高二文理分科后,我再也不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生物、化学和物理这三科,瞬间觉得心里的负担和压力卸下了一半,以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文科功课上。幸亏当时在紧急关头上将分科志愿改了过来,要不然我真的没有信心自己能凭借糟糕的理科成绩来考上一间好的大学。现在,高二文科重点班只有一个,有人说这是定中重理轻文的传统做法,也有人说这样做是选拔文科尖子生的最好办法,但不管是哪一种,我知道学习竞争压力有增无减。大部分成绩好的学生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理科,它在很多人眼里代表着大学里的好专业和毕业后的好工作,而文科似乎只意味着狭窄的就业空间。在我们当中,只有陈天选择了理科,他所在的课室跟我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班里一共六十多个学生,女生占了三分之二,男生只有三分之一,吴昊在学校的朋友本来就少,陈天不在,他肯定很无聊。晚自修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吴昊戴着耳机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以他不偏科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择理科,但他却偏偏选了跟我一样的文科。
“你怎么不和陈天一起选理科?”我趴在窗边低声嘀咕道,“看你现在孤零零的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以为吴昊戴着耳机肯定听不见我的话,但这个时候从我的耳边悠悠地传来一句——
“不是还有你吗。”吴昊摘下耳机,侧过身盯着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李小蓝,你得对我负责到高考结束。”
他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毛,我支支吾吾地说:“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选文科的。”
“我当初把赌注压在你身上才选了文科。”吴昊露出一个酒窝笑,“我为了你连陈天都抛弃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在同学们面前大声说谁要是敢对他的高考成绩负责任,谁就可以申请调来我的座位坐。
班里其他同学猛地发出一阵嘘声,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吴昊是在为上午我气他的事情“报仇”,故意让我在新同学面前来个下马威。我又羞又气,在吴昊的胳膊上直接咬了一口,他“呀”的一声立马放开了我,捂着手臂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李小蓝你这个伪君子!”
“我不仅动口,我还要动手!”我觉得不解气,拿起一本书追着吴昊来打,谁叫他让我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出丑。吴昊人高腿长,跑起来灵活得就像草丛里的小兔子,左闪右躲,我根本打不着他,靠在课室后门上累个半死。
“这就跑不动了?”吴昊倚在走廊上的栏杆故意挑逗着我。
看他那得意的小眼神,我举起手中的书朝他喊道:“吴昊你等着,我非抓到你不可。”我一跑步就很容易出汗,手里黏津津的,一个滑溜没拿稳,整本书从我的手中飞了出去!
完了,要砸到人了!我非常惊慌,但还好有惊无险,书本“啪”的一声掉在了走廊上,又被路过的一双粉白相间的崭新帆布鞋惨烈地踢了一脚。
“婷婷你没有被砸到吧?”程家华抓住韩婷婷的手问。
“是谁在乱扔东西,差点砸到人了!”韩婷婷甩开程家华的手,气鼓鼓地问。
“对不起婷婷,是我不小心。”
“李小蓝又是你!”韩婷婷转身看到站在一旁的吴昊,立马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委屈巴巴地说,“吴昊哥哥,我差点就被这个李小蓝砸伤了。”
“痛,痛。”吴昊“呀”地叫了一声,示意韩婷婷把手松开。
见到吴昊手臂上那一排浅浅的牙齿印,韩婷婷皱着眉头问他是到底怎么弄伤的。
吴昊看了我一眼,坏坏一笑,说:“被一个小狗咬的。”
“这学校哪来的小狗?”韩婷婷一脸疑惑,她看到我心虚的眼神后马上明白了,气愤地问是不是我干的。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好你个李小蓝,乱咬人还乱扔课本,我要去告诉老师!”
吴昊一把拦住韩婷婷,皱着眉头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找老师,而是给他找个创可贴。他向程家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想办法把韩婷婷带走,不让她去办公室找全子老师。
程家华一下子就领悟到吴昊的意思,拿起吴昊的手臂左看右看,说:“不行不行,这如果不赶紧消毒就废了。婷婷,我们得赶紧去校医室给阿昊买药。”
韩婷婷立刻紧张起来,把要去找老师告我状的事丢在一边,叫让吴昊等着,她马上去校医室给他买创可贴。
“阿昊乖,等表哥回来哦。”程家华摸了一把吴昊的头。
吴昊朝程家华屁股上踹了一脚,用眼色示意他赶紧把韩婷婷带走。
我后悔自己刚才下嘴太重咬了吴昊。到了定中以后,我其实比以前克制了而很多,但有时候一跟人打闹起来就会忘形,又变回小学时候和大狗他们四个在一起玩耍时那种不顾形象的状态。他们四个现在在理科普通班,又一直沉迷于从唐少明手里买来的乐器,随着长大和分班,我们也很少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在一起玩耍了。我的世界中心只剩下学习和高考,还被附加上很多规则禁忌,我和吴昊之间的玩闹只是临时起意,并非日常,但在定中的校园里其实并不允许。男女有别,行为有礼,是班规,更是校训,作为重点班学生,我感觉自己如同清宫里犯了戒律的小厮,有种越界的心虚。后天将会迎来全市的一次联考开学模拟测验,语数英政史地一共6门,虽然全子老师说这只是很简单的开学热身运动,叫我们不用过于紧张,但从班里同学的投入准备状态来看,很多人都想在高二的第一场考试中坐稳自己的名次。比起在课间休息还埋头背书做题的其他同学,我是不是有点过于放松了?
“想什么呢。”吴昊从地上帮我捡起书本,在我面前晃了晃,“看你跑得一头汗,算了,我就站着让你打吧。”他边说边把书递给我。
全子老师马上就要来了,万一被他看到我们两个打打闹闹多不好,再说复习要紧。学习的紧迫感重新灌满我的身体,我接过书本没理吴昊,掉头往课室里面走。
吴昊一脸不解跟在我后面问:“哎李小蓝,你怎么玩到一半就跑了。”
“玩你个头,后天就考试了,我还有好多内容没有复习。”
“书呆子。”吴昊走上来一把拿过我手里的书,一双长腿大步往前走,“笨鸟先飞,李小蓝你倒是走快一点。”吴昊总有办法让我乖乖跟着他走。
在全市的高二模拟联考摸底考试中,我们班的文科总分成绩绩拿了全市第一,校长对我们这个唯一的文科重点班表示很满意,特意在校会上当着全校的班级点名表扬了我们班。听小敏说,因为我们班这次成绩突出,学校决定在我们班里举办一次公开课,讲课老师是班主任全子老师。
“全子老师这么年轻又是当班主任又是上公开课,这也太优秀了。”小欣望着走廊上全子老师的背影感叹道。听小敏打探回来的消息中得知,他本来可以在家乡当一个公务员的,但是放弃了家里的安排来到了定市这座不起眼的县城当一个普通老师。年少的我们都想往外走,而年轻的全子老师却选择来到这个要被少年们抛弃的地方。
“听说实中和廷中的老师都会来观摩咱们班的公开课,全子老师平时给咱们上课都会脸红,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应付呢?”小敏对正在走廊上给同学讲题的全子老师打趣道。全子老师虽是重点文科班的班主任,身上却还留存着一股大学生的青春气息,试图用一件白衬衫来掩盖这种印记,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成熟的班主任。
小凤拿起手中的书轻轻拍了下小敏的头说:“沓小敏你到时候千万别给全子老师添乱。”
她一本正经地“警告”小敏。平日在课堂上,小敏总是在趁全子老师上课的时候插科打诨逗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全子老师轻笑着的时候,脸也跟着微微发红。小凤的意思就是让小敏在当天的公开课上要注意保持严肃,不能像平日里那样让全子老师“出丑”。
”夸奖就是不一样,你们看小凤这么快就站在全子老师那一边了。”小敏眼疾手快抢过小凤手中的地理试卷,还不忘顺势打趣她一番。她指的是小凤在这次摸底考试中,地理成绩拿了全级第一,被全子老师当众表扬的事。在那一天,小凤难得地开心了好久,将地理试卷反复看了好几遍,还被韩婷婷嘲笑她得了考试自恋症,小凤却毫不在意。
小凤追着小敏要拿回试卷,但小敏比我们足足高出一个头,她么也够不到试卷,涨得满脸通红。
“小蓝小欣你们快看,小凤红起来脸来跟全子老师一模一样,脸和脖子都是红一块白一块的哈哈!”
小凤也是个脸皮比较薄的人,小敏的玩笑如果一直开下去,那可得折磨死她了。我使出绝招,挠了挠小敏的胳肢窝,痒得她马上缴械投降把试卷还给了小敏。
“小凤说得对,公开课那天很重要,小敏你要老老实实坐着,可千万别捣乱。”我叮嘱小敏道,“不然我们可就要‘大义灭亲’了。”我们三个人的手同时伸向小敏。
“知道了知道了。”小敏笑得几乎岔气,“听你们的,我绝对不捣乱,求求你们不要再挠我了!”
我们几个玩闹得正欢,都没有留意到全子老师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静静地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直到小凤不小心撞到了他。
小凤回头一看见是全子老师,脸上刷地一下子红了,弯腰赔礼道:“老师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身后有人……”
我们几个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双手贴腿“静候发落”。这要是被德育主任看见,怕又会说我们没个重点班学生的样子。
全子老师轻笑着说:“玩得差不多就要回去学习啦,下周一的公开课提问如果回答不上来是要受罚的。”
“老师,我们这就回去学习!”我拉起她们几个转身想走,没想到全子老师叫住了小凤——
“陆小凤同学,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我们面面相觑,小凤该不会因为刚才的无心莽撞而受到全子老师的处罚吧?
小凤跟着全子老师来到办公室,低着头不敢说话,手心都冒出了汗。要知道,读书以来,小凤的学习一直不错,从来没有因为表现不好被叫进过教师办公室谈话。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自个在心里头想了一番,最终得出的推论是自己刚才的打闹行为让全子老师误会为是地理考试拿了第一所以得意忘形了。小凤不由得有些懊悔,已经开始反省自己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言行举止,尤其是取得好成绩的时候要学会更加低调。
看到小凤紧绷的样子,全子老师似乎猜到了她此时的心理活动,让她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一点,他并不是怪她刚才的无意之失。
小凤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道:“那老师你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是关于下周公开课的。”
全子老师用到“麻烦”两个字,那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小凤好奇地问是什么事,疑惑中带着一点小期待。
全子老师说在公开课上需要小凤配合自己回答几个问题,因为小凤在这次摸底考试中表现很好,他有考虑过随机当场抽问,更能发挥大家的能动性。但是学校领导却认为全子老师是第一次上公开课,而且按照学校以往公开课的标准都是需要提前进行课堂演练。为了保证公开课不出差错,全子老师打算挑选小凤作为这名配合自己的学生,问小凤愿不愿意。
“老师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经过观察发现你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不太喜欢在太多人面前表露自己。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的。老师再找找其他同学。”
没想到小凤不假思索地说:“老师我愿意,我可以。”
全子老师我们拍了拍小凤的肩膀说:“那老师先谢谢你。”他拉过旁边的一张凳子让小凤坐下,给她讲要提前熟悉的提问。尽管全子老师让小凤不要过于紧张,但她私下却反反复复独自演练了很多遍,将问题逐个字背得滚瓜烂熟,把这次公开课提问俨然当作一场重要的考试。在小凤心里,这是她和全子老师之间的秘密。
刚经历完一场模拟考,班里很多同学都在周日这天到校外去放松了。小敏、小欣和成远、陈友四个约着去了五里桥逛街,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去,但身上除了每月固定的伙食费再无多余的钱,便借故说要留下来陪小凤。小凤依旧为了周一的公开课提问在做准备,她把它看得很重,要确保万无一失的样子。小凤对于这次公开课提问的在意和紧张程度有点超出我们的意料之外。不过对比小凤认真的样子,我感到了些许羞愧,在学习上她总能做到心无旁骛,而我却时常被杂念所缠绕。
“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吗?”全子老师突然冒显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公开课定在下周一,按照惯例,需要提前进行一次大清洁。全子忙于备课一时之间忘了安排,等他想起的时候已经是周日中午,留在课室自习的学生寥寥无几,留在课室里里的学生总共不够五个。
小凤知道全子老师是忧心大扫除的事,立马合上书叫他别担心,主动揽下了课室清洁一事。
“又得麻烦你了。”全子老师如释重负拍了拍小凤的肩膀,“小凤同学你总能在关键时候帮到老师。”
小凤像被全子老师施了魔法,愣了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我能察觉得到,小凤每回见了全子老师都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我见到吴昊,是一桩不能轻易更不知如何说起的心事。但我不敢乱加揣想,小凤的心里一直只有学习,平日里对于陈友的耍逗逗不加理会,怎么可能会对全子老师产生别样的感情呢?我陷入不自知的沉思当中。
“在想什么呢?”我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是吴昊,他和陈天刚打完篮球回来。陈天现在是一名理科重点班的学生,课室在对面的教学楼,但每个周日都会和吴昊相约着打篮球,打完之后还顺道到我们课室来一趟。他四处张望,很明显是在找小欣,脸上显得有些失落,便和吴昊说要走了。
“别走啊,李小蓝她们还有数学题要问你。”吴昊故意逗他。
陈天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文科的数学题没有意思,自己解去。”
我捶了一拳吴昊说:“我们哪有数学题要问陈天。”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不是被数学题难住了?”吴昊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难住我们的不是数学题,而是大扫除。”我趁机抓住吴昊,“正巧你来了,又多了一个劳动力。”
吴昊连连叫苦:“我刚打完球累死了,求你了李小蓝,让我歇歇。”
“果然是小少爷,身子骨真弱。”
“谁身体弱了?”吴昊站直身体,运动过后的手臂比平时劲实有力,“李小蓝你信不信我单手把你拎起来,然后挂在墙上。”
我也毫不示弱,个子虽小但体重不轻,平日里每顿吃的两碗米饭也不是白吃的,我就不信他能用一只手把我拎起来。我跟他说家里的老黄牛都拉不动我,更何况他这位文弱少爷。
“这可是你说的。”吴昊把我逼到课室后墙,一只手越过我的脖子往后伸,抓住我的衣领给反手勾到了墙上的钉子上。
“吴昊你快放我下来。”
看着我踮起脚不停挣扎的样子,吴昊笑得一脸得逞,说只要我收回说他身体弱的话就放我下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李小蓝绝对不低头,我就不信我会被一颗小小的钉子困住。我使劲往上垫脚,但还是够不到衣领,于是尝试跳起来,却没想到后脑勺一不小心磕到了钉子,“呀”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吴昊一个箭步冲上来拿手护住我的头,十分紧张地拨弄我的头发看我有没有伤到。
我的发丝和头皮能清楚地感受到吴昊手指的温度,还有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悸动的紧张掩盖了痛感。
“我没事。”我理了理头发,“吴昊你帮我把衣领解一下。”
吴昊盯着我胸口的衣领明显愣了一下。
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又羞又气地指了指墙上的钉子,吴昊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轻轻一挑,我才得以从墙上被“放下来”。
小凤拖着一个箩筐走过来说:“倒垃圾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小凤我能不能干点别的,我头受伤了。”经历刚才的时候,这个时候让我和吴昊一起去倒垃圾真的让人感到很别扭。
小凤看了看我的头,说:“只是头皮有点红,不影响倒垃圾。”
“李小蓝你歇着吧,我自己去倒就可以了。”吴昊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自己一个人揪起两个箩筐的耳朵就往课室门外走。
我顿时感到很羞愧,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小凤碰了碰我胳膊肘说:“我刚才看到韩婷婷正在上楼。”小凤很明显地在提示我,如无意外,韩婷婷肯定会和吴昊碰见。
“我去倒垃圾!”我快步冲出课室去追吴昊,而且必须要韩婷婷之前赶上吴昊。在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和胜负欲在我体内暗暗燃烧,这种劲头以前只会出现在学习上。我的反常甚至把吴昊吓了一跳,但我全然忘却了我们刚才之间的尴尬,反而感到一种胜利的喜悦。我们两个一人拎着箩筐的一边,吴昊的手背抓得很用力,整个箩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手上,显得我的帮忙十分多余。他刚打完球肯定很累,想到这,我立刻抬高了箩筐,把重量拉回到自己这边。吴昊也把箩筐偷偷抬高,重新把重量往回拉。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点点较着劲,吴昊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李小蓝你是不是傻。”吴昊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就那么点力气还抢活干。”
我嘴犟地说:“我有的是力气。”
“你是因为怕我碰见韩婷婷,所以才心急火燎地跟过来的吧?”吴昊突然朝我发问,“李小蓝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冷不丁的问题吓得我“哐当”一下抓不稳箩筐,垃圾侧翻在地。该死,这洒落的垃圾得一点点捡起来。我背对着吴昊,手在往回捡垃圾,心却跳得出奇的快。当小心思被戳穿后,我恨不得立刻找条蚂蚁缝钻进去。
“李小蓝你心虚了。”吴昊在我身后绕来绕去,像动物园里调皮的猴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赶紧帮忙把垃圾捡起来。”我试图岔开话题,但吴昊还是在我身边蹦来跳去,我恼不过推了他一下,吴昊直接来了个屁股摔,顺势倒在地上喊痛。
“同学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一位老爷爷蹲下来扶着吴昊关切问道。
吴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说没事,跟这位老爷爷说我们是闹着玩的,他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爷见到地上的垃圾,又弯下腰给我们捡拾。他鬓角斑白,衣着朴素,拎着一个行李袋,一看就是来学校找人的,也许是某个学生的爷爷。因为每到周末,总有学生家长从很远的乡下进城给他们的孩子送衣物或者是饭菜。在定中读书的学生很少回家,一般一个月才回家一趟。
“爷爷,你是到我们学校来找人的吧?”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说自己是从宜县过来的,是第一次到定中。
宜县,我知道这个地方,父亲曾经和我说过,距离我们定县大概六十公里。听父亲说,宜县是一个四周被山包围的偏僻小地方,山路弯曲,出来一次要倒转两趟公交才能到定县。这位老爷爷不畏路远一个人到学校来,一定是来找很重要的人。
“爷爷您找谁?”我希望能帮到他,毕竟定中这么大,人这么多,他一个人摸索想找人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吴昊向他询问更叫详细的信息:“爷爷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级?我们是这里的学生。”他向老爷爷展示了胸前的校卡。
老爷爷拿起吴昊的校卡眯着眼睛端看,露出惊喜的神色说:“你们是高二(1)班的学生?我要找的人也是高二(1)班的。”
我很兴奋地说:“那就是我们班的同学,他叫什么名字呢?”
老爷爷给我们说了一个名字,而这个人正是班主任全子老师。眼前这位老人,原来是全子老师的父亲。他全子知道老师第一次上公开课,特意从家里赶过来的,就是想看看自己儿子有出色的样子。虽然全子老师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他看来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瞒着全子老师偷偷来了。
“你们是阿全的学生啊,那你们能带我去找他吗?”
我告诉他全子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备课,提议先把他带到全子老师的宿舍。
“好好,麻烦你们了。我先到宿舍,千万不能影响阿全工作。”
“我来帮您拿行李。”吴昊一手接过老人手中的行李袋搭在自己的肩上。
老人很客气地跟我们道谢,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全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他带的学生成绩又好又有礼貌,我真高兴。”
“全子老师年轻帅气,教书又好,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喜欢他呢。”
老人被我的话乐得呵呵笑,听见学生这样夸自己的儿子心里一定骄傲极了。因为每次听到别人夸我们成绩好,父亲的脸上也会绽放出一样的笑。这就是父亲一直这么辛苦地劳作却不感到疲累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