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青杏正在给我梳妆打扮。
“姑娘,您说,姑爷待会见到你,会不会两眼发直?”
“青杏,又在打趣我。”我佯装生气。
“不过,姑娘,这几日怎么不见姑爷人。”青杏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
“许是刚被授官,事务繁多吧!”我道。
我被盖上盖头送进花轿,花轿一路摇摇晃晃走了好远。
我出声询问到了那里,外面却无人回应。
我心下稍疑,但也记得青杏嘱咐:盖头只能是姑爷才能揭开,便按下心思,耐心等待。
“到了。”喜娘高喊一声后,花轿便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轿帘,握着我的手,将我扶下花轿。
徐阶是一介文人,我虽未与他执手,但也知道他的手该白皙柔软,而非苍劲有力,且虎口处绝不会有厚厚的老茧。
我甩开来人的手,一把掀开盖头。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宗肆。
“徐阶呢?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怒目而视。
我就知道以宗肆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发现我没死,定会海角天涯追过来,杀之而后快。
只是,徐阶,千万不要有事。
“你就这么关心他?”宗肆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眼眸中翻滚的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
“怎么,苏大夫,不装作不认识我了?”轻飘飘扔下一句话,率先进入屋。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认出我来?
狗男人!
“宗肆,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徐阶?”我进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书房,里面的陈设摆件竟跟宗府一样。
“徐阶徐阶,从方才到现在,小木槿,你已经提了他多少次?”宗肆突然转身将我抱起放在桌案上。
我为了不摔倒,只能环住他的脖颈。
“小木槿,不得不说,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宗肆粗糙的指腹抚上我的唇瓣,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
我用手撑开他与我的距离,质问他,哀求他:“宗肆,你到底将他如何了?能不能放过他?”
“天地良心,我真没对他做什么。”宗肆勾着我的下巴,“不信?”
宗肆深黑色的眼眸中闪着戏谑,我知道这是他要折磨人的前兆。
“让他进来。”宗肆转过身去,高大的身躯挡在我身前,将我遮的严严实实。
“是,主君。”是莫言的声音。
“宗大人,人已经给您送过去。”是徐阶,只听他顿了顿,“可否替下官销案?”
什么意思,难道徐阶将我送给了宗肆?
“本官很满意。”宗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
“徐大人不日就要走马上任,成为一方父母官,只是不知午夜梦回是否会后悔,为了前程将一生挚爱拱手让人?”宗肆挑眉挑衅。
徐进握紧拳头,指甲深陷皮肉之中,也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却又在片刻之后颓然松开。
“苏姑娘,冰清玉洁,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此生,我已无颜再见她。”徐阶黯然失魂。
末了,转身道:“我也是男人,知道宗大人对苏姑娘的情谊,希望大人能够善待她。”
“无需你提醒,宗某必然会做到。”宗肆道。
“看到了?”宗肆转身望着我,指腹擦过我脸上的清泪,“现在还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求我?”
我突然笑出声,眼泪却簌簌地砸在宗肆绣着金线的衣襟上。
徐阶在我和前程面前选择了前程,而舍下了我。
对此,我出乎意料的冷静。
父亲为了仕途能更进一步,要将我送给张员外做妾。
宗家祖母为了宗家地位稳固,决计不答应我进门,哪怕为妾。
芸娘为了云楼的未来,伙同知州傅大人,将我送给宗肆亵玩。
......
我身份低微,原是刻在骨血里的原罪。
我知道宗肆的用意,他不过是斩断我所有的依靠,让我只能依附于他,成为他鼓掌间的玩物。
可我,偏不。
我用尽全力推开宗肆,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徐阶这般定是你派人为之。可纵使这样,我一点也不恨他,一点也不后悔选择他。”
宗肆收起脸上的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可我恨你,恨你高高在上,根本不懂我这种蝼蚁的自尊;恨你用权势把人心碾成齑粉,却偏要装作一切为你好;恨你将我视为玩物,总想着操纵我的人生。”
宗肆似被我的话刺激到,眸中满是苍凉,双手不知不觉放开了对我的钳制:“小木槿,你就是这般看我的吗?”
我拔掉发髻上的簪子,对着他的胸口戳去,一连戳了数下才停手。
金簪带出的血液洒在我的脸上,还带着温热。
宗肆捂着被我伤的胸口,朝后退了几步,鲜红的血滴在青石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小木槿,你竟恨我至此!”
“我告诉你,今日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再回去做你的玩物。”
我们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满是震惊和伤痛,一个眼中则是滚滚恨意和不甘。
“主君,小心!”莫言在屋外高喊一声。
紧接着一根箭矢又疾又快地从屋外射来,直直的射向我的胸口。
我闭上眼睛,迎接这死亡一击。
天旋地转间,有人护在我身前,为我挡下这致命一击。
箭矢插在宗肆的胸膛上,伤口处正湍湍地流出新的血液。
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断断续续道:“小木槿,这下你自由了,再没人会逼着你。”
我这才惊觉自己又哭了,我捂住宗肆的伤口,道:“宗肆,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你,更不会原谅你。”
“别哭,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像只小花猫。”
宗肆的手垂了下去,嘴里也不再说让人生气的话。
我大喊:“莫言,莫言,我的药箱呢?”
“宗肆,我不准你死,你不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