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兰干完属于自己的活已经半夜了,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破烂院子。
开门后却发现屋子里的灯亮着,可这院子自从母亲过世后,一直是玉兰一个人住的。
玉兰算了算日子,屋子里的人应该是小秋了。
侯府今日新买进来的丫头。
开了门后,玉兰便看到了一脸紧张的小秋。
“姐姐,我……我叫小秋。刘妈说让我住你这儿……”
“行,我知道了。”
玉兰应了一声便脱衣上床了,卷着被子躺了下来。
独留小秋一人神情惶恐的站在床边。
“姐姐,我……”
玉兰知道她怕被赶出去,毕竟,在高门大户老人总是欺负新人。
“时辰不早了,我累了,睡吧。”
玉兰说完倒头便睡,留下小秋一人不知所措。
不怪小秋惊讶,前世这时,她们二人都是一夜无眠。
这院子是玉兰母亲用自己的死为玉兰换来的,算是玉兰的院子,可刘妈连问都没有问玉兰一声,便塞进来了一个人,纵使玉兰胆怯,脾气好也生了气,可又不敢闹到刘妈那儿去,只能给小秋脸色,找她麻烦,前世她俩关系并不融洽。
这一世玉兰想明白了,小秋跟自己都是可怜人,而且自己这辈子还有大事要干,犯不着跟小秋过不去。
况且,自己再过两天也不住这破院子了。
小秋看面前的姐姐面色和善,便蹑手蹑脚的上了床,拉了一个被角也安心入睡了。
天还没有亮,玉兰便起来床,简单收拾了一番后打算去干活,在临出门时还把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秋喊了起来。
要是新人在第一天就贪睡,起迟了,那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迎着蒙蒙亮的曦光,玉兰看到了门口的银子,一个亮晶晶的元宝。
元宝这东西玉兰虽没亲手摸过,却也远远见过。
在他们这些分例按照铜钱来算的普通下人眼中,元宝是最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东西。这不像是丢的,更像是有人刻意放的。
可是杂乱破烂的后院,谁有能力拥有这个元宝呢。
出于人的本性,玉兰在看到元宝时便一脚踩了上去,她怕被别人先一步发现,自己丢了这波天的富贵。
脚踩,下蹲,假装穿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装进破烂的口袋,起身假装抖抖衣服,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笑死,这套行如流水的动作玉兰可是练了足足五年有余,奈何这人人贫穷的后院不给她大显身手的机会。
管它是谁落下的,到了自己的口袋便是自己的。
玉兰兴冲冲的揣着元宝出门了,去按照惯例干属于自己的活儿了。
这麻溜溜的动作看笑了屋顶的竹亦。于是乎,财迷的绰号便成了竹亦对玉兰的称呼。
完成任务的竹亦如同影子一般消失在后院,转眼便来到前院向谢仪汇报。
“少主,那丫鬟收下了,收的还挺……迅速的。”
此时的谢仪正在院子里练武,虽然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但他依旧负重扎着马步。
“你亲手送给她的?”语气不急不慢,云淡风轻。
竹亦瞬间急了,自己有那么蠢嘛?跟一个无相干的丫鬟去接触?
“少主,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放心,看她那样子应该以为是别人落下的,您可不知道,当时……”
明白没有过多牵扯后,谢仪便对旁的没了兴趣,收起了马步,改换练枪了。
看着远去的谢仪,竹亦明白自己话多了,连忙禁了言。
这边的玉兰正抱着扫帚发呆,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脑子里面还在思考着到底哪儿来的元宝,虽说自己眼疾手快,捡了去,可内心到底有些不安,总感觉偷了不属于自己的财产。
忽的被急匆匆的身影拉回了神。
只见后院的那些二等丫鬟都排成队列往前院赶去。
这又发生什么事了,大清早的她们一个个急匆匆的干啥去?
重活一世的玉兰可不像前世那般对任何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只低头干着自己的活儿。
她要为自己的后路考虑,必需尽快熟悉侯府的一切。
看着眼前跑来的熟人,玉兰急忙偷拽住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丫鬟。
“丁香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这名叫丁香的丫鬟看身上穿着的蓝色衣服,便知是府上的二等丫鬟,负责后院的一些比较轻松的活力,在后院也有一定的地位。
因着平日里跟玉兰关系也算上不错,便停下了脚步,小声开口:“玉兰,听说老夫人回来了,我们这会儿都被喊去迎接老夫人。回来再跟你说。”
留下了一句话便又跑了。
老夫人,这个玉兰前世总是听到的名字。前世玉兰到死都是后院的杂役丫鬟,根本没有资格见老夫人一面,只是听那些上位的丫鬟们讨论过那是侯府的权威核心。
虽说柳姨娘为人刁钻刻薄,城府颇深,可对于老夫人她也是一百个服气,恭敬。由此可见,这侯府的老夫人也是个不好招惹的。
前世这个时候,玉兰也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老夫人回来的消息,而且老夫人来了不久后,便将表姑娘也接了过来,这侯府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想到前世老夫人对表姑娘的悉心照料和另眼相看,玉兰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依稀记得,前世表姑娘来的时候老夫人便对所有人说过,虽说表姑娘不姓林,但身上也留着他们林家的血,终究是林家的姑娘。
由此可知,林老夫人对于血脉之事也是极为重视的,或者玉兰可以通过林老夫人成为那人上人,不必受这些苦难。
既然那谢家的少主不愿正眼看自己,那自己便换个方向,有努力的方向总归是好的。
老夫人之前有段时间喜安静,便居住在林家的别庄,吃斋念佛,最近身子也不太景气了,加上马上就过七十大寿了,便被侯爷派人接了过来。
感觉前路一片光明的玉兰正想着去前院见见自己的努力方向,正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灰色麻布,止了步。差点忘了自己这种杂役丫鬟没有传令或者重要事情,是没有资格去前院的。
看来自己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接近老夫人,可连主子面都见不到,自己如何去献殷勤,博的好感呢?
况且这后院也没人得知老夫人的喜好,不对,还真有个人知道老夫人的习惯喜好!
后院的管事婆子,张妈。
玉兰竟然忘记了这后院的管事,那老夫人以前身边的大红人,管事嬷嬷。
在林老夫人还没有搬去别庄的时候,张妈可是老夫人的体己人,不过后来老夫人要去别庄,恰巧张妈生了场大病,不方便动身便留在了府上,后来好了后前院个主子身边都有自己的下人班子,而张妈便不好被安排了,就成了这后院的管事。
想必在老夫人身边待了十几年,张妈自然了解老夫人的性情。玉兰觉得自己可以从张妈身边突破,就是不知道张妈会不会帮助自己。想来这会张妈肯定去见了老夫人,说不定下午便会搬回前院,自己要抓紧了去了,去迟了说不定都见不到了。
等玉兰干完活儿,去张妈院子的时候,果然不见人影,看来是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被老夫人留了午饭。
摸着扁了的肚子,玉兰打算先去解决自己的午饭,再来等张妈。
等玉兰到了后院厨房时,门前早以排起了长队,果然,这些人吃饭的时候最积极。玉兰也顺势排了进入,不然一会儿吃不到好的了。
因着老夫人回来的缘故,后院的伙食今儿也加了鸡腿,大家吃的不亦乐乎,话都变的多了起来。
一旁的丫鬟端上了饭,凑在了玉兰的旁边,两人聊了起来。
玉兰为人踏实勤快,人缘自然也是不差的。
突然,前面的呵斥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玉兰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望了去。
只见小秋端着空荡荡的碗筷无助的现在厨房门前,分饭的管事头子嘴里骂骂咧咧道:“去去去,新来的后面去,活干完了吗就跑过来吃饭。”
小秋急忙说道:“干完了,都干完了,早上刘妈说干完这些就能去吃饭了,我……”
小秋认认真真的解释着,可管事的显然并不想听她的话,双手那些勺子背到了后面,没有给小秋打饭的意思。
而后面那些干活懒散的后来者,都推搡着小秋,让她去最后面。
玉兰旁边的姑娘无所谓的说道:“昨儿又新来了一批?”
玉兰知道这是老人欺负新人的手段,不止在多分的活儿上,还有将近一个月吃不上的饱饭。这后院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成长的代价罢了。
她随声应付到:“嗯。”
又低头大吃了两口米饭,突然吃的太急被呛的止不住的咳嗽。
眼前突然划过前面那同样止不住的咳嗽以及满地的鲜血,玉兰觉得自己亏欠了小秋,想必那因为自己咳的满地的鲜血小秋也是清理了不少时辰的。
“李叔,李叔。”玉兰小步跑了过去,满脸堆满了笑,拉住了满眼泪花的小秋。
“李叔,这是我表姑家的妹子,昨儿才来的,多有不懂的地方,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看,这孩子好不容易排到这儿,后面还那么长,待会儿又吃不上了,您就通融一下,这孩子最是勤快了。”
厨房的管事看着玉兰点头哈腰的样子很是满意:“原来是玉兰的妹子呀,好说好说。”
说着便给小秋打了饭。
“谢了,李叔。”玉兰拉着懵懂的小秋退出了饭圈,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蹲了下来。
小秋刚要开口,玉兰便出声止了。
“别说,吃饭。”
然后自顾自吃起了自己的饭,小秋只得在感激的眼神里眼泪就着米饭一起下咽。
一旁的姑娘倒是好奇不已:“玉兰,这你妹子啊?”
“嗯,刚认下的。”
那姑娘听了后也没在说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高门大户最是忌讳泛滥的同情心,毕竟无权无势帮助他人只能落的个得罪别人的下场。
等吃完饭,玉兰便去寻了张妈。
在院子里面转悠了一圈,就在玉兰以为又跑空了的时候,最终在里屋找到了张妈。
张妈作为后院的管事多少也算是后院的主子,平时也不大好见,因此玉兰也就只见过那么里面,还是同大家一起匆匆一面。
按照惯例,玉兰懂礼数的给张妈行了一礼。
“玉兰见过张妈妈。”
在见到玉兰后张妈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看到玉兰跪下行礼,张妈肉眼可见的慌了,急忙站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虽说下人见了管事需要行礼,但那也只是半礼,只有初次见府上真正的主子,才需要行跪拜礼。
这礼,张妈受不起。
在张妈过来拉起玉兰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起身,依旧端着礼数。
张妈明白了这孩子有事求她。
玉兰确实有要事求张妈,她知道自己同张妈并不相熟,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关于老夫人的喜好,更何况自己要求的并不是一些口头之事。
既然求人办事自然要有求人的姿态,磕个头并不过分。
玉兰更是知道张妈在雷厉风行的老夫人身边能待十几年自然也有她的本事,糊弄肯定不如坦诚有用。
“张妈,玉兰有事相求。”说完便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
张妈看着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一时心软,开了口:“所求何事?”
听写张妈动容的语气,玉兰感觉自己或许找对了人,这事有戏。
便抬起了头,语气坚硬道:“张妈,我想去前院,我想去伺候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