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3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拼命忍住,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她终于彻底明白,她试图挤进他眼里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徒劳。

    他的眼里,只有那座他必须征服的山峰。而她,或许只是山脚下,一株他偶尔觉得还算特别、值得看一眼的植物,但也仅此而已。

    “嗯,我知道了。”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吃吧,菜真的凉了。”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在一种心照不宣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度过。

    江轲似乎并未察觉她笑容下的裂痕,或者察觉了,但并不认为需要深究。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事情按他的逻辑运转。林溪溪的安静,在他看来或许是接受了他的“道理”,达成了新的平衡。

    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因为有些冷,江轲没要回西装外套,一直披在看起来有些冷的林溪溪身上。

    林溪溪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一言不发。江轲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盘算着刚才电话里那个项目的后续跟进。车厢里只有低沉的引擎声。

    到了校门口,他像往常一样,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林溪溪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开了头,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江轲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有点累了。”林溪溪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低低的,“今天谢谢你来看发光烟草。”

    说完,她迅速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地下了车,快步走进了校门,甚至忘了肩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

    江轲坐在车里,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他微微蹙眉,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失控”的滞涩感,极其轻微地掠过心头。

    但他很快将其归咎于她的“小情绪”。女人嘛,总是需要哄的,或许等他忙完手头这个项目……

    他启动了车子,银灰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涟漪远远抛开。

    林溪溪一路跑回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蜷缩成一团,也抱着那件还带着江轲气息的外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抱着一个冰冷的幻梦。

    再试一次?

    她已经用尽全力,向他展示了她的世界,她的光。

    可他的世界,固若金汤,壁垒森严。她撞得头破血流,终于看清了那堵墙的本质——那是由“成功至上”的冰冷信条,和早已被异化的情感认知,浇筑而成的。

    她的努力,她的爱,她的“再试一次”……在他衡量万物的天平上,终究是太轻了。

    轻到,不值一提。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昂贵的西装面料。这一次,她哭得无声无息,更加绝望。

    原来,不是方向错了。

    是那座自己想要登上的一座山,他早已设定好了只允许仰望的规则。

    ——————————————————

    那天关于“发光烟草”和“干扰项”的谈话后,林溪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分手的话在舌尖滚了无数遍,却还是被她咽了回去。不是不甘,而是……一种疲惫,以及如同野草般烧不尽的爱意,让她选择沉默。

    她不再主动给他发那些精心编辑的消息,实验室的进展、生活中的趣事、甚至偶尔涌起的思念,都被她锁在了心里。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发条的玩偶,只是机械地进行着学业、实验,温柔地回应着周围人,但心底那片曾为江轲燃烧的角落,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然而,心底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火苗,还在固执地存活着。

    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一个卑微的期待:也许,等他那个至关重要的并购案尘埃落定,等他终于攀上他口中的那个“预定高度”,他会想起她,会主动来找她,会给她一个……真正的、没有工作打扰的约会?

    她嘲笑自己的天真,却又无法彻底掐灭这点可悲的幻想。

    江轲的世界,确实被那个庞大的并购案彻底占据了。

    他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每一分精力都投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林溪溪的影子偶尔会在他极度疲惫的间隙,或者某个决策陷入僵局的深夜,短暂地掠过脑海。

    他会想起温室里那片幽绿的光,想起她专注讲解时眼中闪烁的光芒,甚至想起她最后那个偏头躲避的、带着疏离的动作。

    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不安”的情绪会短暂浮现。但他很快便将其压下。她那么温柔,那么懂事,上次大概只是有点小情绪,现在应该已经想通了。

    他太了解效率的重要性,也笃信自己相信的逻辑——等忙完这阵,一切自然会回到正轨。

    她会在那里,像一株安静的植物,等待他偶尔的浇灌。于是,那点微弱的念头便被更紧迫的谈判策略、风险评估所取代。

    变化,以一种林溪溪未曾预料到的、极其微小的方式发生了。

    江轲开始接她吃饭了,不是他心血来潮的“召见”,而是提前一两天,甚至几个小时,让陈秘书通知她时间地点。频率依旧不高,但比之前规律了些。

    更让林溪溪心里泛起涟漪的是,吃饭的时候,江轲不再像以前那样眼睛粘在手机上了。

    他会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或者调成静音塞进口袋。

    他会看着她,听她说话——虽然大多数时候,她已不再像过去那样雀跃地分享,只是简单地聊聊天气,或者实验室里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偶尔会回应一句“嗯”、“很不错”、“你最近辛苦了”。

    甚至有一次,她提到实验室的空调坏了,他第二天就让陈秘书联系了学校后勤,迅速解决了问题。

    还有一次,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某道菜有点咸,下一次吃饭时,那家餐厅的主厨就过来道歉,并赠送了甜品。

    他回复消息,也不再是单一的“嗯”或“知道”。偶尔,会多一两个字——“知道了”、“好的”、“注意休息”。

    虽然依旧简短、冷静,不带任何温度,但对林溪溪来说,这已是巨大的进步。

    这些微小的变化,像细碎的阳光,似乎穿透了一点她心头的阴霾。

    在卑微的期待和这些微小的证据面前,那颗心有开始开始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跳动。

    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那根名为“江轲”的弦,依旧被深深牵动着。

    爱情,哪有那么容易消失?更何况,他似乎……真的在改变?

    虽然缓慢,虽然微小,但他不再把她完全当成空气,他开始“看见”她了,不是吗?

    林溪溪努力说服自己。也许,他正在学习如何爱人?也许,那座高山,并非完全不可撼动?

    她甚至开始为他的改变找理由:他太忙了,压力太大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那样……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她不再躲避,重新戴上了温柔的面具。在他面前,她依旧是那个体贴的、安静的林溪溪。

    他给她夹菜,她会轻声说“谢谢”;他送她回学校,她不再躲避他的吻,只是那回应,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温顺,少了几分曾经的悸动。

    又一次晚餐,在一家氛围极好的江景餐厅。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窗内是悠扬的小提琴声。江轲似乎心情不错,并购案取得了关键性进展。他难得地主动提起了工作,虽然只是寥寥数语,概括了胜利的结果,但语气中带着一丝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

    林溪溪安静地听着,露出钦佩的笑容,“那你真的很厉害,恭喜你呀。”

    她的赞美是真诚的,她一直知道他能力卓绝。

    江轲看着她温顺的侧脸和真诚的眼神,心中那点因胜利带来的满足感似乎更充盈了些。

    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边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温热,带着一种掌控的力量感。

    林溪溪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这是久违的、主动的亲密接触。

    “溪溪,”他的声音低沉,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有磁性,“等这个项目彻底结束,带你去欧洲度假。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高山植物?”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一个关于“未来”和“我们”的具体计划,一个带着点补偿意味的计划。

    林溪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微弱的甜意交织着涌上来,瞬间冲红了她的眼眶。

    原来爱情是酸甜味道的,她这样想。

    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湿意,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好。”

    这一刻,她几乎要相信,她的等待和忍耐是值得的。

    他看到了她的委屈,他在用他的方式弥补。那颗沉寂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再次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期待。

    晚饭后回到宿舍,她洗漱后躺在床上,心似乎安稳了,沉沉睡去,眉宇间终于舒展。

    她不知道的是,他确实看见了她,也愿意在效率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她一些程序化的关怀和承诺。

    但在他庞大而精密的蓝图上,林溪溪这个模块,依旧被清晰地标注在“稳定后方”、“情感慰藉”的模块里。

    他记得她喜欢高山植物,是因为陈秘书给的备忘录里写出来“林小姐喜欢高山/极端环境物种”。

    带她去度假,既是兑现一个无关紧要的承诺,而且那里有个滑雪度假村项目可以重启,所以也是一次高效、可以兼顾情感维护和商务考察的行程安排。

    他看到了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又卑微的希望,但并不真正理解那意味着什么,从未想过要去深究。

    他只需要她像现在这样,安静、温柔、在他需要时提供一点暖意,不成为让人烦躁的“干扰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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