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度假村,空气清冽,远山覆雪,景色壮丽。江轲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着林溪溪来到了这里。
虽然行程安排紧密,他需要考察这个他计划重启的滑雪度假村项目,但他还是考虑到了林溪溪的感受,为她争取到了附近高山植物研究所的参观邀请函。
“研究所的裴教授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听说你是学植物学的,还对高山植物很有研究,特意给了这个权限。”江轲将制作精美的电子邀请函发到林溪溪手机上,语气平淡,却让林溪溪的心暖暖的。
她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些,心中那点因他改变而产生的希冀,如同山间的薄雾,虽不浓烈,却实实在在地弥漫开来。他记得,并且付诸了行动。这在她看来,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进步。
抵达后的前两天,江轲异常忙碌。白天他带着团队穿梭在度假村的各个区域,评估设施、见当地管理方、研究重启方案。
林溪溪则拿着邀请函,独自沉浸在那个研究所的温室和标本馆里,观察着那些在极端环境中绽放生命奇迹的植物。
晚上,江轲会回到他们临湖的小木屋,虽然疲惫,但会询问她一天的见闻。
林溪溪分享着新认识的耐寒苔藓、能在岩缝中开花的奇特物种,江轲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目光落在她因兴奋而微微发亮的脸上,那里面有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却并不讨厌的光彩。
第三天清晨,江轲的行程更紧。度假村项目遇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阻碍,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研究所那边,又得你自己去了,今天没时间,可能得等两天可以吗?”他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问正在窗边看雪山的林溪溪。
“当然没问题!”她回过头,笑容明媚,“你快去忙吧,别耽误正事。” 她的体贴一如既往。
江轲点了点头,临走前,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略显生涩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注意安全,山里天气变化快。”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林溪溪摸着被他碰过的脸颊,那点微小的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她收拾好背包,心情轻快地再次前往研究所。
研究所在更高的半山腰,视野开阔。
林溪溪正在一位前两天熟悉起来的研究员的带领下,观察一株极其罕见的、能在永久冻土边缘生长的地衣样本。
时间接近正午,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温暖的光斑。
11:47 AM——
没有任何预兆,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断了世界的神经。
报告厅内所有依赖外部信号的电子设备——投影仪、音响、甚至一些研究员随身携带的平板和手机——屏幕瞬间熄灭,或者爆出刺眼的雪花点,发出滋啦的噪音后彻底沉寂。
头顶明亮的LED灯管闪烁了几下,也骤然熄灭,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绿幽暗的光芒。
“怎么回事?”
“停电了?”
“信号全无!我的卫星电话也没信号了!”
报告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嘈杂。
林溪溪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窗外那原本耀眼的太阳,被骤然出现的浓厚云层和电磁风暴遮蔽,一股夹杂灰红色微粒的风暴正在席卷整个大气层,阳光变得暗淡、扭曲,天空像被烧过一样泛起病态的深红色。
天空不再是纯净的蔚蓝,而是弥漫开一种妖异的、如同极光般扭动的紫红色光晕,迅速扩散,遮蔽了大半个苍穹。
紧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频的嗡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穿透耳膜,直抵心脏,带来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慌。
有人指着窗外尖叫,“太阳……太阳怎么了?”
“通讯全部中断!包括内部局域网!”一个研究员从门外冲进来,脸色惨白,“所有对外联络手段都失效了!我们联系不到外界了!”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密闭的报告厅内瞬间爆发。研究员们推搡着,尖叫着,试图冲向门口。
“安静!所有人保持冷静!”研究所的安保主管,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带着几名持枪的保安冲了进来,他的声音通过一个手持的、不依赖外部网络的扩音器响起,带着一种强制性的镇定,“根据应急条例,立即启动一级隔离!非研究所核心人员,请跟随引导员,通过地下安全通道前往紧急集合点!动作快点!这不是演习!”
混乱中,林溪溪被裹挟着涌向报告厅侧门。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笔记本和一些基础工具,这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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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度假村项目指挥中心。
江轲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几秒钟前,他亲眼目睹了那轮太阳变得如同地狱熔炉般刺眼,妖异的紫红光晕吞噬天空。
几乎在同一瞬间,指挥中心所有屏幕变黑,备用电源启动的微弱嗡鸣声响起,但依赖独立发电机和有线内网,只维持了最低限度的照明和内部通讯。
“报告情况!”江轲的声音冷得像冰,瞬间压下了房间内的骚动。
“江总!所有卫星、无线信号中断!外部电力网瘫痪!我们依靠备用发电机维持核心区域!”
“度假村安保系统离线!部分区域监控失效!”
“通讯组尝试所有备用频道,全部无应答!我们彻底失联了!”通讯主管的声音近乎崩溃。
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和工程师们,此刻脸上也写满了惊惶与茫然。眼前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江轲的大脑在最初的震惊后,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运转。
太阳异常、全球性通讯和电力瘫痪……这绝非自然灾害那么简单!
这极有可能是……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在顶级科技论坛上被隐晦提及的、近乎科幻的灾难模型——超大规模太阳耀斑爆发引发的全球性电磁脉冲灾难!
后果是什么?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成型:全球电网崩溃、所有依赖芯片和无线信号的现代设备都会瘫痪、金融系统瞬间蒸发、城市功能彻底停摆、物资供应链断裂……失去秩序和资源保障的人类社会,将在极短时间内崩塌成弱肉强食的丛林!而他们此刻,被困在这远离城市、资源有限的深山度假村里!
“那就执行‘堡垒’预案!”江轲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安保组!立刻封锁度假村所有出入口,启用物理锁!清点所有武装人员和武器!优先控制仓库、发电机房、水处理中心!”
“后勤组!清点所有食物、药品、燃料、饮用水存量!按战时标准严格配给!”
“工程组!确保备用发电机持续运行,检查所有有线通讯线路!尝试建立短距离点对点通讯!”
“医疗组!准备接收伤员,启用应急医疗物资!”
“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核心区域!恐慌者,按威胁处理!”他的命令一条条清晰下达,带着铁血的冷酷,强行将混乱的团队拉回轨道。
整个指挥中心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江轲的指令下高速运转起来。然而,下达完所有关乎生存的指令后,江轲的目光猛地投向窗外研究所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溪溪!她在研究所!那里安全吗?
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此刻可能正陷入巨大恐慌的女孩身影,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冲击着他被”事业“和“生存”占据的大脑。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担忧席卷而来。
“王队长!”他叫过安保队长,一个退役的特种兵,一直是江家的得力干将,“你带三个人,立刻去半山腰的研究所!找到林溪溪,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安全带回来!那里可能有独立电源和储备,但也可能更混乱!动作要快!”
“是!江总!”王队没有任何废话,立刻点人,抓起武器和应急包冲了出去。
看着王队消失在通往研究所的小路,江轲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还有整个度假村几百号人的生死压在身上。
他必须稳住这里,这是他们生存的基础,也是林溪溪回来后能安全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重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的生存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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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地下通道中。
冰冷、潮湿、弥漫着尘土和恐慌的气息,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狭窄的通道。
林溪溪紧紧跟着前面研究员的背影,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前行。耳边是压抑的哭泣、粗重的喘息和安保人员嘶哑的维持秩序声。
“大家别挤!保持秩序!跟着灯光走!”引导员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
林溪溪的心跳得像擂鼓。江轲怎么样了?度假村离研究所不远,但那里人多眼杂,会不会更乱?
爸妈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那里人口密集,一旦瘫痪……她不敢再想下去。恐惧和担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微弱的自然光。
“出口到了!大家小心!”
人群涌出狭窄的通道口,来到一个背靠山崖、相对隐蔽的露天平台。
这里是研究所预设的紧急集合点之一。天空依旧是那令人绝望的妖异紫红,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流血的伤口悬挂在天际。
林溪溪深知这里也不会安全,必须要去一个防护级别最高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只有冰冷的岩石和绝望的人群。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药品,更没有江轲的消息。
“我要回度假村!”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起,瞬间压倒了恐惧。
江轲在那里!他有资源,他有能力,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联系外界,才有可能救爸妈!这个想法给了她力量。
她趁着人群混乱,安保人员注意力分散的间隙,悄悄脱离了队伍,沿着一条记忆中来时的小路,向着山下度假村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