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鹂,你误会了,他绝不可能对我有别的心思。”
颜西鹂却不赞同:“你和温如玉打斗的时候,他满脸担忧,方才你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吗?”
颜南青肯定道:“他是想劝我做他的暗卫,所以才会担心我死在温如玉的手下。”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颜西鹂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颜南青推着颜西鹂出门:“好了,现在雨也停得差不多了,要赶紧回京都。”
颜西鹂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和两匹快马。
茶馆前温如玉的尸体也被颜西鹂的人快速清理干净,这街道干净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越氏夫妇见识到颜南青的武功,小心翼翼坐在车厢里。
颜南青和韩澈坐在另一边,车外是颜西鹂安排的暗卫负责驾马。
颜南青闭目打坐,和温如玉一战她损耗不少内力,但时间紧急她也来不及调休。
重生后,她的武功不敌前世,又遇上好些任务,但她始终不敢懈怠练武。
若是和温如玉一直打下去,恐怕死的人就是她了,但她赌了一把。
以温如玉的性格,他不会甘心只是待在轵城干起守护的事。
颜南青说的那句话,只为了让他晃神,但温如玉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对温如玉也有所了解,他和赤龙师出同门,两人都是风月剑李青山的徒弟,赤龙习得梨雨扇,而温如玉继承了风月剑。
这师徒三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李青山比他这两个徒弟要更洒脱些。
几年前,李青山死后,赤龙和温如玉便入了暗星阁,没想到,他们二人都被派来了轵城。
但颜南青对这二人了解也不算多,暗星阁的事,前世她都交给底下的人盯着,当时的暗星阁和朝廷牵扯并不多。
想到温如玉最后说的话,颜南青怅然,她的确没那么果断了,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想得更多了些。
马车颠簸,颜南青撞上韩澈的脚,但韩澈没避开。
颜南青睁开眼,若无其事的把脚挪了挪,她已经调息地差不多了。
掀开车帘一角,他们启程时已近黄昏,现在天已经差不多全暗下,马车车帘旁挂了两个灯笼,也只能勉强照清面前的路。
颜南青算了算,若是乘马车回去,估摸还有三天就能到达京都,也不知现在京都是什么情况。
她坐回马车,扫了眼越父越母,这二人有意避开她的眼神。
韩澈已经将他问出的话告诉她,但颜南青却还有疑问,那个私生女应该就是越家那个女子,但越知凌和暗星阁是什么关系?
温如玉到底知道些什么?
马车不分日夜向京都驶去,温如玉没把消息传回暗星阁,这一路上并没有追兵出现。
快到京都时,颜南青收到一封信。
这是兑泽的加急信,从信鸽脚上取下这封信的时候,她心中出现不好的预感。
颜南青走下马车,打开密信,看清内容时,若不是驾驶马车的暗卫扶住她,她便要跌落在地上。
颜东期伸手接过那封信,忍下心中震惊:“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颜南青已恢复镇定,她转过头看向马车,车内有韩澈,还有越知凌的父母。
“按计划进行,我们进城。”颜南青说道,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颜东期递上纸墨。
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她吹哨唤来一只信鸽,将这纸条塞进信筒里,见那只信鸽平安飞向京都后,颜南青才踏进马车里。
韩澈投去关心的眼神,颜南青回以安心的微笑:“应该能赶在日落前进城。”
按照韩澈的计划,进城后,马车会直奔云无咎府上。
京都内,五皇子府。
裴木乔站在五皇子宋修觉身后,他躬身行礼:“殿下,天火案一事来得蹊跷,永安侯出事绝非偶然,依我看来,殿下需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宋修觉转过身,露出怀疑的眼神:“裴木乔,我记得你刚入京都的时候,还想过做颜易安的幕僚,你现在是在替永安侯府求情?”
裴木乔从容答道:“我寻上永安侯是受人所托,殿下不必担忧,天火案会牵连永安侯这件事,国师早有预谋,因此,他给我支了一个招。”
听到“国师”二字,宋修觉轻笑,这位国师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自己哪一天会死。
“他说过什么?”
“国师说,殿下需独善其身,陛下早就把朝中这些党羽之争看得清清白白,若是殿下一步踏错,恐怕就真没了那储君之位。”
天火案前,皇后之位空悬,林贵妃代掌凤印,行事谨慎贤德,朝中常有大臣明里暗里权宋承元册封皇后,都被永安侯压下。
三皇子是越皇后之子,永安侯又是三皇子党,他自然不愿林家得势。
林丞相也不急,只要最后即位的是宋修觉,哪怕林峤不是皇后又有何妨。
但林峤和宋承元之间关系冷淡,这些年来,林峤这宫殿就如一座活冷宫。
宋修觉随他母亲的性子,不争不抢,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直到天火案后,林峤自缢宫中。
宋修觉常常觉得,是不是他不够强大,所以没能保下林家,也没能保住他的母后。
他要夺嫡。
他自请离宫,他本就不受宋承元宠爱。
搬入王府的第一日,韩澈便悄悄来了。
韩澈说,他要助他。
宋修觉和韩澈也算是一起长大。
宋修觉一直以为,韩澈会帮助三皇子宋修明。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便答应了。
这些年他未习帝王之术,权谋布局几乎都是靠着韩澈,韩澈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师父。
韩澈“死”后,他方寸大乱,但裴木乔却来了。
韩澈的死和永安侯府定然脱不了干系,现在永安侯府下狱,裴木乔却要他按兵不动。
宋修觉按下怒气,好声好气道:“子瑾还和你说了什么?”
裴木乔浅笑:“殿下,我和韩澈一样,觉得你比三皇子更适合做帝皇,你有一颗仁德之心,但坐帝皇,还要无情,不管是永安侯还是林家,亦或是韩澈,这些人和你的情感牵扯都不该作为您做决定的影响。”
宋修觉捏紧手中的卷轴,裴木乔协助他把韩澈手中世家尽数纳入麾下,他不能再依靠别人了,谋士门客都是参考,他才是自己的谋者。
就在此刻,门窗却被敲响。
“殿下,礼部侍郎云大人求见。”门外小厮说道。
宋修觉和裴木乔对视一眼,云不咎突然来王府是为何事?
云不咎王府前厅里来回走动,心里满是嘀咕,韩澈真是会给他找事。
假死就算了,还带回来两个人。
抬眼看见宋修觉带着裴木乔进屋,他连忙上前行礼:“殿下。”
宋修觉抬手:“云大人突然来寻我是为何事?”
云不咎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听闻永安侯府下诏狱一事,我本是不在意,但突然想起件旧事。”
“何事?”宋修觉挑眉。
云不咎和韩澈是挚交,他来王府定然有别的安排。
念及此处,宋修觉又看了裴木乔,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韩澈也瞒了你。
裴木乔倒不甚在意,依然带着那副假笑看向云不咎。
“陈王一案因韩澈身死被推迟审判,现在天火案和韩澈的案子都已水落石出,但陈王的案子却迟迟没下落......”
宋修觉脸色一沉:“你手里有子瑾给你的证据?”
云不咎老老实实递上一个账本:“有一个物证,还有几个人证。”
说起人证,宋修觉想起韩澈曾在虞洲娶了个妻子,那女子也是替婚的,但韩澈回来后,他多次打探都被韩澈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去。
“子瑾在虞洲娶的那个女子可有找到?她也能做一个人证。”
云不咎摇头:“没找到。”他想了想,又说道:“殿下可让大理寺发布个寻人启事。”
“荒谬!”
哪里有大肆张贴寻证人的。
云不咎讪笑:“既如此,殿下,不如便用好其他几个证人。”
宋修觉点头,“此事,明日我会在朝中提起。”
*
韩澈和越父越母在云不咎府中安顿,而颜南青和颜东期将他们送到云府后便消失不见。
绕过守卫,颜南青二人回到兑泽门前。
兑泽门外比她离开前要更破烂了,门外也多了暗卫暗中看守。
刚推开门,颜南青便迎上急匆匆跑来的颜北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南青立马开口。
颜北云紧皱着眉头:“先回屋。”
一路上,兑泽的暗卫少了很多,颜南青没看到陆城等人的身影,她的心里升出担忧,重来一世,难道她什么都护不下吗?
情报处内,颜北云将颜南青离开后的事悉数道来。
就在颜南青离开的那一天清晨,有个少年敲鼓鸣冤,说他是天火案的证人。
陛下听闻,惊得将桌上的茶杯都扔到地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是气了。
如此重案,怎么会遗漏一个证人。
当即便召来京兆尹,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但那日恰逢刑部尚书重病,越知凌便替他这上司入了宫。
兑泽在宫内眼线传来的消息是当日陛下质问这三位官员,越知凌挺身而出,提出韩澈的案子和天火案似乎是同样的作案手法。
陛下却沉默了。
宋承元目光犹如刀片,在三位官员身上来回扫视,京兆尹和大理寺卿都低下了眼,唯独越知凌抬起头,眼里满是正义凛然之气。
“好!既然你说韩澈的死和天火案有关,朕便限你三日内查出凶手,若是查不出,你们三人便一起陪林相吧。”
走出乾清殿时,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面如死灰,唯独越知凌意气风发,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奖励般。
“越知凌,你可知你要查的是什么案子?”京兆尹试探性问道。
越知凌满眼清澈:“我自然知晓,是灭门的案子。”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拍了拍越知凌的肩,看向京兆尹:“老屠,我们两啊,赶紧安排好后事吧。”
越知凌停了下来,他扫视两位官员:“两位大人是不信我能查出此案?”
屠楚慢回道:“越大人,你真当我们当年什么都没查出来?”
越知凌皱起眉头:“既然有眉目,为何当年还要推三阻四?这不是一个人的人命,这是林家上下一百十二口的人命!”
“越知凌,天底下不止你一个人能当入刑部,但你可知为何你的上官能坐上刑部尚书?”
“自然是他立下了功绩。”
“错!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案子该查,什么案子该彻查,所以,他才能活到做尚书的这一日。”
越知凌眯了眯眼:“您的意思,是说天火案不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