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

    十几分钟后,杨颂闻拎着一兜瓜子水果小零食回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把袋子放在茶几上,问道:

    “你回信息了吗?”

    江明钰瞟了她一眼:

    “沈子睡着呢,你吃点儿没声音的。”

    杨颂闻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顺手拿的,等她醒了再嗑嘛……你快说说那个弟弟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我就去年见过他一次,总共聊了没几句。哦,咱们办公室租金有优惠也是他告诉我的。”

    江明钰从袋子里翻了个蒸糕出来,三两口塞进嘴里。

    杨颂闻也捡了个饭团,捧在手里嘀嘀咕咕:

    “不会跟他哥一个德行吧?”

    “那倒没有,印象里是个挺单纯的小孩儿,跟他哥关系也不咋样。”江明钰下意识地用蒸糕的包装袋叠小船玩,“但他家是开连锁店的啊,就那个法罗琳面包坊你知道吧?他不在自家公司打工,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杨颂闻手一抖,饭团差点掉了:

    “怎么,你还真准备要他啊?”

    “他本硕都是康奈尔大学的营养学,还有注册营养师执照,看起来挺专业的。”江明钰划了划屏幕,上面是几张证书的图片。

    “不是,他连个简历都没有,发几张图你就信了?而且感觉没安什么好心,毕竟是那个家伙的弟弟……”

    杨颂闻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更好了,正愁没证据呢!”江明钰笑了,“我也没说只雇一个营养师吧。”

    “可小书要是出了事……啊,我知道了。”杨颂闻捂住嘴巴超级小声地尖叫了一下,“可恶啊钞能力也太强了吧我也想拥有!”

    江明钰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就赶紧回去写代码,越早搞出来产品你就越快财富自由!”

    “别催了别催了!”

    杨颂闻捂上耳朵一溜烟地跑了。

    江明钰笑眯眯地跟在后面把门关上,转过头就给许苑程回了信息: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能上岗?”

    还没等她走回桌边儿,手机就震了两下。江明钰拿起来看了一眼,好悬没把脚边的椅子踢翻。

    许苑程发来的信息就两个字:

    “现在”

    就算真想毒死沈碧书也不用今晚吧。

    江明钰一边心里嘀咕一边发消息问他期望的薪水和办公方式。对面又是秒回:

    “能当面聊吗?我现在就有时间。”

    收到这条口气傲慢到空前绝后的回复,江明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勾起了兴趣。她实在想不通许家是怎么一边养出个人精到恐怖的祸害,一边又养出个不谙世事到愚蠢的小傻子。再联系上次许苑程发给她的优惠政策链接,就更匪夷所思了。

    高低她得见识一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托付当班护士定期留意沈碧书的状况后,江明钰来到了医院周边的咖啡馆。她跟许苑程约在了一个小时后,可直到整杯饮料都喝完了还没见到人。就在江明钰以为自己被耍了准备回去的时候,许苑程气喘吁吁地推开了玻璃门。

    “对不起对不起,等很久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出门的时候跟家里人打了一架。”

    江明钰梆硬的拳头立刻就松开了,笑眯眯地招呼他坐下,一脸关心地打探消息:

    “怎么回事啊,谁打你了,没受伤吧?”

    跟上次见面比起来,许苑程的样子确实相当狼狈。他的头发似乎根本没有打理过,乱七八糟得像个鸡窝,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材质很好的大衣下摆还扯破了个口子,鞋子更是沾满灰土。他并没有坐下,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子杵在那里,张了张嘴又把话憋了回去,忸忸怩怩地不断揪着自己的扣子。

    江明钰一脸问号地看着他,直到店门外隐约传来了汽车按喇叭的声音,许苑程才一个激灵,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个,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付一下打车的钱?”

    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可等到许苑程带着她走出咖啡馆,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出租车司机从玻璃窗里伸出收款码的时候,江明钰的下巴才掉下来:

    “不是,你手机里没钱吗?”

    “打架的时候丢了。”

    许苑程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江明钰沉默了,事情跟她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等回到咖啡馆,许苑程坐下来抬起脸,她几乎都要以为是别的什么人来冒名顶替了———上次见面还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小少爷,现在脸色蜡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胡茬也参差不齐地冒了出来。

    “你……你还好吗,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苑程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水,一直等到服务生把饮料端过来,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开了口:

    “我爸回来了,他要把公司给那个人。还想让他给我安排工作,我就跑出来了。”

    “啊?不是,你等一下,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信息,江明钰差点把刚进嘴的咖啡喷出来。

    许苑程没吭声,只是搅弄着手上的葡萄气泡水。

    江明钰只能继续追问:

    “那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吵起来了,我跟那人推搡了两下。后来我爸让管家把我锁起来,跳窗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但我跑得快,他们没抓住。就是手机丢了。”

    许苑程说得轻描淡写。

    他没提家中微妙又压抑的氛围,没讲那个人阴狠的笑容和挑衅的话语,更是忽略掉了父亲猩红的眼和顺手抄起的花瓶,当然,他也绝不会说自己看到招聘信息时那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江明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如果许苑程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根本不需要再找什么犯罪证据,光是许家内部矛盾和公司换届就够她请许寒洲喝一壶的。

    正好,这样一来她也不用再雇佣许苑程了。毕竟,对方终究还是姓许。

    “哎,你别想太多,回去劝劝你爸,都是一家人他肯定不会害你。要不这样吧,我看你状态也不是很好,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回头咱们再联系?我这边也不是很着急。”

    江明钰试探着说道。

    “铛啷——”

    许苑程打翻了手里的饮料。带有繁复花纹的玻璃杯从小小的圆桌上滚了下去,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服务生立刻赶了过来,关心地问她们:

    “客人你们没事吧?”

    江明钰赶忙说道: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我们会赔偿的,记在账单上就好。”

    服务生点了点头,转身去拿了扫帚簸箕,清理的过程中,许苑程有些骚动,他时不时就看一眼服务生的进度,两只手也开始掰扯身上的纽扣。江明钰很清楚他在纠结什么,带着一丝怜悯,她索性不再遮掩: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不会雇佣你的。”

    许苑程整个人一下子僵了,他似乎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

    江明钰干脆地打断他:

    “我只是询问了一下你的就职意向,并没有发offer给你。你也只是发了几张证书,没有任何简历,我对你的能力根本不了解,怎么知道你符不符合要求?况且你现在是负气出走,能否长期稳定地工作也不能确定。”

    许苑程张嘴想要辩解,却嗫嚅着没有出声。

    江明钰站起来去前台结账,宣告了这次“面试”的结束。回到桌前,她对低着头的许苑程说:

    “走吧,我给你叫个车,回家好好跟你爸爸沟通一下。”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跟在江明钰后头走出了咖啡店。江明钰把手机塞过去,他就浑浑噩噩地填了地址。像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两个人沉默地等了一会儿,江明钰叫的车就到了。她拉开车门,许苑程顺从地坐了进去。

    这样天真的孩子,怎么能把公司交给他呢。

    江明钰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许苑程似乎是被这声意味复杂的叹息激活了,他猛地扒住即将合拢的车门,说道:

    “我会好好写一份简历的,我之前在国外也做过营养方案,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江明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松开拉着车门的手,离开了。

    她走回了医院,沈碧书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猎头发来了几份简历,她划拉两下,手机弹出了支付车资的提醒。江明钰切过去,发现行程走到一半又绕了回来,最后停在那家咖啡店的门口。

    她觉得有点儿生气,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她不知道对方拐回来是在期待什么,期待自己被这种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行为打动然后给他一份工作供他继续锦衣玉食吗?江明钰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一个从家里逃出来的富二代,一个从小被过度保护的天真少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年轻男人。她才没空陪对方玩落难贵公子的扮演游戏。

    病房里安安静静,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江明钰忙忙碌碌地整理了沈碧书和黑土厂的之间的纠纷,传给了家里常用的律师团队。然后把猎头发过来的求职者简历都看了一遍,挑出几份还不错的发给杨颂闻过目。接着又翻出了装修公司提供的渲染样图,核对了一下材料和电路的细节,提出了几个修改意见。

    “江总,我们前两天去现场看了,您这个办公地点挑的真好,交通方便配套设施也全。”

    装修公司的对接人很快调整了一版新的方案发过来,顺便拍了一记马屁。

    “也是别人介绍的哈哈。”

    江明钰客气地回复。

    把要紧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她才觉得有点饿了。之前随口吃的蒸糕早就没影了,灌下的两杯咖啡却还在发挥作用。江明钰伸了个懒腰,打算去附近找点吃的再回来接着干活。

    走出医院,秋日的深夜已经有了些许凉意,街上行人寥寥,半数的店铺都已经熄灯打烊了。江明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秒钟的最后一位刚好变动,整排数字都变成了0。她呆了呆,完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眼看着附近没什么可吃的,只能随便逛逛,看能不能碰上还开着门的。

    她沿着马路慢慢地走,脑子里盘算着要如何利用手头的信息去攻击许寒洲。

    一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踢掉原配的孩子继承公司绝对是条劲爆新闻。但也仅仅只是一条劲爆新闻,顶多对公司的股价产生少许影响,对方很快就能压下来,并不能造成什么致命的危害。

    但如果是一系列新闻的话……

    江明钰心中微动,不过也只能遗憾自己想到得太晚,随便就把那个看上去笨笨的许家老二给放生了。

    然而,当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扫过前方的店面时,讶然发现前方的店铺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昏黄路灯在夜色里灼出一道焦黄的疤痕,他就仿佛是凝结在上面的一块血痂。名贵的衣物和严苛的家教让他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最终只是将他束缚成了蜕化失败的茧,带着一种异质的天真、清澈的愚蠢和荒唐的迷茫,自困在不存在的囚牢中。甚至他做出的最用力的反抗,也不过是逃出家门,找到父亲熟人的女儿,希望毫不费力地获得一份工作罢了。

    江明钰根本无法理解他是怎么想的,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脑子里对付许寒洲的办法正源源不绝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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