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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荒唐

    裴雪慈虽焦急章夫人之事,却忍耐不露,“施夫人,此话何意?”

    “不敢当小娘子一声夫人,也如同裴医唤我一声施娘。”施酒珠一副长袖善舞的姿态,又瞟了眼裴伯,“小娘子,章溢华的贱妾钱雪片,是我们云楼的艺伎。章夫人,曾经与钱雪片相交。”

    裴雪慈眸中迷惑,但瞧裴伯警告地看施酒珠,心知云楼恐是声色犬马的销金窟,便也没有追问。只是章夫人好歹也算官眷,如何会跟钱雪片相交?

    “还请施娘子言明始末。”

    施酒珠笑意吟吟,眸中一派畅快,“小娘子,云楼不是个光彩的地方。云楼女子,命如草菅,身是泥尘。”

    她眸色已如冷松夜影,“钱雪片,身怀数般技艺。当年,一位宦官子弟十分推崇钱雪片,称赞她是——琴声醉子期,笔是女右军,歌动采莲女,舞教杨妃羞。”

    好个才女,裴雪慈听着,也不由得惊叹。

    施酒珠却叹气,“钱雪片命苦。人人都以为侍郎公子会将她带回侍郎府邸,她却被当时还是小小掌固的章溢华带回去了。去了章府不久,钱雪片便被驱逐府外病死了。死前,钱雪片将我唤去跟前。她将自己仅剩的残琴,绝笔,血谱,污脏的舞裳,全部交给我代还她在田舍的亲人。”

    裴雪慈流露悲戚,一时间,无以言对。施酒珠不再流露情感,说回正题,“小娘子不要怪我多说这些。当时钱雪片同我说她是有了身孕,章溢华的夫人嫉妒,诬陷她与人私通,腹中胎儿是野种,给她灌药,逼她落胎。可是,我摸了钱雪片的脉,分明不是灌药落胎,而是生生打落的。更奇怪的是,即便章府不舍得一剂药,钱雪片也曾在一月多前向我讨了一副落胎药。”

    看向裴伯,“我从来都是在仁心馆拿落胎药,”又望着裴雪慈,“仁心馆裴医惯来斟酌用药,云楼女子多受其益,这也是钱雪片讨药原因。一月多前,钱雪片分明也跟我说药效极好,让我多谢裴医。既然这药用了,起效了,为何钱雪片却因打落胎儿而死?药又是谁用的?”

    裴雪慈虽在靖州,但也吃过裴伯开的药,知晓裴伯用药惯来最相宜。若有这药,钱雪片绝不会丢了性命。可这药不仅被人提前用了,还没用在钱雪片身上。她觉出疑点重重,“施娘子,你发现了什么?”

    这小娘子倒是敏锐。

    施酒珠道:“钱雪片,虽不是我养的孩子。但我也知她几分性情。她死后,我与附近的邻里闲谈,才知道将她送出章家的是章夫人。章家老大人虽因罪被黜,但总还有家仆庶几,不至于让未出阁的章夫人来送钱雪片出府。”

    裴雪慈一瞬即明白施酒珠没说的话,回头唤云篷进来,问:“父亲说蒙敬如今的长女几岁?”

    云篷回想主人的话,说:“似乎是十七岁。”

    裴雪慈转睛,“施娘子,时间可对得上?”

    施娘子点了点手指,“十七,小了一年。”

    那便是对不上。

    裴雪慈沉吟不言。心知章夫人定然与钱雪片有隐情,只是,时隔十数年,故人又零散,恐难拼凑出当年旧事。

    施酒珠心道,究竟还是个稚兔一般的小娘子,想事情还是浅淡。于是道:“小娘子,这事情呢,我都说了,用不用得上就得看小娘子自个了。”

    裴雪慈应声抬头,眸似有光晃动。

    她们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并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是章夫人不是面面俱到的铁桶。只要章夫人在钱雪片之死一上有猫腻,她就有机可乘。

    有机可乘,那她就有机会渗入现在蒙府,有机会查明母亲骤然身亡的真相。

    裴雪慈道:“多谢施娘子。”

    这是通了。施酒珠大大方方道:“小娘子客套了。裴家郎主开设仁心馆,裴医眷顾我们,于我们恩情似海。”忽地又想起一事,“听闻小娘子如今在长淮侯府小住,我倒是有些小人之言……”

    裴雪慈露出苦笑。裴伯见状,他觉出自己办了坏事,又不明白坏在哪里。只能既稀里糊涂,又急躁自责。

    施酒珠玲珑心肠,明白了来龙去脉。裴医这个人,虽热心仁善,但也坏在这处。想必裴医轻信长淮侯府在外声誉,不假思索,便传信回裴家,裴小娘子就此访了侯府,而后在侯府吃了暗亏。

    裴伯忍耐不住,催施酒珠,“施娘,你倒是说啊!”

    施酒珠顺势说:“长淮侯夫人,素有手段。”

    裴雪慈简直就要点头附和,却又不敢轻易表露。飞鸿没绷住表情,反倒露出端倪。

    云篷更是脸色唰地变了,不由得抱怨道:“娘子在侯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裴伯急地开口,“这到底怎么回事?”毕竟玉京侯府的事,是他给郎主回的信。

    施酒珠解惑答疑,也是提点裴雪慈,“小娘子客居侯府,可曾见过府中妾室,或是妾室子女?可知道侯府世子排行第三?”

    裴雪慈先是摇头,再即颔首,求知欲满面。

    施酒珠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当年教琴时。她道:“侯府世子上头曾有两位兄长,侯爷看重子嗣,不拘嫡庶。可是,这二子,先后夭折,生母也积郁而死。后头再纳的两房妾,今闻也只出两个女儿。”

    裴雪慈明了,“侯夫人的威严,我是领教过,却不想手段竟如此强横。”

    如今再看侯府门风清严,真是不寒而栗。

    施酒珠真觉孺子可教,“小娘子,若非必要,还是少招惹玉京权贵。我们都是凡人,胳膊拧不过大腿。”

    裴雪慈被说中心思,她频发噩梦,梦中一切苦难皆自权贵。猛然想起陋巷中人,对方白裘,威势蕴藏,裴雪慈问施酒珠,“施娘可知道玉京里披白裘的郎君?”

    屋脊上,汉月早听得昏昏欲睡。听见白裘,立时惊醒。他下意识想到自己主子。

    施酒珠谨慎打量四周,弄得在场的人都紧张,“据我所知,按照朝廷礼制,可披白裘者,皆皇室中人。天子有四位皇子,前三位都十分贤能果干,也霸道得很。宗室子弟,见他们都要退避。所以,这白裘渐渐地只他们能披身。”

    飞鸿震惊地张大嘴巴,又怕自己出声,连忙捂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裴雪慈,仿佛在说:‘娘子,我们竟碰上皇子了!’

    云篷、裴伯也绷紧面皮,不敢出气。

    梁上君子的汉月,却心中冷哼,霸道?居然不带上他家主子!

    裴雪慈却心底发凉,担忧此人相助的目的。

    ‘啪’一声,施酒珠两掌拍响,“倒还有位郎君!镇国公世子,先大长公主之子,十分得天子爱重,特赐白裘,待及冠便加爵郡王。”

    汉月想,可算想起他家主子了。

    裴雪慈担忧那人目的不纯,语气沉重,“此人,人品如何?”

    施酒珠脸色一僵,“小娘子怎问起这个?”语气担忧,“难道是得罪了他?”

    裴雪慈稍稍回忆,对方吓退歹人,拭匕而还,吩咐随从护送,她虽没全礼数,也没道谢,却不算得罪。她摇摇头,“只是有些好奇。那位郎君日辉月华,风姿不凡。”

    汉月听得心情复杂,这娘子是不知者,无罪。

    施酒珠连忙道:“小娘子!打住!”生怕裴雪慈陷入其中,“这位郎君,向来无情,绝非善类!”

    汉月心道这话没错!

    裴雪慈记得他的模样,博文约礼,虽疏离却不冷酷。“我瞧着,他不太像这样的……”

    施酒珠却说:“这位国公世子,自幼失母,流言缠身,国公爷后来更是隐上孤树山,养的性情刁钻古怪。曾经为拒大官说亲,竟逼得大官的女儿草草了了终身大事不说,还带麻绳亲去羞辱大官,险些逼得大官吊死府中!”

    汉月听着上火,这事,真敞开说,他主子惨极了!

    绝非善类,裴雪慈深刻领会这四字。又觉自己运气糟糕,初入玉京,误入侯府不说,还碰上绝非善类的皇帝外甥!

    施酒珠见裴雪慈脸色灰冷,虽心忧,但瞧裴雪慈容颜,只觉得不是镇国公世子,若是被玉京那三位皇子得见,也难逃魔爪。

    轻拍裴雪慈的柔嫩手背,施酒珠安抚她:“小娘子莫怕。好在是镇国公世子,这玉京里,纨绔膏粱几多,可镇国公世子却算得上洁身自爱。且若非是镇国公世子,还真没有能镇得住天子那三位皇子的。”

    裴雪慈笑的有些难看,“这算是好事吗?”

    听施酒珠说,这位世子毁人终身大事,逼官投缳自缢,可见不是善类。

    裴伯想安慰几句,云篷想宽慰几句,飞鸿想劝慰几句,但都找不到词。奈何对方是天子外甥,先大长公主之子,国公世子,将来还是郡王。

    施酒珠勉力说句,“你若真是入了这位世子的眼,至少,相貌上来说,是配了天下最最顶好的郎君。”

    裴雪慈知道施酒珠想岔了,疲惫地阖了阖眼。

    汉月不敢相信有人这么会做梦。

    施酒珠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小娘子,你别听这位国公世子名声伤了雅道,可实际上好些小娘子都爱慕他,只是碍于大官的前车之鉴,都暗地里观望呢!”

    裴雪慈抬眼看施酒珠,荒唐写满全身。她在担心性命,施酒珠在说姻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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