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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周旋

    杜斟时怒不可遏,接连不顺,已经让他失去理智,“我已经定了裴娘子为贵妾。这个李娘子,请她回去,或者许给九弟!”

    侯夫人兀自说:“你父亲数次来信,多次提到孜州事艰,若能与李偶福结下秦晋之好,孜州巡察自然有如神助。再者,李偶福若能成为你的岳父,将来对你更是助益良多。”

    与儿子对视,“长淮侯府自你先祖父长淮一战获得爵位,三代过去,你父亲这一代,早已失了长淮水军威信。三郎,你要权衡清楚。”

    杜斟时勉力镇定,他问:“儿子要问母亲一事。母亲,”目光定如泰山,“是否知道杜惜一事?”

    侯夫人面色不变,仿佛听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后宅琐事,无须多问。”

    杜斟时在袖中握紧拳头,“这么说,母亲是任由此事——甚至还推波助澜,以至于今日覆水难收?”

    “三郎,”侯夫人姿态收放自如,“你若为这事纳裴娘子为妾,倒也不必。裴娘子不过一介商人之女,要她守口如瓶,法子多的是。这些琐事,母亲自会处理好。”

    杜斟时咬住牙关,不敢相信母亲的冷漠。裴雪慈说的对,全府上下许都知道杜惜的心思,却无一个人提点她,才酿出今日祸事。

    不,听母亲的口气,根本不在乎杜惜是否犯错。在母亲看来,即便杜惜曾在侯冶之女的事帮助过自己,不过也还是同侯冶之女一样心思不正,其心可诛!所以,也才有今日的杜惜。

    难怪妹妹杜愿会说出那般话,母亲如此行事绝非一日。

    杜斟时吐息沉重,重重咬字,“母亲,我若非要纳裴娘子为贵妾呢?”

    侯夫人沉着的面孔,终于有丝裂隙,猛地起身,“三郎!你若贪图美色,一意孤行,那裴雪慈,逃不脱沦为玩物,甚至一死的下场!”

    杜斟时只觉天旋地转。圣人经典教他大道,母亲训导教他小节。他自以为是端方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小人!

    “母亲若是如此胁迫我,来日择选正室,休怪儿子擅作主张!”

    裴雪慈不知侯府母子剑拔弩张,更不知自己成了母子较量的筏子。

    她琢磨着如何出府。

    正琢磨着,忽听门外传来人声。

    “九郎君,世子吩咐——”

    “伯父给父亲的令牌,难道没有三哥的话有用?”

    “这、九郎君请!”

    裴雪慈立时站起身,两扇门开,却不见人进来。她瞧见门外站着几个男子。

    身量稍稍低矮一二的,正向身量颀长的玄袍男子行礼。

    隐约听见身量稍矮的男子道:“盈时谢过周世子通融。”

    若非周世子的人快马加鞭,此刻父亲还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故人之女,竟遭受滔天冤屈。

    杜盈时又道:“周世子,父亲手书也交代,府中之事不清,恐不能让故人之女冒险。还请世子海涵,今日是如何也不能让世子成事。”

    裴雪慈听见周世子三个字,联想施酒珠所言,料定这是镇国公世子,将来要做郡王的那位。

    只是,他为何会来这里?

    而这杜九郎又请他通融什么?

    裴雪慈听见男人声音清冽,字音如冰石相击,“既不便见她——”

    “周世子!”杜斟时来得很是时候,恰好打断周照璧的话,“您怎么来了这里?先前不是同您说清楚了吗!”

    周照璧亮出符牌,竟是金铸海云图样。周照璧淡淡道:“为了兵部与三司的一桩悬案而来。”

    杜斟时惊愕住。

    旧时,周照璧与杜斟时都曾在明文馆求学。勋贵子弟需得在明文馆的试十策考核中,通过六条才能袭爵。当时,周照璧不仅中策十条,更有‘宏辞’‘拔萃’之判,理应领官,可周照璧不愿。但是皇帝会时常令周照璧领些差事,早熟悉王府公干,以便将来受封郡王。

    人人都知晓周照璧领了差使,但都不知周照璧领了什么差使。

    杜斟时未曾料到周照璧竟接手这样的紧要差事。

    如今想来,银河道剿沙匪主事人一直传说是周照璧,如今看来未必不是真的。

    “府上何人涉及此等悬案?”杜斟时觉得侯府近来风波不休。

    周照璧公事公办的姿态,“此案关涉重大,不便透露。”

    杜斟时被堵得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他提出纳裴雪慈为妾,周照璧说话语气,或是做事态度,总是呛着他。

    裴雪慈……除了貌美,并无其他长处,周照璧受今上爱重,什么美人不曾见过,裴雪慈还不至于让周照璧针对自己。

    “周世子既然不便说,那我也就不多问。”而后转头看向杜盈时,杜斟时剑眉拧住,“九弟,你来此作甚?莫拿着父亲给叔父的令牌招摇过市!”

    杜盈时一向敬重三哥,只是他性子疏阔,虽能与府中兄姐们玩耍,却不能理解他们。是以,他敬重杜斟时,却不畏惧杜斟时,此刻有伯父信牌,又有父亲手书,他连怕都不知是何物,“三哥,怎么是我招摇过市!分明是三哥不讲道理!裴娘子本是父亲故交之女,父亲极为重视故交之情,若知道故交之女在府中,定然要好好款待。”

    话锋一转,说的话令裴雪慈心脏一阵疾跳,“可伯母却派个懒货去送信,一连半月,竟还没有走到别业!若非周世子的人外出公干回来,遇上那个懒货同裴娘子的信使缠闹,才将这事传到父亲耳中,这会子父亲都不知道府中上下竟如此冒犯贵客!”

    门内的裴雪慈着实吃惊,她实在想不通侯夫人为何要拖延杜三爷回来,甚至还阻止裴伯去请杜三爷。

    杜斟时眸色变冷,“九弟,你怕是酒喝多了。新雨,”唤来自己的随从,“送九弟回他的院子!”

    杜盈时原本被杜斟时神色吓了一跳,但听见周照璧身边的随从汗青一声咳嗽,才想起来周世子在场,难不成三哥还敢让人打自己?更何况,他可不觉得新雨打得过周世子的护卫汗青!

    当即挺直腰板,杜盈时道:“三哥太霸道了!伯父是长淮侯,难不成伯父的信牌,还有身为三哥长辈的父亲的手书,加一块都不及三哥你!”唯恐加码不够,“还有周世子!”

    周照璧心道万幸还有后招。

    裴雪慈默默坐了回去,她摸着桌案上的茶盏,心里犹豫着是否要给这位九郎君送些茶水。依照这位九郎君的本是,只怕今日她是出不了院门了。

    飞鸿也看出九郎君是外强中干,见娘子有消沉之意,连忙劝说:“娘子,再不济还有那位周世子呢。”

    裴雪慈愁上眉梢,“他倒是厉害,我们却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汗青耳力也好,听见裴雪慈主仆碎碎念,心道他也想知道主子安的什么心。原本是为了利用裴娘子引出流匪,再诱那流匪挟持裴娘子去寻幕后黑手。可如今裴娘子搅和进侯府一堆乌七八糟的事,耽误事不说,还得耗费更多心力。不如去宫中寻个厉害的女官方便行事。

    眼下心力不少费,还让人家小娘子误以为没安好心。他家阿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吃力不讨好了。

    周照璧听了裴雪慈那句话,目光倏地望向屋中。裴雪慈被如同箭矢的目光盯住,当即身子一僵,觉出与飞鸿的窃窃私语被人听去。她被迫抬眸,原本想表个歉意,却瞧见男子剑眉星目,粲然生辉。

    英姿颖发,风仪严峻。

    只是神情,颇有些怏怏不悦。

    裴雪慈心知是自己的话,惹他不悦。可这话,也不见得有错。萍水相逢,几番相助……总是她小人之心了。于是,裴雪慈露出歉意的眼神,还未及表达歉意,便见对方撇过头去。

    她只能见到对方唇齿似动,不知是冷笑,还是讥讽。

    周照璧舌尖顶了顶牙床,想起方才那张轻声细语说着自己安的什么心的唇,真如激丹之红润。

    不由得看了眼杜斟时,杜盈时被他训得不敢出气。

    周照璧心想,他再有什么坏心思,难道还能有杜斟时囚|禁她,强纳她做妾要坏?

    杜家兄弟的争执,被秦姑姑打断,“世子,夫人有请。”

    杜斟时不快至极,“我现在没空。”

    秦姑姑说:“孜州都督府李别驾的长子到府中,夫人说了,无论如何,世子都得去!”

    杜斟时正与母亲斗法,铁了心不肯去。裴雪慈暗暗祈求他快去吧,自己趁着这空荡,得赶紧躲出侯府。

    像是她腹中蛔虫,她听见那位周世子说:“是李邦采么?”

    秦姑姑行礼,“周世子,正是这位。”

    杜斟时不熟此人,只能听周照璧说话,“李邦采暂代沣王府典军,担着给沣王操练仪卫的差事,倒还有这清闲。”

    沣王萧元玉近来获得殿下恩赐,准许建了支仪卫,操练卫士的典军迟迟未定下人选。皇帝没有嫡子,唯有四个皇子,沣王是皇长子,是以近来很多勋爵子弟都盯着这个位置,也包括杜斟时。

    谁料无声无息定了孜州别驾之子李邦采。

    杜斟时不敢轻慢,只能离开此地。

    裴雪慈见状,松了口气,又见那周世子同去了,更加松快地吐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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