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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少年(一)

    裴雪慈心里不愿去,又说:“孟女使,我不曾去过这样盛大的场合,怕闹出笑话。”

    孟汝兰却笑出声,“裴娘子心搁在肚子里吧。我只怕闹出笑话的是旁人。”

    裴雪慈暗自苦笑,不死心道:“她们都是贵女,我蒲柳之身,怕冲撞了她们。”

    孟汝兰胸有成竹,“裴娘子,玉京贵女,只一位闺名唤竺兰荪的小姐,您只要不冲撞兰荪小姐,旁的,世子都能替你摆平!”

    裴雪慈恍然大悟,“世子——很看重这位竺小姐。”

    孟汝兰道:“何止世子,兰荪小姐名门毓秀,才貌双绝,中宫娘娘,恭妃娘娘,以及九嫔都十分中意。只是沣王孝顺,愿戒俗欲以祈求上天保佑中宫娘娘康健长寿。是以,津王、泸王都效仿沣王孝顺,都无心娶孺人。兰荪小姐虽是女子,却也胸怀抱负,无心婚事,一心扑在治学,才学不输宏文馆学士,更是可与明文馆学子一较高下!”

    “咱们世子,封王、津王、泸王、小洛王,不少权贵勋爵子弟都受教于明文馆呢!”

    裴雪慈听得恍惚,这样惊艳连绝的女子,她想象不出来。受孟汝兰的影响,她都不由得敬仰起这位兰荪小姐。

    “想来,世子也十分中意兰荪小姐的。”裴雪慈想起孟汝兰的话,又暗想难怪周世子要让自己去鉴花宴席,只怕一是要用自己陪衬竺兰荪,二是利用她的容貌替兰荪小姐分去嫉妒之灾。

    这位周世子还真的多情,却又无情。

    孟汝兰听闻这话,却是一哑,继而遗憾道:“世子与兰荪小姐倒是天作之合,只可惜啊——”

    世子若是心爱兰荪小姐,倒是省事了。偏偏仙人乱点鸳鸯谱,让他们这位世子中意个身份低微的娘子,更要命的是他们这位世子打定了不纳妾的主意。

    裴雪慈听见她叹息,既震惊失措,又纳闷至极。难道那位竺小姐不喜欢周世子?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意。

    说了会话,一群人才匆匆赶来。

    周照璧抓住鹰口山草寇的事传出去,沣王萧元玉、津王萧怀玉,就连久病不起的泸王萧潜玉都去了刑部。

    是以,都跟着周照璧跑到紫极观的平亭。

    大理寺评事和刑部郎中一起抢在前头,本想让各自带来的人上前,却都被拦住。

    周照璧压着怒火,看似沉冷有公正地说:“近来多雨,你们一窝蜂的过去,是怕平亭地陷不下去么?”

    一众人讪讪后退。

    萧怀玉上前几步,他一向穿的利落爽快,不似萧元玉、萧潜玉,乃至周照璧都是广袖长袍,“真玉,你们都不方便,我来救人吧。”

    他也想看看什么女子能让周照璧亲自赶来。

    “不用。”萧怀玉以尊王之身救人?怕不是杀人!

    周照璧冷声拒绝,双臂抬起,眨眼功夫,广袖卷折,而后面向所有人,“都往下撤,在阶梯上等着。”

    众人不敢擅动,唯唯听命。若再引起塌陷,几个皇子出了事,九族都不够赔的!

    汗青也听吩咐,领了几个身形高大的兄弟,在人前竖起“围墙”。

    孟汝兰跟周照璧简单说了情况,便也退走。周照璧俯视深坑,一片漆黑。

    裴雪慈出声,“世子,这深坑太狭窄,你放条绳子下来吧。”

    下落至底,周照璧感觉到裴雪慈的呼吸,扑在他颈间,“世子,这下面是棺材。”

    周照璧皱眉,极为不悦,“我带你出去。”

    裴雪慈惊疑着,不敢相信这个金尊玉贵的世子爷会亲自救人。按捺下惊异,道:“这坑起码得有两个世子高,可怎么出去?”

    周照璧铺开广袖,伸出手臂,环住裴雪慈,“广袖遮住,别人看不到。”

    虽嫌弃萧怀玉的身份不适合救人,难道他镇国公世子的身就合适纡尊降贵地救人吗?

    周照璧自知不合适,却还是鬼使神差,冲在了最前线。

    他另一手护在裴雪慈发髻,落下的广袖恰好遮住她。

    裴雪慈哑然,不知说什么,也不敢出声。只是压抑着心中情绪,头脑呆得如木头,只能等着上去。

    落到地面,裴雪慈便扶着平亭朽木柱子咳嗽。飞鸿赶紧上前,挡住众人视线。

    飞鸿偷瞥周照璧一眼,不满情绪藏不住。

    周世子是男人,她家娘子是女子,众目睽睽之下,怎能如此相亲?

    周照璧知道裴雪慈丫鬟不满,便先行一步,他夹杂冷锐的眸光逡巡一众人。

    不必他说,这些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刑部侍郎反应极快,“世子,下面的事交给我们。”

    大理寺评事也不甘落后。

    按照规矩,起出来的棺材抬去大理寺,但刑部的仵作也跟去了。

    裴雪慈按照规程,也得留在大理寺问讯。

    周照璧没阻拦,却同大理寺评事一同坐着。

    大理寺评事何渡津如坐针毡。

    若是一个周世子也就罢了,怎么沣王、津王也不走,好在泸王身子不适走了,小洛王对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不然四王齐聚,再加一个周世子,莫说他,就是大理寺卿都坐不住。

    何渡津真汗流浃背,少卿赶来,分担了他一半紧张。

    周照璧开口,“问吧。”

    何渡津袖口擦去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问:“敢问小娘子——”猝然被少卿胳膊肘一击,何渡津才赶紧换了言辞,“裴娘子!你今日为何去紫极观?又是怎么掉落深坑的?”

    他也只敢问问这些。

    裴雪慈头次见这样的阵势,尽管何渡津已经收敛,但是她还是心底里生怯,不由得抚上右手翠色臂环。

    一众人也不由得看向她的翠环。

    简单说了来龙去脉,裴雪慈暗暗吐纳气息。

    何渡津问了这些,仵作那边便来回话,本想避开裴雪慈,但见周照璧没有挪动的意思,索性叫仵作进来回话。

    大理寺与刑部的仵作都来了。

    大理寺仵作说:“回各位上官,尸体保存的极好!那死者是名容貌极好的女子,此女子腹部以下有损,推测可能是因生育而死。”

    刑部仵作也道:“女子死得太久,尸体又是一直竖直放在棺木中,看着尸骨,也有可能是小产。”

    两位仵作都收敛着话,怕唐突上官,说的不直白。

    周照璧问:“解尸后呢?”

    两位仵作相视一眼,索性将话敞开,“回上官,解尸后,发现尸中存留的残渣已经难查,只摸骨来看,此女死因一半与生育有关。因着衣物保留的还算妥善,我们在女尸陪葬的衣物中发现一件破损衣裙,衣裙上染了药汁,还需招来医工详断是否为毒药。”

    听罢,周照璧起身,“大理寺好好查查吧。”看萧元玉和萧怀玉,“你们既然来了,也让户部好好配合大理寺、刑部一块查查。”

    萧元玉觉着被指挥了,懒得理会,抬脚就走。萧怀玉倒是说了声好。

    裴雪慈却在凝神,周照璧唤她,她才回神。

    出了大理寺,裴伯和飞鸿来接人。裴雪慈临行前,同周照璧道:“世子,可便告诉我那个女子的样貌?”

    周照璧没有立即答应,却还是让汗青回去一趟,不多时,汗青便拿出一张画来。

    裴雪慈接过,虽不是人物肖像画,却运用简单的笔画将人物特征画了出来。

    “谢世子。”

    周照璧低声,“不要自己冒险。有发现,先来告诉我。”

    裴雪慈抿唇,她知道周照璧说的冒险了。原来他看出来自己故意露出翠环了。于是也低声道:“我不会坏世子谋划的。”

    周照璧似是呵笑一声,竟先走了。

    裴雪慈摸不着头脑,便也不想了,也上了车马回去。

    回去的路上,玉京又飘起细雨。长街上,行人避雨退走,商贩收起货物。裴伯的徒弟架着车,“主家娘子,雨大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再走?”

    裴雪慈挑开帘子,见雨势愈凶,“还是快些走吧。”

    飞鸿听了也道:“夏兄弟,总归不是驴子、牛犊,马儿能跑的。”

    夏阳听了,安心挥动鞭子。

    车厢震动,裴雪慈明显能觉出速度加快。只是没快多久,便猛地顿挫住。裴雪慈以为是夏阳不熟悉驾车,却不想听见他说:“主家娘子,有、有个人——”

    裴雪慈连忙同飞鸿探出身。

    马头前,站着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大雨滂沱,马儿被雨浇得直甩脑袋。甩溅雨水都扑在少年身上。

    “飞鸿,油纸伞!”裴雪慈急促道。

    飞鸿却说:“娘子,我出来的急,没带油纸伞!”

    车马正赶到寂静地,左右都是坊墙,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裴雪慈抿唇,心知雨天视线不好,夏阳赶路可能误撞了少年。便说:“劳烦夏兄弟,把这位郎君请上来避避雨。”

    夏阳心里也没个着落,不知道伤到人没,立即去请。

    少年停驻,一会儿才跟夏阳过来。两个人都如落汤鸡,全身雨珠滚过。

    夏阳赶着车马,寻个避雨的地方。

    少年进了车马,雨水覆在脸颊。他眼中有水光,望着裴雪慈,神情茫然。

    裴雪慈取出手帕,她自来玉京,便不用自己做的帕子,一应物件都采买最简单寻常的。

    “小郎君,擦擦吧。”裴雪慈递过手帕。

    少年接过手帕,擦拭雨水,语气不满,“娘子似乎没比我年长,何必加个小字。”

    裴雪慈听出不满,微微笑说:“郎君稚年之貌,我瞧错了。”

    少年依旧不满,“我已经快十八了,说不定比小娘子你还年长!”

    见他执拗的样子,十分有趣,连飞鸿都忍俊不禁。裴雪慈无奈摇摇头。

    少年冷哼,帕子摔在身侧,“原来你是觉得我年纪小,才让我上来避雨的!难怪你不怕男女大防!你是觉得我不用防着!”

    裴雪慈年底才满十八,飞鸿年长一岁。两个姑娘家,自来玉京,就很少开怀笑过。一同见着闹脾气的少年,都哑然而笑。

    车马外,重重雨帘之后,一队黑影面面相觑,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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