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

    江秦风扶额，不想理会他的自娱自乐，她从身旁拿了一根棍子蹲下去挑开那些堆叠的心脏，光线折射下慢慢发生变化，变成一支纯白的香烛。

    她运起灵力让香烛悬在半空，还设置了一键跟随，扭头往祠堂上方，也就是刚刚神像倒塌的地方走去。

    咦？好像没用。

    她沉思片刻，又把香烛放到祠堂里缸的上空，给点了火，室内的烟气逐渐变得浓郁。

    接着灰蒙的霾气涌出，场景的回忆开始复现。

    只是这次没了那位发髻上系着红绳、眉心还有一颗红痣的小孩儿，只有赵鱼和其他村民。

    他被指认偷了祠堂的东西，跪在破烂的蒲团上，江秦风就这么看着他从早上跪到晚上，最后被一个面目凶狠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接走，边走边骂边打，小孩儿看着着实可怜。

    她仔细听了听那人的骂声，头皮发麻地发现和她之前听到的是同一段话，这才惊惶。

    原来，那个眉心红痣的小孩儿是他想象出来的。

    灰色的霾又开始翻腾，场景里，赵鱼站在空荡荡的祠堂里，任由屋外的火光蔓延。

    蜇人眼睛的大火卷下头顶的房梁，江秦风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再一睁开眼前的东西又在极速地变化。

    被烧地破破烂烂的祠堂里，一个小孩儿蹲在蓄满水的坛缸里，身体白净地仿佛没有遭过大火的烧灼。

    在她的注视下，坛缸慢慢缩小，小孩儿也慢慢缩小，接着坛缸在半空不住地抖动，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入江秦风的手中。

    “这是……你的微缩雕像？”一只手掌就能把它圈住，跟个小手办似的，连佩戴的金饰都一比一还原，跟玩儿解密游戏掉落的小物件似的，还蛮有成就感的。

    她又把雕像放到眼前细细观看了一番，感叹：手办可比人可爱多了。

    温虞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哼唧一声，江秦风就知道这不是他。

    却不知道另一边，温虞暗戳戳地想，他迟早有一天把这玩意儿都换成自己。

    -

    “所以，那个赵鱼是来复仇的？”郭悦跟在江秦风的身后，正和她一起分析这次主要BOSS的身世和想法，“他把渔村里所有人都困在幻境的小轮回里，但是却没有让恶人恢复记忆，反而一直在作恶的路上。”

    “或许是让他们因为作恶，用次数犯下多重恶果来惩戒呢。”旁边天安宗的某位师姐搭话。

    江秦风摸摸下巴：“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比如“使者”的身份，还有他并不正常的人类形态，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助力。

    “不想了，走吧，去看看那群村民，他们到底作了什么恶，动机又是什么。”江秦风拍拍手走在前头，往其他师兄师姐那儿走。

    郭悦点点头，走之前按照惯例巡视了一圈，突然在角落发现一把熟悉的佩剑，她惊了惊，又是呼喊又是招手：“江师妹，你的剑！”

    江秦风头也不回：“不，是你的剑。”

    郭悦：？

    她挠挠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把剑却突然从灰扑扑的角落飞起来，在半空给自己翻了个身，状似无意地拍落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屁颠屁颠地跟在江秦风身后。

    一行人来到了船头，不管是仙门弟子还是渔村村民人数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双方的站位发生了互换。

    为首的村长老高被捆在最上头，旁边被捆住的还有一群贼眉鼠眼的帮手，他们的嘴被一一堵住。

    大师姐灵玉走了过来，她也清楚了事情末尾，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在禁地之外、渔村之内潜伏的师弟师妹抓捕了老高一帮子人。

    弟子们走到甲板上，郭悦用灵力解了老高的口禁，问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老高颊边的脸肉抽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郭悦想要靠近听却被身旁的江秦风拦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就这么笑了半晌，他的儿子也在被捆的队伍里，有些害怕地闭上眼。

    江秦风察觉到不对，火速给他罩了个麻袋把人兜住，但还是没有料到，老高周围的人反倒爆了个彻底。

    嘭——

    尸块儿被炸的满天飞，有些还散落到海里，有鱼从海里往上跳，诡异的咬住了这堆东西，甲板上瞬间成为猩红的屠宰场。

    “呕——”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场景的弟子忍不住呕了一下，带起连串呕吐反应。

    “不行了……呕……不行了，我要吐了！”

    “呕呕呕……”好多人都是刚辟谷的弟子，已经有人吐了一滩。

    灰蒙的雾气在头顶集结，船身开始抖动，嗡地一声，船锚在海里开始拖动。

    “快离开港口！”灵玉声嘶力竭地推着师弟师妹们，但太晚了，灵船在顷刻间被启动，等整个船身剧烈晃动完，他们四周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

    情况一时不妙，天际闪起一道雷鸣，直愣愣往船身上劈，紧跟着从海里爬上些样貌畸形的怪东西。

    它们吃了甲板上的一些肢体碎片，爪子变得更加锋利，没吃的了就朝着人围过去。

    “都退后！”大师姐灵玉用剑把师弟师妹们推到身后，警惕地盯着这群怪物。

    “排天安宗的五星阵！”

    郭悦闭上眼睛，从卜算的结果里进行解析，算出大凶后额头冒出冷汗，她心惊了一瞬，给灵玉传了音。

    灵玉得到消息也慌，她定了定心神，说道：“不要慌！合欢宗众人插空位排在五星阵外围，给他们保护和辅助！”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天安宗一位领头的弟子：“宣宽！”

    那弟子点头，冷静地布置好天安宗诸人的位置。

    很快阵型一成，五星阵引动天机，并在合欢宗弟子的辅助下爆发出更大的威力。

    “唔……”

    灵玉在给阵心传灵力，听到身旁传来刺耳的裂帛声，她转头就看见有师弟的肩膀被怪物撕咬下一块肉。

    她咬了咬唇，此行她是资历最深的大师姐，无论是合欢宗还是天安宗，她接受师长的命令带着还是小菜鸟的师弟师妹来历练，理应对他们进行保护。

    但是很明显，历练的前半段大家确实有作幻境对抗，但后半段突击到了海上，这里的诡谲场景连她都无法对付。

    她皱着眉头，一只手维系着灵力，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耳环，动用了个人的护身法器。

    “师姐！”郭悦惊了一下，“这是……这是你的方铃玦！”

    方铃玦是她大师姐灵玉外出历练自己得到的机遇，可以说是修道者的保命道具，却没想到在这里被用来保护所有人。

    合欢宗众人显然都知晓内情，皆不由自主红了眼睛。

    “进去！”江秦风打断了他们的温情时刻，在队伍里穿插着，把那位受伤的弟子推到里面，刷拉拔出震泽剑挑飞了怪物。

    “师妹！”灵玉看到她脱离保护的范围焦急地喊道。

    “师姐不用担心，我有剑！”江秦风使着震泽剑，在横飞的鱼怪中艰难地对抗。

    身为小队里唯一一个用剑熟练的合欢宗弟子，江秦风义无反顾地跑出保护范围，给他们护法。

    她一道剑锋斩过去，准地直接削掉怪物的爪子，对面的东西瞬间爆发出痛苦的吼叫。

    声音挺尖锐，直击灵魂。江秦风正面受击，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耳朵。

    她摸了摸剑柄，站在阵外痛击怪物，眨眼睛甲板上掉落了好几十对泛着黑光的爪子。

    有怪物忍不住逃回了海里，但江秦风注意到它们入海的地方徒留下血红的漩涡。

    风慢慢刮大，闪电时不时从头顶的灰雾中劈下，船身虽然摇晃却能在五星阵的维护下勉强保持安全。

    巨风、巨浪、坏天气，江秦风不负责任地想，是不是再出现一条丑地掉san的巨型章鱼触手，就是一幅经典的克苏鲁名画。

    几个因素糅合在一起倒是没有出现她想象的画面，这时远处传来奇异的声波，海浪卷出巨大的管状波，形成高高的“海墙”，甲板上进了水，海浪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倒整个船只。

    “师妹！快回来！”天安宗那名叫宣宽的弟子突然朝她喊，“可以开传送了！”

    他们刚刚启动了五星阵的开发者模式，集众人之力聚出一个传送通道。

    “我垫后！你们先走！”江秦风转身又杀死一只从海里爬到甲板上的怪物。

    灵玉把人拽回来，把她第一个推进传送，接着又像幼儿园老师一样把师弟师妹们送了进去。

    “走！”宣宽见所有人都进去了，他拉住灵玉的手才一起进了通道。

    另一边，江秦风被传送到某处海岛，这里天气晴朗、风平浪静，人群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像是身处附近的海市。

    只是，她站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出本该同行的师兄师姐。

    这是……有通道乱流影响？

    毫无疑问，她又和大部队失散了。但没关系，她早已习惯独狼的探险方式。

    江秦风注意到这群人和先前渔村的凡人村民不同，里面有修道者的存在，不过一些人遮挡了面目，不欲被窥见原本的样貌。

    她悄然靠近一处摊位，从上面抓了一个狐狸面具，留下一块上品灵石就准备走。

    一只小麦色的手臂抓住了她，江秦风顺着咖色的、挽了一半的麻衣衣袖望上去，是同样带着面具的摊主。

    摊主面上也带着一只狐狸面具，嗓音充满调侃：“客人，这面具可不止一块上品灵石，我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