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阴霾悄无声息（1）
回房呆坐了一会儿，睡下之后，神田还是做梦了。只不过这个梦并不适合说出口，因为多多少少有点……冒犯。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神田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加奈刚才就在身边？
不可能，她明明在隔壁，而且睡得很沉，怎么可能过来？再说了，她如果真有事要找自己，进屋难道不先敲门吗？神田自知睡眠并不深，如果有人进了屋，他肯定会察觉到，并且立刻醒来。
可神田真的记得加奈不久前确确实实在这里。
颠三倒四的梦境随着意识的清醒，瞬间变得朦胧不清。可那碎片一般的零星画面，此时却在他脑海中不住闪现。
他们不仅待在一起，还……
呃，是在自己房间里？床上？
不对，为什么他们两个会一起在床上？
好像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触碰了一些不该触碰的地方……明明是虚无的梦境，却似乎有着实实在在的触感。
想到此处，神田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房门，接着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差点直接把脸贴在门把手和门锁上。
虽然他一贯不爱锁门——因为觉得没必要，但前一晚送加奈回房后，因为各种难以明说的情绪，他回来后有意反锁了房门。此刻，门还关得好好的，绝对不可能有人进来。
确认这件事之后，神田大大地松了口气。果然啊，虚虚实实的一番体验，到底不过是一场梦。
是梦就没事，不是真的就行，他没有真的对加奈做那些事就好。
但这个梦的温度着实有些偏高，神田只是稍一回想，那模糊的景象刚刚流进脑海，便让他全身仿佛被火燎了一般发烫。他越是想要将这可怕的梦境逐出脑海，零零碎碎的画面就越发清晰。他不记得梦里和加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沾着泪珠的长睫毛，粉红水润的嘴唇，然后就是雪白的脖颈、雪白的肩，以及紧贴在怀里的纤瘦身躯。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察觉到自己竟然做了个如此不得了的梦，神田顿时就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教团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让他有什么脸面继续和加奈打交道？
就算是梦……没错，反正是梦，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不说，不可能被别人知晓，加奈也不会知道他曾经在梦里和她这样那样……
可是他就是梦到这些暧昧不清的景象了，这让他以后怎么做人啊！
哦不，先不说以后怎么做人，他昨天还答应了加奈，早上去训练场陪她接着训练innocence武器化的。
该死的，这下做什么都要往歪处想了。
主动选择了失约——实际上他也不知道现在加奈到底有没有起床——神田又和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再仔细听了听隔壁房间有没有什么动静，最后飞快地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好在幸运之神似乎是听到了这反复的祷告，一路上，神田并没有遇到加奈。尽管如此，他还是加快脚步去了总部外的树林晨练。直到结束训练，也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出现，这让他放松了不少。晨间训练酣畅淋漓，很好地消解了梦境的尴尬与纠结，神田现在觉得心情舒坦多了。
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再去洗了把脸，神田去了食堂。不过奇怪的是，从他回到房间，再离开生活区，直到他在食堂坐下准备吃早饭，加奈依旧没出现。
不应该啊，她要是没早起去锻炼，现在这个时间她也该来食堂了。
该不会是去训练场了吧？因为前一天晚上他答应了加奈陪练的事，所以现在，加奈是不是正在训练场等他？
神田越想越有负罪感：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心爱的荞麦面瞬间变得淡而无味，他也没了品尝的心情。匆匆解决了早饭，神田转身就去了训练场。
奇怪的是，训练场里也不见加奈的踪迹。
不在训练场，又没去吃早饭，她还在睡觉？
这也很可能了，前一晚她入睡时困倦疲惫的样子，看起来是得多睡会儿才能恢复精神。
一大清早连面都没见着，他却想东想西的又操碎了心。就是因为太惦记加奈，所以不知不觉中，梦境就映照出他的内心了吧。
好吧，就算如此，就算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内心也没有这么龌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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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他预料的稍微好一点。当神田站在训练场的门口，思考着要不要用格雷姆呼叫一下加奈时，身后就响起了她的声音。
“啊，神田，你来了。”休息了一夜，加奈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抱歉……我迟到了，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刚到。”
完了完了，一看她的脸，脑海中白得发亮的画面又争先恐后蹦了出来。梦与现实相互交叠，神田顿时满脸发烫。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扭过脸，不去看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白净的脸颊。
好在加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而是低头理了理手中的资料夹中露出来的文件纸。
“本来可以早点来的，不过我刚起来，就收到了考姆伊先生通过格雷姆发送的留言，让我早上起来之后就去他那里一趟。”
“有任务？”好不容易把心绪掰回来，神田总算暂时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甩出了脑海。
“也不完全算是任务……还是先训练吧。”走向训练场的一角，加奈看了神田一眼，“考姆伊先生也说了，对我来说，innocence的状态是首要的。”
她好像还没有回到精神满满的状态，看向神田的眼神再明显不过——总觉得她还是有些疲惫。但仔细看去，似乎又不是疲惫，而是某种令人有些忧虑的情绪。
和昨晚一样使innocence武器化，这一次加奈收敛了不少，只有一把短刃。再次测试了短刃消失又重现的速度与身体反应，确认未出现过度侵蚀的现象之后，她尝试了背部的发动。白焰之翼的状态稳定了不少，虽然并没有形成固态的、晶石一般的骨架，但翼的形态与轮廓却显得更加流畅。焰流向着她背后两侧的方向平稳地波动着，渐渐凝成了云母片一般轻薄的晶片。层叠的晶石薄片似是连接着加奈的后背，却都漂浮着，像是两组薄薄的晶簇依附在加奈的背上。晶片的缝隙之间流动着白色的焰光，沿着晶片勾画出奇特的纹路，同时向着外侧不断延伸，最终组成了一对半透明的光翼。
看上去比之前白焰的规模小了不少，也轻盈了不少。比起鸟类展开的宽大的翅膀，这形态更像是神话或童话中提到过的，精灵之类的生物才会有的翼。
光翼轻轻一动，它的主人便轻巧地腾空而起。当光翼开始变得明亮、焰光逐渐有了火焰的轮廓时，翼形也开始了变化。足以包裹两三个人、也能够抵挡AKUMA炮弹轰击的宽大铁翼，很快就出现在了训练场的上方。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这里空间有限，加奈并没有让铁翼维持太久。铁翼很快退回了原先轻灵的光翼，加奈也轻巧地回到了地面上。
训练场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在这里训练的探索队员们都成了加奈顺利恢复的见证者。不过比起欢呼，神田第一时间看向加奈的脸和脖子。值得高兴的是，那些银色的痕迹没有出现。这说明，方才这些程度的武器化，对加奈来说是安全的。
不仅是手中的武器能够自由造出，连背后的翼也有了两种不同的形态，这可以说是奇迹般的飞跃了。但神田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问道：“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加奈朝他笑笑，“出任务战斗肯定是没问题了，不过，考姆伊先生让我在正式执行任务之前，先见一个人。”
“谁？”
“嗯。”拿起放在一边的资料夹，加奈叹了口气，“是一位研究梦境的学者……因为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啊。”
很重要的事……
“是说你的innocence不完整、碎片仍旧未知的事？”
“没错。”加奈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拉沃尔负伤之后、埃及任务之前，我一直做的那个梦吗？”
“嗯，那个梦有预言的成分，至少梦里的沙漠、银色眼睛的人，都在埃及任务里出现了。”
这些事情，神田可不会忘。但是此时提起，他总觉得有古怪。
“所以，考姆伊信了这个，认为你的梦境是发现线索的关键？”将事情关联起来，他立刻反驳，“那我问你，从埃及任务结束后直到现在也过去很长时间了，你做过梦吗？”
“倒是没有……”
“之前那个和沙漠有关的梦，出现的频率是多少？”
“呃……”加奈略一思考，答道，“每隔三五天就会梦见一次，到了后来，几乎每天都会出现。”
“现在的情况是，你都没做梦，又怎么靠梦境的解读来寻找innocence碎片的线索？更何况教团和innocence并不是常人能接触的，考姆伊怎么认定这个所谓的学者能帮上忙？”
“因为……他会催眠术，并且能够通过心理暗示，引导梦境的流向……我也不是很明白，但听上去挺厉害的。”
催眠术？是说那些占卜师糊弄人的手段？
“这根本不靠谱吧！我只听说过这是把人糊弄睡着后劫财害命的骗子手段，这种和骗术没什么区别的东西，考姆伊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他的难以置信，加奈只得好声好气地解释：“神田，不是你想的那种。那个人不是普通的学者，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教团的协力者。”
教团之外是有这么一个群体，他们虽然不在教团供职，却因为与教团有相通的理念，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财产、身份、地位甚至生命等一系列“资产”，从外部辅助教团和驱魔师完成回收innocence、消灭AKUMA的任务。可以说，他们是隐藏在世界各处的可靠支柱。
这个所谓的学者，也是协力者的一员？
如果是这样，那考姆伊的这个安排也算是合理。他这个层面的决策者都拍板决定了，也能说明，这个所谓的梦境学者，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即便如此，神田也不打算立刻就相信。
“好吧，这个学者叫什么？哪里人？这些信息考姆伊总要告诉你吧？”
“呃，这个……”
加奈沉吟一声，接着忽然站起来跑开了。
“糟了，我把外套落在考姆伊先生的办公室了，我先去拿一下！”
不等神田开口，她就已经离开训练场了。
这是什么意思？避而不答？
看这情形，加奈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说说也无妨，可她为什么要回避呢？
神田这么问，本来是想套话的——他的师父提耶多尔元帅在外游历，本身也有一些协力者在幕后支持。神田虽然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但元帅偶尔和他提过这个群体，他们和元帅之间也是有很密切的联系的。
这个学者研究的领域这么独特，说不定元帅或他认识的协力者也会有所耳闻。如果能从元帅这边知道些什么，那么神田就可以了解这个学者的更多信息，进一步确认这个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可加奈的刻意回避，反而让神田心生疑窦。回想加奈离开前迟疑的目光，他越发觉得这其中又藏着某些不可言说的阴谋。
即使这真的是考姆伊的安排，神田也不得不怀疑——这个所谓的学者，真的是善类吗？
抱着这样的疑虑，神田前往话务室，联系上了提耶多尔元帅。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向神田期待的方向发展，提耶多尔元帅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协力者。
在元帅答应神田向他认识的协力者询问，并会在第一时间把询问结果告诉神田之后，神田才不甘心地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等了大半天，比起提耶多尔元帅的电话回复，任务的安排先一步到来了。
神田没法继续停留在教团等消息，他得去一个名叫丹恩可露的地方执行回收innocence的任务了。
加奈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走之前也没法去问为什么不把学者的信息告诉他。任务地点并不近，往返也要花去不少时间。眼下只能以任务为重，等任务结束回来，再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