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
“婕琳小姐,我真的很喜欢您……我、我已经仰慕您很久了……”他忍不住露出自己的兔尾,从尾椎骨下生长出来,撑开了裤腰,毛茸茸地卷成一团。
我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心生厌恶。
“你喜欢我哪里?”
那双雪白的兔耳立马从头顶蹦出,害羞地耷拉下来,他脸庞泛着红晕,“我被刀划伤手指,婕琳小姐很温柔地替我包扎,您的洗发水真好闻……啊,抱歉,我有点分神了。”
我是一名兽医,替他包扎是我的职责,对上那对红色的石榴眼,他不好意思极了,体温的升高让那对兔耳充血,薄而透明的皮肤下血管在一鼓一鼓地跳动。
“谢谢你的喜欢。”
一般来说,兽人暴躁、易怒,而像他这样的兔族,虽然性格温顺,攻击性较低,但由于智力上的缺陷,通常只能从事流水线工作,或被政府高管们豢养起来。
他竖起耳朵,清瘦高挑的身体试探性向我靠近,我看到他耸了耸鼻尖,带着动物的习性,低下头,用嘴唇磨蹭着我的下巴,“婕琳小姐,我愿意和您在一起。”
我脸上露出假意的微笑,明确表示:“你很可爱,但是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介意的,我爱您。”
说完,他突然含住我的嘴唇,我睁大双眼,下嘴唇被什么东西戳到。
我猛地将他推开,看见他那两颗门牙越伸越长,脸颊两侧长出白毛,脸部变异,鼻子下面是三瓣嘴。
他向我歪了歪脑袋,“婕琳小姐?”
我想要尖叫,心脏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滚开。”
他哭出了声,“对不起呜……我会变回去的,请不要讨厌我……”
耳边传来他嘤嘤嘤的声音。
那是兔子发.情才会发出来的。
野蛮又恶心的兽人。
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所有的兽人都只是动物而已。
它们没有理智,也不配和人类相提并论。
除了我的丈夫,温白,他是一只绵羊。
与普通的兽人不同,他聪明、冷静,只会在床上对我露出可爱的羊尾。
我从梦中惊醒,看向冰冷的天花板。
手背贴在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像是粘合剂,把我的皮肤粘在了一起。
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无数条,洒在我的眼皮上。手机屏蔽了外界的消息,那些来找我看病的兽人想方设法地添加我的好友,电子邮箱里存满示爱的垃圾信件。
我只得重新注册账号,或把原来的账号交给我的丈夫看管,由他帮我筛选出重要的信息。
兽人就是如此,低.贱不堪。
我穿上拖鞋来到客厅,被那熟悉的身影吓一跳。
温白,我的丈夫,他是一名优秀的议员。
极窄的腰身,简约素白的衬衫被他穿出独特的气质,挺翘的臀型把西装裤撑得性感丰满,尤其是当羊尾露出来时。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我的脚步声才把头抬起来,“你醒了。”
我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只是有些累,感觉再不回来休息就要猝死在工位上了。”他开玩笑道。
温白鲜少和我谈及工作上的事,他是兽人,我是人类,我们观念不合,似乎是为了避免争吵,即使是已经谈论到相关话题,他也会立马终止讨论,察觉到我不开心,就用小羊舌舔舔我的脖子。
我不认同他人兽平等的想法,他当时有些伤心,对我说,“婕琳,你明明一直很尊重我,对来找你看病的兽人也抱着友善的态度,我不明白,兽人一定要成为人类的虜仆、毫无尊严的宠物吗?”
我反驳道:“你太夸张了,我不过是不想让兽人骑到我的头上来,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那些兽人领袖,成天就知道发动战争,所以都21世纪了,科技依然停滞不前,也许一百年以后,这个你期待的人兽平等的世界,就要灭亡了呢!”
他的小羊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吗?那你的狐狸男友可能要被做成狐裘了,没有兽人法的保护,他迟早要被卖去黑市,她们会把他的皮剥下来。”
“这跟兽人法有什么关系?”
那只狐狸让他耿耿于怀,我原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忘记兽人的嗅觉远比人类敏感,从酒店回来,狐狸的骚臭味充斥在整栋公寓。
绵羊性格温顺,胆子很小,温白生气地咬住我的指腹,牙齿磨得我很痒,“你真的好坏,明明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是,在别人眼里,我是那位温柔可亲的兽医小姐。
温白的年龄比我小,却比我成熟,我二十四岁,而他才十八,也许是兽人的寿命本就短暂,换算过来他已经三十六岁。
“你想要和我离婚吗?”我冷静询问。
“你在说什么,我从没那么想过。”
温白扑过来将我压倒,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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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婚戒,我的已经摘下,丢进抽屉……我知道他对此颇有微词。
温白用手臂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肚子上,“最近一直有街区发生暴乱,答应我,出门记得注意安全,要是遇上危险,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答应了,猜到可能与那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受害者均为兽人,因此并没有获得政府重视。兽人自发组织起来在各大平台发声,官方承诺展开调查,可惜几个月过去,这件事不了了之,就在前几日,又有一名兽人被杀害,这才掀起大规模的抗议。
他突然把领结抽出来,解开衬衫。
“你要干什么?”我惊讶问。
“我们已经几天没有性生活了……”温白委屈地说。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色,担惊受怕道:“会猝死的吧。”
他扯起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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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沙发上,看着温白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下,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尝试,身体都毫无反应,他喘着粗气,着急得眼尾通红,最后泄气般,瘫软在我身上,“我好像不行了……”
我也没料到平时都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会突然间偃旗息鼓,难道兽人也有中年危机?可他才十八。
我安慰他:“也许是你太累了。”
温白又尝试了几次,舌尖舔着我的嘴唇,气喘吁吁地握着我的手伸下去,可惜依旧不起效果。
他身体绵软无力,眼袋青黑,额头上累出一层薄汗。
我神色复杂,没有打击他。
温白从我身上起来,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我拍了拍他的肩,那只羊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我坏心眼地用力拽了一下,温白差点“咩”地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
“休息一下吧,说不定明天就恢复了。”
温白“嗯”了声。
他睡着了,我去卫生间,用清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恢复精神。
“婕琳小姐。”
刚从家里出来,就在走廊上遇见了一名身高约两米,穿着豹纹衣的女士,她的兽体是狮子,火辣的小麦肤色彰显野性。
“下午好,罗莎。”
“您是要去诊所吗?”她问,“最近兽人闹事频繁,那些不理智的兽人会无差别攻击路人,如果不是非去不可——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到中心城区去。”
我点了点头,“好的,我会注意安全,谢谢你。”
这栋公寓准确来说是兽人公寓,由政府分配,温白身为联邦官员,托他的福,我无需缴纳房租就能免费入住。21世纪,战争频发,社会经济一度陷入低迷,街头随处可见流浪汉的身影,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面临温饱问题。
枫叶从我头顶落下,后颈激起一阵凉意。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到时会死更多的人。
我招了招手,停下来一辆出租车。
开车的司机慢吞吞地发动油门,我才发现那原来是只树懒。
“......”
诊所里来了不少兽人,骨折的、脸上挂彩的。
多数兽人都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暴露自己的兽体,那道穿白色针织毛衣的高挑身影出现时,他们尾巴摇得就像螺旋桨。
我径直走向诊室,门口的兽人被挤得坐在地上,呆呆地仰起头,英俊的脸庞上染着红晕,毛茸茸的兽尾扫过我的脚踝。
他的兽体是哈士奇。
“要排队哦。”
秋天气候干燥凉爽,出门前,我抹了护手霜,香甜的水蜜桃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我微微一笑,指腹被长满倒刺的舌尖舔了一下。
“对、对不起。”那名兽人很快向我道歉,并且狼狈地挪开位置。
他们之所以受伤,很大可能是参与了暴乱,只要他们想,这群体型健壮的兽人就可以将我拆吃入腹。
我握了握冰凉的手心,推开诊室的门,没让人看出异样。
“请进。”
用酒精消完毒,换上白大褂,我看着进来的狼族兽人,他的衣服从胸口撕裂,半挂在腰上,露出那身蛮横的肌肉,兽耳从头顶冒出来,他的体型宽度逼近我的两倍……我有些发怵,手伸进桌子下的抽屉,握住麻醉针。
他害羞地在我对面坐下,样子显得十分拘谨。
我松开手指,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医生,我……”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胸、胸口那,有点疼。”
我戴上乳胶手套,来到他身边。
扭捏的姿势让我无处下手。
我只好用手指先按了按他右边的胸口,“是这边吗?”
他的脸忽然变得通红,呼吸急促起来,“不是……是另一边。”
“深呼吸,别紧张,把背挺直。”
伤口比较深,正在往外渗着血。
我继续按在他紧绷的肌肉上,他倒吸一口冷气,体型巨大的狼人此时却像柔弱可欺的小白兔,我把手指移开,摘下手套,说:“伤口有点发炎,稍后我为你包扎。”
狼人迟钝地点了点头。
大块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我叫尤安。”
我拿出碘酒和纱布,听他介绍自己。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直到我转过身去,尤安才把视线收回,我示意他把手放到背后,用一根抽血带捆住他的两只手,并让他不要乱动。
“好的。”他小声回答。
用生理盐水冲洗完伤口,接着把碘酒倒了下去,我用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尤安,你多大了?”
“我十二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对兽人来说已经成年,可对人来说,还是小朋友。
尤安咬住嘴唇,那对狼人兽耳飞快地抖动了两下,我把纱布按在他的胸口,专心包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猛地起身,把我按进了怀里,身体滚烫。
我的脸被迫埋入他的胸口,我倒是没有从他身上闻到汗臭味,而是有股辛辣的、烟草或是皮革的味道,我不怎么喜欢,攻击性很强。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尤安疯狂向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他挠着脑袋说道,耳根通红。
可爱侵犯症,曾经指人类出于对毛茸茸、圆滚滚事物的喜爱,产生多巴胺,恨不得把小猫吸秃噜皮。
如今,在高大强壮的兽人眼中,人类才是那只可爱的小猫。
这让我感到冒犯。
“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完。”
我说完,尤安立马老实地坐在了椅子上。
抽屉里的麻醉针至少要提高到三倍的剂量,才能彻底将他放倒。
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提醒他:“伤口尽量不要碰水。”
“好的……”尤安心不在焉地附和我,我发现他在看我的指甲,明明什么也没有,连指甲油都没涂。他不会是有奇怪的爱好吧,比如恋手癖?这些兽人还真是肮脏……我把他赶了出去。
尤安不解地望向我冰冷的眼神,好像在疑惑我为何如此阴晴不定。
第二名病人走了进来,是只公孔雀。
长相艳丽,标志性的蓝色烟熏眼影,一个长头发的、身形纤细的男人。
“我叫铠厄斯。”
我对病人的名字不感兴趣,公事公办地询问他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