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去时,席面也快散了。微生瑜粗略扫了一眼,琼华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与梅阙鹤相谈甚欢,离国的王爷身边也围了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有裴清野,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回到原位免不了要和琼华对上,于是,她便在裴清野边上找了个空位坐下。

    邻座的裴清野看了她一眼,点头致意,微生瑜回了个礼,倒也相安无事。

    酒过三巡,席面散了,梅阙鹤面带红晕,脚步虚浮,看起来喝了不少。

    微生瑜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嫌弃地离他远了些。但这厮胆大包天,竟然一把拉过她。

    微生瑜正打算把他推开,却在下一刻看见他清明的眼睛,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帮我把人支开。”

    声音轻的如一阵风,转瞬消散,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好。”她轻声应道。

    回了驿馆,微生瑜让人把梅阙鹤送上床后,就对着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我来就好。”

    “这……”他们左看右看,愣是低着头没动。

    微生瑜扫了一圈,言语中带上了威压:“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周围侍女侍卫纷纷跪下,她松了语气,放软了声音:“倒也不是我为难各位,只是家兄好面子,醉后又放浪。我知各位得了令要看顾到位,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今日外院设酒肉,都记我账上,各位在外院守着也不算失了规矩。”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给谨言使了个眼色就把人都支出去了。

    人都走后,榻上不省人事的梅阙鹤这才幽幽转醒,伸了个懒腰,对着微生瑜抛了个媚眼,“谢了”。

    说罢就要走,被微生瑜拦住了。

    “去哪?”

    “公主府。”

    “做什么?”

    “不能说。”

    “那你别去了。”

    “……”

    两人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

    院外打更人来了两次了,梅阙鹤有些坐不住。

    “我真有事,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微生瑜目光坚毅,梅阙鹤挠了挠头,有些无奈,“你不是也要出去吗?”

    “我什么时候要出去了?”微生瑜装傻。

    “你还装,你身边那个侍女昨天不是去给你安排的吗!”梅阙鹤义愤填膺,“外头这些人你也想甩开吧,我今日可是给了你正当理由的,正好今晚一起行动,你别管我做什么,我也不问你去干嘛。如何?”

    微生瑜面色沉了下来,“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隐入黑夜。

    微生瑜站了一会,笑道:“可这是齐国。”

    而后转身一跃,从窗外闪过。

    此刻,在外院的守卫中有人心有余悸,道:“我们这样不会出事吧。”

    “放心,一个醉鬼一个弱女子,能出什么事,大不了明天早上早点回去看看就行了。”一人端酒大口吃肉道。

    另一人也插上话:“是啊是啊,来,喝酒!吃肉!”

    “来来来。”

    谨言看着不远处闹哄哄的场面,挑了挑眉,得意地离开了。

    事情办的顺利,不出所料是商号里的人通风报信。其实安插人这种事她微生瑜也在其他几家乃至皇宫干过,只要自己心里清楚,这枚棋子日后未必不能发挥出别的用处来。

    真正让微生瑜提起兴趣的是,她今晚探听得到的一个消息。齐国皇室秘辛,当今陛下亲弟赫连嗣曾传出非先帝亲子的传言,更有一名商人曾说,赫连嗣与先帝无半分相似。

    但又有人反驳外甥肖舅,琼华与赫连嗣倒有几分相似,加上事关皇家,这样的传闻也没掀起什么轩然大波。但她的任务是搅混这池水才好办事,所以真相是什么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天还未亮,她得尽快赶回,脑海中思绪万千,分了她几分注意。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孤月高悬,撒下满城清辉,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谁!”

    黑影也看到了她,二话不说便拔剑相向。

    虽是深夜,但也在街上,两人都尽力压着声响,却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微生瑜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光凛冽,震得眼前人一顿,但随即他的招式更为狠辣。

    这人是谁?

    微生瑜步步后退,虎口生疼。她不擅剑术,这人的武功不在她之下,为今之计……

    她瞥了眼腰间玉牌,犹豫着要不要唤专诸出来。

    就着一瞬的停顿,对面人朝着她的面门狠狠划过。

    躲闪不及,脸上的纱被划破。

    “啪!”微生瑜当机立断打破玉牌,专诸应声而出。

    “杀了他!”微生瑜低喝,这人看到了自己的脸,断不可留。

    专诸无声,身影诡谲,下一瞬就与人纠缠起来了。

    微生瑜退至一边,她很清楚,在这样的对局中她的加入不仅不会帮到专诸,反而更容易成为破绽。

    退后的过程中,她发现那人似乎受了伤,挥剑时有几分不自然。这个发现让她不由得心惊,这人受伤的情况下还能与专诸打个不相上下,若是没受伤……

    她不敢多想。

    一道亮光自远处闪过,微生瑜定睛一看,是火把。

    “糟了,来人了。”

    她提醒了专诸一句,转身就跑。

    沿街皆是高墙,没有可遮蔽的地方。而身后,穿着盔甲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

    “站住!”声如洪钟,引来了四处分散寻找的其他士兵。

    微生瑜暗道不妙,一只手捂住下半张脸,一只手持剑斩落街边木栏。

    一抹红日划破天际,金光冲破云层普照万物。

    不能再拖下去了!

    微生瑜几个拐角转身,与身后士兵拉开了距离,又移到驿馆附近,在各府间小路中穿梭,趁其不备进了驿馆。

    在屋内等了一晚上的谨言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忽然,一抹黑影从窗外闪入。

    “小姐!”她小声惊呼。

    “我被人发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查。”微生瑜脱下夜行衣,长话短说。

    突然,另一道黑影从窗外进入。

    微生瑜换到中衣,抬头看去,正是先前与她交手的那人。

    他手持利剑,劫持了谨言。

    院内响起了脚步声。

    “做个交易?”那人开口。

    “说!”微生瑜面色阴沉,极为不悦。

    “把外面的人支走,我放你的侍女一命。”

    “若我说不呢?”

    他把剑勒紧了一分,谨言脖子上立马多出了一条红痕,“那我只能杀了她了。”

    他语气不善,继续说:“还有,我若在这里被发现,你也脱不了干系。”

    微生瑜盯着他,自她出生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威胁她,还是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

    “谨言,他回来了吗?”他指的是梅阙鹤。

    谨言小心地摇头。

    “现在回来了。”微生瑜说着,披上了外袍,屋外的门也正好被敲响。

    “梅大人,外头有人来查,您现在方便吗?”

    微生瑜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径直朝门口走去,擦肩而过时对着谨言看了一眼。

    门被拍的阵阵作响,外头的人似有些等不及了,就要强行破门。

    微生瑜一把拉开门,正对上他们想要破门的动作。

    “这便是齐国的待客之道吗?”微生瑜冷言嘲讽。

    “昨日夜里城内闹贼了,几位大人例行搜查呢。”一名侍卫搓了搓手,尴尬地解释。

    “我当是贼在我屋呢,能让各位打算破门。”微生瑜软硬不吃,堵在门口冷嘲热讽。

    “哪能啊,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吗?”一名士兵上前。

    微生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倪着眼说:“你是他们的统领?可有搜查令?”

    “统领大人在别处搜查呢,搜查令也在大人身上。”他悻悻道。

    微生瑜听到此话后,立马沉了脸色,几声呵斥,“你们一无人领队,二没有搜查令,就敢强闯我的屋子。莫不是齐国看不上我们燕国,故意与我为难!”

    她把话说的大,吓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来的城防兵左右为难,眼下这场景是搜不了一点,但上头又下了令,这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微生瑜见他们的脸色变了好几个度,这才慢慢开口:“放你们进去查也不是不行,只是……”

    外边的士兵瞪大眼看着,想知道她的下文。

    “只是家兄昨夜醉酒,这会还没醒呢,你们进去可得小心些,派个两人进去瞧瞧也就行了,若吵到了兄长我们定是要去你们陛下那参你们一笔。”

    她说的不客气,外头的人互相换了个眼神,也只能点头称是。

    侧身让开一条路,进了两人。

    榻上睡着一名男子,呼吸均匀,睡得很熟,外头用着重重帷幔隔开,瞧不清脸。谨言侍奉左右,见有人进来了,特意指了指榻上的人,那两名士兵点头示意,把屋内其他地方搜了个仔细后就退了出去,似是怕她再发难,拱了拱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微生瑜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合上门,作势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关上门的那一刻,榻上的人猛地起身,谨言被吓得直往后边躲。

    微生瑜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先出去。

    “人走了。”她说。

    “多谢。”那人拱手,就要离开,被专诸拦住。

    “什么意思。”他转身回看。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当然不能这么放你走。”微生瑜靠门抱臂,看着他蠢蠢欲动想要硬闯的架势,蔑笑,“谨言已经去找我的心腹了,你走不了的。”

    “这么说,我今天是要交代在这了?”他收了剑,直视微生瑜。

    “倒也未必。”微生瑜站直身子,走向他,“你给我一个让我放了你的理由,比如,你是秦国的什么人?”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面前人的眼神仿佛淬了寒霜,虽看不着脸,但下面的脸色必然不好。

    微生瑜看着他这模样,笑了一声,“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昨夜你来的方向是齐国王宫,你招惹了人却能快速脱身,武功高超是不够的,还得熟知齐王宫地形才行。那么,谁会认得齐王宫的路呢?”

    她走近,抬手拿了那人手上的剑,贝唇轻启,说:“齐国的人吗?国宴时期戒备森严,齐国内的人大可不必这般冒险,所以必然是其他三国的人。可昨日公主府设宴,三国使臣都去了,哦,不对,有一人没去。秦国的副使大人,在前日你和正使入了宫,昨日又没有出现,看来你的嫌疑很大啊。”

    “呵,你倒是胆大,敢污蔑秦国使臣。我若是秦使,为何回秦国的驿馆,反而在这受你钳制。”那人说到。

    “你当然想回去啊,只是,你有东西落我这了。”微生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左右摆弄着看了看,“你回去路上发现信不见了,这才跟我回了燕使团。”

    “这是什么时候的……”那人有些错愕,随即想到了什么,皱着眉说:“你被我划破面罩时,那时你不是走神,而且在动手脚!”

    “说的真难听。”微生瑜撇嘴。

    “所以,你想看信?”那人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微生瑜把信收了起来,“我可没还没活够,只是你看了我的脸,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总得信息对等吧。”

    对面的人不语,专诸也不说话,看向微生瑜,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动手。

    微生瑜没有表态,她在与人对峙。

    良久,那人摘下了面罩,又拿出了一样东西,看清后她顿时心下一沉,把信还给了他。待他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专诸不知何时离开了,谨言在门外等了许久,见屋内静悄悄的,不由得有些担忧,正想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小姐……”她想说些什么,但微生瑜面色凝重,薄唇轻抿,这样的表情是她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才会流露的。

    “梅阙鹤回来了吗?”微生瑜问。

    “没呢,梅公子他……”

    话还未完,院外一人行色匆匆,朝着她们的方向跑来。

    “不好了,出事了,梅大人他、他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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