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年底,冬雪开始飘洒的时节,孔任英随曹操大军回拔,到了许都。数日后,孔任英就接了新活儿:曹操前军的粮秣官,年俸八十石。
听到职位的时候,孔任英倒也没有多惊讶。只是那个俸禄实在是让孔任英听得直呲牙:小气吧啦,穷到家了,四千斤粮食加八十贯钱,不够我一个人花的。何况许都如今是国都,居大不易,啥都要钱。得亏她是有股份的人,经常有来往客商给她捎回青州几处事业的分红,否则这点儿钱还不够她做两身体面衣服的。
都这么穷了,孔任英本想着随便租个房子算了。但她好歹也是个官儿,来往体面实在重要,所以便租了三间正房的小院子,买了一对老夫妻做下人:一个老妇负责买菜做饭烧火,一个老头儿负责看家护院,顺道在家里种点儿菜吃。她又置办了些基本的家具等物,也算是在许都安了个家。
如今孔任英还是以男装示人,尚无人识破身份,如今却实在不便:这具身体青春期发育不算很早,但是营养比较好,又经常习武,裹胸实在是一种折磨。见此,她干脆放弃增加裹胸,而选择增加腰腹粗细。她看了几个教程,自己折腾出来一套塑身衣,将胸脯勒平,宛若大胸肌,但是不会太紧,增加舒适度,同时用龙骨和高密海绵增宽肋骨和腰腹,倒像是脂包肌一般壮硕。
看了看系统呈现出的模样,孔任英点点头,决定以后就这么穿,既显得威武又不显示出女性特征。
于是等隆冬来临,众人穿上大袄子,发现孔任英胖了一些,想到这位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家又不算吃惊。只是许褚带头调侃了两句:“如今倒像是个大人了,以前那精瘦的身板,实在不像个将军。难得孔小弟还拿得动那柄长枪。”
“习武之人如果连枪都拿不动还上什么阵?”孔任英笑着说,嘴里却是不那么客气,“倒不如回家种地去。”
周围一些人脸色已经不太好,许褚却很喜欢孔任英的心直口快:“哈哈哈哈,小子挺会说,我爱听。”
月余,孔任英对军中粮草事务已经上手。这其间,不少人见她年少不经事,等着看她笑话。也有不少人直接上门挑衅,都被孔任英一一化解。
令她感到有意思的是,曹昂和许褚倒是帮了她几次。虽然孔任英并不清楚这是曹昂自己的想法还是曹操拉拢人的手法,人情她也没抹去,只自己记下了。
对于许褚的行为,她看出来了些门道,原来这老小子本是想要试探自己的忠诚度,却发现有人找她的茬,拖累了军中事务,于是他生气了,越界过来处理。孔任英搞明白后,哭笑不得,用葫芦装了些自己酿的高度酒,以作感谢。
结果许褚迷上了好酒,三天两头往她家跑。不过许褚也不空手来,每次都带些野味,什么半只野猪腿一只野鸡的,倒把孔任英当酒肉朋友了。孔任英几次想赶人,都没能赶走,不得已只能让许褚的随行回去,叫他的夫人前来。
果然,夫人一来,许褚立马坐支棱了,忝着脸笑着把自家夫人迎进来,给自家夫人让座倒茶。孔任英在一旁看得发笑,吩咐仆人端来井水给这熊蛮子醒酒,又让厨娘烧了酸辣汤来解酒。孔任英和许夫人聊了几句闲话,谈到养花种菜一事,许夫人打开了话匣子,又拉着孔任英聊了一个时辰,临走之时孔任英送了许夫人一个琉璃簪:“嫂夫人且收下,是我北海郡所出。”
孔任英拿出的是一根祖母绿色的琉璃簪,簪体莹润如玉,却比玉石更透亮,上面还镶嵌了金丝宝石等物,甚是华贵。许夫人也是爱美之人,一见到就挪不开眼了“这样艳丽的颜色,这等如水般的质地,如何制作出的?”
“许夫人,此物留在我处也用不上,不如夫人拿去,妆点起来。至于做法,这簪子本是他人相赠,我也不知。”孔任英绕过话题,只谈用意,“只是许夫人以后还是多劝劝许大哥,莫贪杯中物,以免误事。若是真喜欢,只管让下人来沽酒。”
她指了指曹氏府邸的方向,低声道:“上面那位最忌结党营私,交往淡些为好。”
许夫人神色一凛:“是了,多谢小公子提醒。”
说着,许夫人将簪子放回盒中,交与婢女:“好生保管。打碎了,唯你是问。”又令随从将熊蛮子架到车上,回了自家府邸。
198年春,曹操向小皇上请旨,要去征讨张绣。孔任英可是记得清楚,这一仗不是很顺利,折了典韦、曹昂不说,还让曹操失了军中威信。因为孔任英的到来,许多事情已经被修改,比如征战张绣的时间原本是197年,如今变成了198年。那么,战局呢?会因为她的出现而被蝴蝶效应吗?
不过,此次征讨张绣,郭嘉也要去,倒是给了被点将的孔任英一点信心。虽然孔任英不知郭嘉为何铁了心和曹阿瞒一起干,但是郭奉孝的能力毋庸置疑。
历史上宛城一战,郭嘉没有参与,也因此,诸多荒唐事做下,却无人敢劝阻一二,更无人为大老板擦屁股。开玩笑,老虎屁股摸不得。这次有了郭嘉,曹操行事可能会有些不一样。孔任英还没想早早就身死曹营,自然是先想法子过眼前这一关,再说阵营立场等问题。
正是开拔之前的关键时刻,孔任英拿着毛笔文书,核对并记录着各批次粮草的种类、数目、质量。做到心中有数后,她把所有军士叫到一处,开了个短会,吩咐这次押运粮草的注意事项:“我等随前军一起出发,行军速度自然是比不上主要队伍的,落后是必然。但处于队尾,就意味着劣势,要时刻注意警戒,防止有人偷袭。”
“这样,运送人员和护卫人员分开,每组都是三人,每个车组就是六人,轮流换班,必须始终保持一半左右的反击力量。每个车组都配备三件长兵器,每人都随身配备短剑匕首等物。”
“一旦出现敌情,临近的两个车组将辎重停在一处、围在中间,互相抱团。”
“我们总共有甲长十人,大车四十架,每个甲长统领四个车组。各甲长,记好你们的车组成员,不要让探子奸细混进来。另外,若有敌情靠近,甲长骑马,作为哨探,通告各车组敌情,做好统领工作。”
“本将军会不定期游走在队伍前后,巡查前后状况。若有作奸犯科者,先打五鞭,等此战后再打十五鞭。严重者,军法处置!”
“做好准备,明天出发。”
“散会!”
宛城离许都并不算远,且征讨张绣,自然要先从其势力边缘开撕。先锋部队先下一城,搞定了叶县,然后又攻下堵阳县(今方城县),等孔任英赶上大部队,大部队正在攻打湖阳县(今唐河县)。湖阳县不比之前两处城池,城高池深,曹昂只能采用坚壁清野的方式逼湖阳县统帅路守业投降。
孔任英看到这一局面,直摇头,给熬夜挑灯的曹昂送了壶绿茶,再没吱声。
曹昂猛灌一口,发现今天送的茶水不太一样:“咦,这茶叶挺好,从哪儿来的?”
“回将军,是孔任英将军送来的。”
“哦?他可在帐外?”
“回将军,尚未走远。”
“快去把孔将军叫来。”
孔任英进入帐中,只有曹昂和几个侍奉左右的小兵在坚守。曹昂就着丁点儿大的油灯看地图,思索着对策。感受到一阵风进来,知道是孔任英来了,也没有开口,只是招手让孔任英上前,请她一起看地图。
孔任英上前一看,光线映照之处正是桐河西岸一带,远离湖阳县城二十里,离宛城已经很近了,但还未进入其防区。
“子脩想在这里打一仗?”孔任英开口了。
“是的。”
“怕不是疑兵之计吧。我军已经打开了南阳郡北大门,那张绣一定有所惊惧。假装去攻打更重要的宛城,张绣就会下令湖阳守军夹击我军。到那时再回军攻下湖阳县。”
“不错。”曹昂不意外孔任英能够猜透他的心思。
“只是张绣等辈一盘散沙,未必会调令得当、形成合围之势,也未必会在乎一城之得失。到时我们力气出了,事儿也没做成,补给倒是捉襟见肘了。”孔任英皱了皱眉头。
“所以最快的方法自然是速战速决,拿下湖阳。”曹昂接话,“任英小弟有什么思路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两军征战,正面对攻是上策,也是最高阳谋,搞偷袭、刺杀一般都是下下策。然而局势僵住的情形下,搞偷袭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摸清楚人员值守情况和换班规律后,趁着城墙角落这会儿暂时人员空缺,孔任英拿出一个铸铁的鹰爪钩,将鹰爪钩拴在羽箭上,拿过牛角弓,轻松将鹰爪钩射过城墙头。拽了拽绳子,确定钩子挂结实了,她才轻身上墙。
几分钟后,她就把十几个人送上了墙头。一声令下,一身暗衣的十几人兵分三组,一组直奔粮草,一组朝着县衙而去,另一组则守在城门附近,寻机开门。
四更时分,天色稍稍擦亮,湖阳县内喧嚣四起,城门开了个半人宽的缝,被曹昂军队挤开,攻入城中。值守西角门的小甲长见势不对,拉着副将陈浩上马便逃,其余张绣部下皆被俘虏。五天时间,湖阳县终于被收复,再归大汉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