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怿提出同意看恐怖电影的人举手时,贺予绥顶着边岸“你搞什么”的震惊表情淡淡举起手并说:“我看什么都行。恐怖片可能提神醒脑呢。”
池澈看贺予绥举手,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举手。
挺高兴的,看恐怖片刺激。
景怿高兴得一头卷毛晃动着,让贺予绥抱了几条薄毯出来,扔了一条在边岸身上。
四个大男人团团挤在沙发上,关了灯,是剩下幕布上滚动的字幕,还有逼真血迹。
贺予绥和边岸挤在一起,边岸整个身体被薄毯包裹的只露出脑袋,手在下面悄悄拧贺予绥胳膊。
“你疯了啊,还是你进化了?”
贺予绥把胳膊抽出来,抬手握住了边岸的手。
“提神醒脑。”他低声道。
边岸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你想搞我呢……这就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了哈……啊!”
巨大幕布上突然出现一个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洋娃娃,边岸尖叫。
本来贺予绥注意力有意不放在电影上,被他嚎得心提了一下,哽在嗓子眼。
“啊哈哈哈……这洋娃娃真是憨态可掬。”
池澈和景怿都没忍住笑出来。
贺予绥和边岸交握的手紧了紧,两个弱鸡互相寻求安慰。
景怿找的恐怖片挺有特色,区别于国产要靠3D音响才能渲染出恐怖效果的流水恐怖片不同,这一部还带一点烧脑内柔,所以尽管恐怖,贺予绥还是被吸引住。
只是一到关键地方他和边岸都会默契地抓一抓对方。
似乎还好。
电影进行到大半的时候,两只手只是虚搭着了。
“也不算很恐怖啊……”边岸小声道。
突然,音乐陡变,贺予绥和边岸的脊椎骨都紧了一下。屏幕骤然黑下去,音乐停,漫长的黑暗中,四人有意屏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哐——”随着白光的乍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惊恐之下依靠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弱鸡是完全没有安全感的,边岸转头就抱住了景怿,贺予绥身边一空,他咬紧牙关没叫出声,另一只手抓上了旁边池澈的大腿。
沉浸于剧情的池澈被边岸的叫声和大腿上突然而来的触感吓了一跳。
一张苍白如雪的脸癫狂的出现在镜头,是刚刚还正常的主人公,两个黑洞似的空洞眼眶不断涌出鲜血,已经形如骸骨的手抬起来,抹了满手献血,在苍白的屏幕上涂画。
笔迹癫狂而痛苦。
血色占满整个屏幕——“I Wish you hell ”。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边岸凄厉的叫声让四人都吓得不轻,景怿任由边岸抱着。池澈动了动腿,贺予绥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只能伸手搭在了贺予绥手背上。
“你怕还看。”
贺予绥回过神来,手从池澈大腿上下来,反手抓住了池澈的手,声音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我想挑战自我来着……”
“我装。”
池澈被他直白的承认逗得轻笑了一声。
整个幕布又黑了下来,贺予绥脊背绷紧,握着池澈的手愈发收紧。
这次大家都有做心理准备,再加上之前那个画面实在过于刺激,贺予绥已经觉得还好。
后半程电影伴随着边岸的叫声一惊一乍的,结束的时候景怿掀开身上的人,开了灯。
“走?”他看向贺予绥。
眼睛缓缓睁大。
三个人还在适应光亮,没人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景怿视线下是贺予绥和池澈在混乱中不知什么时候相扣的十指,贺予绥看来是用了力的……
景怿轻咳一声,喊:“贺予绥。”
“嗯?”贺予绥看向他,对上视线反应过来什么,忙松开了手,对池澈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池澈摇摇头。
“那收拾收拾准备走吧。”贺予绥站起身说道。
池澈伸了伸一直被贺予绥握住的手,具体什么时候扣进来的他也忘了,只记得贺予绥越握越紧,骨节分明的手指硌得他有些疼。
“池澈。”贺予绥叫他,“你有挡风点的外套吗?”
“有吧。”池澈进房间,他记得之前买过件冲锋衣。
“这个可以吗?”不一会儿他拎出来件衣服,问贺予绥,“其他只有羽绒服和棉衣了。”
贺予绥上手摸了摸,摇头:“太薄了,等会儿在山上冷。”
“穿我的吧。”不等池澈反应,贺予绥进了房间,拿了件更厚实的冲锋衣给他。
“现在就穿上。”
池澈看了眼其他两人,都穿得差不多,没再多说,穿上衣服跟他们出了门。
衣服上全是贺予绥的味道,温暖的木质男香,池澈情不自禁地将脸往拉起的衣领里埋了埋。
他们出行开的是景怿爸爸给的越野车,边岸因为刚刚景怿放恐怖片和贺予绥同意看恐怖片的事,不跟他俩坐,拉着池澈上了后座。
贺予绥看他一眼,没说话,上了驾驶位。
边岸迎着景怿莫名的眼神扬了扬头。
不得不说恐怖片确实很提神,现在一车的人无丝毫困意,贺予绥在用车载音响放了歌,后座的边岸拉着池澈跟着唱。
“带了相机吧?”景怿问。
“嗯哼。”贺予绥轻轻哼着旋律,“当然了。”
“职业素养。”景怿比了个拇指。
贺予绥啧了一声,道:“这时候又不是职业。”
后座唱歌的声音没了,边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池澈聊天。
夜色正浓,汽车行驶在月光下。路旁绿化带中鲜花开得烂漫,在车灯照过时鲜艳夺目,然后隐于黑暗。
到山脚下后池澈才发现来夜爬的不止是他们,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打闹着往山上走,还有人应该是半夜突发奇想,穿个睡衣就来了,现在被冷得只能躲在车里吹暖气。
贺予绥们从他们身边路过时,车里的人看他带着相机,车窗降下一条小缝。
“哎!帅哥!”一个男人叫住了他,四人停下脚步看着他。
车内传来年轻女孩的笑声,后座车窗也降下来点。
“帅哥们好。”两个女孩探出头,“拿相机的那位,能不能商量个事?”
“什么?”贺予绥温声道。
“我们半夜发现今天天气预报特别好,就像来看日出。”男人说道,“但实在是突发奇想了,而且我们都没带脑子,现在没有厚衣服太冷了,能不能拜托你帮忙带个照片?”
两个女孩从包里掏出几张小卡和一面旗。
“就是对着景拍一下他们,可以吗?”
贺予绥笑了笑,这事边岸也没少干,或许现在包里也装着打卡应援之类的,于是应了下来。
“谢谢,我们一直在这!”
贺予绥拿着东西走回去,边岸一看就乐了。
“装好。”贺予绥递给他。
这座山上修了一条人工栈道,就是方便市民突发奇想的夜爬,因此说是爬山,但也就是顺着栈道一路走,没什么技术难度。
四人一人拿了个手电,边聊边往上爬。
边岸和景怿又在拌嘴,池澈边走边笑,突然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他转头看见贺予绥戴着个墨镜。
“……看得见路吗?”
贺予绥笑了起来,把墨镜取下了。
“提前装一下。”
“冷吗?”他又问,“耳朵还好吗?”
池澈摸摸自己耳朵,挺凉的。贺予绥笑着把衣服的帽子戴在他头上。
“冷就把帽子戴起来,蹦着点走。”
贺予绥比他高了快半个头,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比较宽,这个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了大半脸。
池澈把它往后面扯了扯,让它别挡住视线。
“蹦着走?”池澈脑子里浮现出之前在网上刷到的那种一颠一颠的走法。
贺予绥笑了声,道:“还是算了,等会儿走不动。”
这山虽然不难爬,但还是挺高的,栈道修的也长。两个多小时了,天边逐渐泛起晨曦,池澈微微喘着气。
记得中学时研学爬山都没这么累。
刚想问问还有多久,耳边传来快门按下的咔嚓声。
池澈懵懵转头,看见贺予绥正举着相机对着自己。看见池澈转头,贺予绥又按下快门,随后放下相机,道:“你很好看,可以拍吗?”
池澈耳根发烫,不知道是这么久有些热了,还是贺予绥直白的话。
“你拍都拍了……”
“可是我要还想拍呢?”
“……可以。”
贺予绥笑了,然后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般,说:“快到了,十几分钟的事。”
池澈点点头,接着又问:“你给其他人拍照,那你自己呢?”
“我喜欢拍其他的。”
池澈看着他,想在纠结什么。
“你给我拍吗?”
“我拍得不好。”
贺予绥笑着说:“没关系,可以学。”说完小跑两步,站上了比池澈高一点的位置,再次举起相机。池澈愣了愣,连忙掏出手机。
快门声同时响起。
“你俩干嘛呢?快来!”边岸喊。
“怎么了?”贺予绥喊回去。
“比赛。”边岸一脸坚定,“看谁先到山顶。”
“幼稚。”景怿道。
边岸蹬他一眼。
贺予绥同样一脸不屑,慢慢收好相机,拉起池澈手腕就跑。
“快跑。”带着笑的声音留在风里。
池澈依言快步跟上他,景怿紧随其后。
“到底谁幼稚啊啊啊。”边岸一遍咆哮一遍追。
说是跑但毕竟是在山上,只能走得稍微快点,越接近山顶人越多,他们也不再闹了,安安分分顺着人群往上。
在他们先上山的高中生们举着一台DVD,沿途录着风景和欢笑。
天边渐渐有金光迸射出来,日出之前的黎明。周围一片欢声笑语,池澈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听见贺予绥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直勾勾盯着看啊,伤眼睛。”
池澈轻轻眨了眨眼,转头看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细碎的光,长睫投下阴影,笑着露出来的虎牙尖过分吸睛。
哦,他有虎牙。
在这一刻,池澈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一颗心犹如一颗泡腾片扔进水里,透明的水有了颜色,气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是什么能让心变的如此一般。
池澈想不出来,但这时候的凌晨,比日出时分更加耀眼火热。
“怎么了?”贺予绥笑着碰他,“快看,日出了。”
太阳喷薄而出,周围缭绕的云雾全都被镀上了金色,天地一片光明。
贺予绥和边岸都没忘记打卡的事。
那面旗上印着明媚少女的脸,不难猜出是某个女团。贺予绥不好举太高挡住其他人。让池澈拿着旗站在护栏处举到头顶,刚好把脸挡住,拍了照。
之后又换了几个方式拍。最后拍完合照,景怿给他老爸打视频证明自己活得多么充实,边岸也凑过去叫叔叔。池澈想了想,拍了几张照给池清,震惊一下她。
回头看见贺予绥换着角度的拍景,他举起手机将他框进取景框。
“要不要拿相机试试?”贺予绥注意到他。
“可以学,我教你。”贺予绥又赶在池澈开口前说。
池澈没拒绝,贺予绥将自己相机递过去,简单给他讲了用法。
“好了,试试才可以,拍吧。”
池澈抱着相机有些犹豫。
“……拍你吗?”
贺予绥笑了,说随你。
贺予绥背靠着护栏,双手往后搭在护栏上,姿态放松,阳光自他身后洒下,墨镜已经戴上了,带笑的他周身都被镀上层层柔光。
池澈慢慢将相机举起,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
为什么呢。
错拍的心跳应上了按下的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