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菊花庙的路相比去茶花谷少了一半,也好走许多。
只是,解除心灵障碍的那条路却是极为难走的。
被惹毛的杏遥知,口出狂言:“男的喜欢男的怎么了?我就喜欢男的!”
这本是为了断绝元凌开那无中生有接近荒唐的杂念,但她是真的生气了。
杏庭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那最动听的祝福,可他却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阿姐,元姑娘这每天穿着花裙子在你跟前晃悠,是想开了,不追佑兄反倒追你了。”
杏遥知在庄中就有很多人喜欢,所以杏庭前见怪不怪。
他带着醋味道:“这可如何是好。前有虎,后有狼。佑兄的示好还没解决,这又冒出个元姑娘,阿姐真是男女通吃。”
杏遥知最近心情不是那么好,但她一直收敛着,跟人说话还是笑着的。
只是少了些灵动,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子被人带起又无声的飘落,落到她的衣摆上。
只需一掸,就能逃脱。
她不知道她又是怎么了,明明已经选择放弃,却还是被人用船桨滑起一道浪花。
元姑娘这是不喜欢他了吗?为何不再坚持?
真如庭前所说,她碍着她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把她牵引到歧路。
杏遥知愧对她,可她又不能忽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会不会有点龌蹉?杏遥知摇摆不定,终是不肯点头。
还是再观察几日,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了,她再下手。
杏遥知讨厌自己犹犹豫豫的样子,可是她不想伤害了任何人。
她不可能跟元凌开在一起,得找个日子跟她说清楚。
但也不能像庭前这样直白的点出来!
杏庭前见元凌开真是预发大胆,都学会拉扯人家衣袖了,时不时还把身子主动贴上去。
她知不知羞,还好阿姐是个女子,这要是放在哪个哪个男人身上能忍。
阿姐怎还不快说明白,这要是耽误了,负了人家那弱小的心灵怎么办。人家好不容易从一棵树爬下来,结果抬脚就踩着荆棘了。
杏庭前闷哼,他说她眼光不好吧。这会儿,他还得帮人家拔刺。
杏庭前越是催,杏遥知心就越急,越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阿姐!”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两边都不讨好。”
杏遥知明白,可是她真的还没到非他不可的程度。这么好看的眉,以后应还是会见着的吧。
虽少但又不是说没有了,所以她只要在跟元凌开说开之前选择好就行。
杏庭前哪知她在想什么,他只知这事一定不能拖下去。
元凌开的动作那么快,谁知下次她是不是就要脱衣带他阿姐进屋了。
杏庭前见行程越来越短,再过几个时辰就可到华池。
华池是个地名,也是个池子名,它就建在菊花庙里头,用来祈福。
杏庭前真是忍无可忍,以为阿姐就是平常那般不好意思。
可这都临门一脚了,还下不了主意,这也太墨迹了,阿姐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改掉这个坏习惯。
杏庭前走上前去,没跟阿姐打过招呼,就这么落落大方地说出来。
他看着今日穿着桃红色的花裙子的元凌开,衣料是劣质的,可眼前人却是水出芙蓉的。她转着裙子,嫣然一笑。
阿姐从小被眉娘拉着扮男装,收到姑娘们的爱慕不少。
他在旁干看着眼红,什么也没说。
杏庭前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姑娘喜欢她,他哪里比他姐差了。
嫉妒乘着风笼罩在杏庭前身旁,刮起一道伤疤。
他叫住元凌开,勇敢地一口气说出他心底掩埋很久的话:“兄长他不喜欢你。”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你不要再去烦她。”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兄长她喜欢的是男的。”我,有那么点……喜欢你。
杏庭前很明确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庄中姑娘就算再不理他,又怎样。
他不需要有人顺着他的想法,去完善他的后续,去延伸他这个人。
杏庭前说完汗流洽衣,惴惴不安地看向元凌开。
元凌开与他面面相觑,她当然知道他姐喜欢的是男的。不然这么多天,她在做什么?
看来这个方法有用,元凌开暗自窃喜。
而也是这时,杏遥知说出了那句话。
她喜欢男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元凌开更加坚定自己想的方向是对的,朝杏庭前点了个头。
杏庭前不可捉摸她点头到底什么意思,没听见他姐喜欢的是男的。
难道?她就是喜欢不喜欢她的!
这么刺激,杏庭前按耐住那颗八卦的心。
这下好了,全都乱套了。
东郭察处在世外,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杏遥知一路都没跟杏庭前讲过话,神情低落。
元凌开倒是雀跃万分,主动要给他提包袱。
东郭察受宠若惊,这哪能让她提呢,他自个来,自个来就好。
这一点也……也不重。
不重?元凌开扔下包袱。
哐当一声,砸响了他的警铃。
重,当然重,这扛了一路哪能不重呢。
东郭察屈打成招,献殷勤道:“这不是看你也背了一路嘛。”
元凌开可不听他的甜言蜜语,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抢过来,撇了他一眼。
真是聒噪,给她不就行了。
元凌开迈步继续前进,甩他十步。
东郭察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没事没事啊。至少你可以放松了,只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欲哭无泪。
神仙打架还非得绑上我这个,大美人,送给山大王,消遣娱乐。
我又不是,你们大王心中的美姬……
五人带着心事,六月巳时便抵达菊花庙。
这次佑观岑大方了一次,真的,给每人都分了一间。
杏庭前与东郭察是开心的不得了,元凌开还算正常,只有杏遥知还是一副心灰意冷、黯然伤神的模样。
她提着包袱进了屋内,关上门,咔哒上锁。
佑观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地无影无踪,烦躁得,连带着他自个也没什么好心情,进了屋内。
元凌开闲着没事走开了,东郭察怎么会傻着站在原地,也走了。
最后,在原地傻傻站着的只有杏庭前。
风吹动着他的脸,有些疼。
他静静地走进屋内。
午时吃饭,杏庭前想找阿姐说话被拒了。
未时,杏庭前敲她门想找她说话还是被拒了。
杏庭前知晓阿姐气他擅自主张,但他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这事本来就不能拖。
他站在门前,还是想跟阿姐好好说话。
直到,有人闹事,她才肯出来。
庙前,有对鸳鸯,私通被发现。女方家来人打了男的一顿,抓走了女的。
东郭察是最早来的,他简述了下他从香客那听来的。
那对鸳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初来男方攒着积蓄向鸟神祈福,再来女方偷钱过来向鸟神求情。
可惜这不还没拜,就被她家人发现给带了回去。
她家早早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只是那女子不愿,逃了出来。
这是他们最后一面,结果弄得头破血流,挠了小师父一脸。
女方家长不是不近人情,给过他机会。只是他砸锅卖铁也补不上彩礼,耽误她良久。
门不当户不对。
就算真爱,又如何?还不是一棒子打死。
东郭察生于世家,自是赞同她父母的决定。
何况那女子嫁过去的人家可要比那男子的条件好上太多,人品也是顶好的,孝顺父母,无妾室。
他一一、缓缓道来,没发觉身旁两人的眼眸同时暗了暗。
杏遥知最先听不下去,欲先离场。
她就不该出来,凑热闹的事以后还是杏庭前自个来吧。她还在生他的气,怎么就同意了。
只是这时佑观岑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众目睽睽下拉起她的手,手心处在她的震惊与疑惑下说出:“你与我一起。”
杏遥知的手被他牵着,手心传来的热气,让她觉得不真实,口齿不伶俐地回他:“去哪?”
“去我屋内。”
啊?杏遥知把耳朵塞住,想着是不是幻听了。
佑观岑见她不信,重复一遍。
“去我屋内,我有事找你。”找你商量谈下感情。
佑观岑觉得太慢了,慢得他怀疑她是真得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甚至她这几日还躲着他,没再接受他送来的那些糕点。
佑观岑有必要跟她再近一点。
他带着不容拒绝,加了点力,紧握着她的手,一直牵着她,把她带到了自己屋内,才放手。
关上门,锁上。
杏庭前手心还存留着被捂出的汗,紧张地看着他做完这个动作。
他要干什么?
佑观岑做好后,转身见到她还站着,自觉地伸手又牵住她的手,不留她反应的时间,拉她坐下。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妥,但他做起来就是得心应手。
他跟着坐在她旁边,离得很近。
杏遥知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想起茶花谷。
佑观岑是极爱干净的,跟他处在一室时,杏庭前常常凑在他身上,讨要秘方。
只是东郭察那时替他说过,说他这么抠门的人,怎会用香。
确实。
可那时她闻不到的现在她闻得一清二楚,怎就不是香。
这股香气很是清爽,似花香,又似果香,缭绕着她的心弦。
心底的悸动,引得她山崩地裂。
岩石滑落,海水冲刷。
这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