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齐王正因选太子妃一事在书房中发愁。门吏突然来报道:“王爷,一位自称是太子伴读的小公子求见。”
齐王闻言,愁眉舒展,立刻大笑着起身,吩咐道:“快将公子请到正厅。”
云岂随王府小厮前往正厅,正好被早起请安的道鸢郡主看见。
道鸢郡主呆在原地片刻,见云岂身影消失才晃过神来,快步走到齐王院前。正想进门,却被齐王妃身边的佟嬷嬷拦下。
“王妃老远就看着您往这边走,赶快让我来拦下您,眼下齐王正在会见贵客,您还是不要进去,快随老奴离开吧!”
道鸢郡主甩开佟嬷嬷的手,不情愿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又停下脚步,问道:“嬷嬷可知究竟是何贵客?”
佟嬷嬷笑脸相迎道:“郡主有所不知,里面的这位公子正是当今太子的伴读,今日前来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帮助郡主顺利通过太子妃的考试。”
道鸢郡主本是心中欢喜,可听到太子妃三字,便心情骤变,撅着嘴不耐烦地离开了。
此刻的正厅中,云岂正向齐王说明来意。
“皇上早就认定道鸢郡主为太子妃,可是太子却有了别的的想法。婚姻大事,本应是父母之命,更何况皇家姻亲兹事体大,皇上本不必理会太子的想法。可您是知道的,皇后在太子幼年骤然离世,皇上便一直将太子养在身旁,他父子二人感情尤为深厚。那日皇上驳斥了太子的想法,可太子心意坚决,二人不欢而散。而后,皇上见太子日渐消瘦,整日神情哀愁,便只好退让,应允了太子的想法。皇上怕您有所误会,才让我来向您解释一番。”
齐王听闻云岂一番解释,心中豁然开朗。
云岂继续说道:“皇上还说,若是道鸢郡主果真无缘成为太子妃,便将郡主收为义女,将来封为公主。”
齐王闻言激动起身,对皇上千恩万谢一番。
而后,云岂起身准备离开,齐王不允,硬拉着他留下来一同用膳。
云岂随齐王来到静安厅,齐王妃早已经备好精致饭菜。
席间,云岂谈起了家族往事,说道:“云家乃医药世家,先祖曾留下一本古医书,这医书由长子世代流传,可是二十年前,这本医书突然消失,与医书一同消失的还有云家远房的一个女孩。”
此言一出,偌大的饭厅变得鸦雀无声。
云岂未有丝毫理会,继续说道:“家父曾派人四处寻找,直至几年前,曾有人来报,竟然在齐王府中见到了当年消失的云氏女子,所以今日前来,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便是请求齐王帮助在下寻找此人。”
说话间,云岂眼神没有看向齐王,而是直盯盯地看向了桌子的另一侧,齐王妃落座的方向。
齐王妃立刻避开云岂眼神,慌乱中,失手撞掉了桌边的瓷碗,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众人耳畔。
王妃连忙向齐王解释道:“王爷,我因为鸢儿的事几日没有合眼,如今知晓圣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犯了懒,还请王爷见谅!”
齐王心情愉悦,笑着回道:“我倒是无妨,但让小客人惊了一下实在让人过意不去。你亲自去取一坛好酒来,今日我要款待云岂。”
王妃随即点头离开,众丫鬟也一同退下,屋内仅剩下云岂与齐王二人。
推杯换盏一番,云岂见齐王并不想提及云氏女子一事,却毫不罢休。
举杯说道:“还请齐王助我寻找云氏女子。”
此话一出,齐王放下手中杯盏,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云氏一事本是我府中禁忌,多年来从未有人敢轻易提起,今日你既然多次提起,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多年前,我与王妃相识于乡野,我不顾身份地位,将她接来府中,可没想到百姓间谣言四起,说她是云氏女子,我连忙派人前去沐阳调查,发现王妃确实与云家无关,可是谣言愈演愈烈,已经危机到了齐王府的声誉,为了防止谣言扩大,我下令斩杀了几个说书先生,至此谣言消散,可此举却让王妃彻底蒙冤,百姓心中更加笃信王妃就是云氏的偷书贼。你若是真心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若是怀疑王妃,我此刻便可告诉你,你要找的人绝对不是王妃!”
听了齐王的一番话,云岂只好暂时作罢,说道:“是晚辈无理了,晚辈自罚三杯。”
二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后,齐王醉意十足,在下人的搀扶下先行离开。
云岂正想离开,却被一人持剑拦下,将云岂堵在了椅子上,云岂挣扎间见到齐王妃走了进来,王妃静静坐下,轻轻挥手,持剑女子立刻退下。
齐王妃缓缓开口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不和你弯弯绕绕了,你留下来,助我儿一臂之力,我定会帮你找到那本医书。”
云岂笑道:“好,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先给我医书。”
“你这可是难为人了,我只是答应帮你寻找,什么时候找到还不一定呢!”
“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让我怎么信你,偷书贼!”
王妃被云岂激怒:“云岂,你不要以为我有事相求,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我可还是齐王妃!”
云岂起身点了点头道:“我后日便要回京了,王妃可用这两日好好想想,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或许郡主的前途甚至是整个王府的前途都握在你的手中!”
云岂夺门而出,差点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道鸢郡主。
只见云岂下意识一个闪身,避开了眼前的道鸢,随后扬长而去。
唯留下道鸢留在原地,似在回味着什么。
王妃见道鸢前来,满是怒火的眼神稍有缓和,让一旁的嬷嬷唤郡主进屋。
郡主一进门便冲着王妃一阵吵闹,并摇晃着齐王妃的手臂,质问道:“母亲,我不想进宫,更不想当什么王妃,我想一直待在您的身边!”
道鸢的声音聒噪无比,吵得王妃更加心烦意乱,倒也是无心听她说了什么,只是敷衍着回应,便命嬷嬷赶快将她送回。
夜晚,城边的一间酒家内,云岂双手环抱静立窗边。
一黑衣打扮男子站在云岂身后,低声说道:“十几年前云家派人前来探寻医书下落,关于云梦盗书一事便不胫而走,在民间广为流传。
这样的大八卦自然是吸引了大量关注,最初齐王并未在意,直至一说书先生在茶楼说了一部名为‘云家故事’的书,书中暗指那时还是齐王妾室云梦便是云家的偷书贼,一时间谣言四起,齐王才下令封锁消息,并将一干人等关入大牢,此举虽然堵住了悠悠之口,但也恰恰证明了齐王妃正是云梦。”
云岂思索片刻,回过身道:“齐王今日极力否认,但我相信她就是云梦!”
黑衣男子追问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云岂再次望向窗外的圆月,低声说道:“逼她说出真相!”
主意已定,云岂吩咐了黑衣男子另一桩事,二人低语片刻,黑衣男子跳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了云岂的面庞,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让本就辗转难眠的他彻底放弃睡觉的念头。
他缓缓起身,行至窗边向外张望,只见一位老朽正强行将少女拉进对面的酒家,云岂见状立刻向楼下赶去。
云岂推开房门,迅速向楼下奔去。
只见门后缓缓走出一人,虽同样是一身黑衣打扮,但明显与刚才屋内的黑衣人不同,腰肢纤细,黑衣女人轻功了得,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云岂穿过一条黝黑潮湿的胡同,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热闹的酒家出现在眼前。
云岂心中有些疑惑,这样的酒家在京城自然是没什么稀奇的,可是此处乃是边关境地,夜晚偶有大契人过境闹事,一入夜街上便空无一人。
想着这间酒家倒是十分大胆,云岂脚步稍有停顿,正当他迟疑之际,只见窗边坐着一位少女,头戴面纱,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
云岂回想起刚才在楼上看到的画面,又看着门前揽客的店小二,才意识到只是误会一场,正想转身离开,只见少女摘下面纱,蛋清一般的面庞上,赫然出现几道令人心惊肉跳的伤疤,再看少女的眼神,万分凄凉中带着一些淡然,云岂不自觉地走上前去,竟然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窗边凝望。
少女骤然回眸,二人四目相对,少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晶莹的泪水,云岂这是慌张地发现自己的无理举动,正想开口解释,少女却一把握住他的领口,一个香甜柔软的吻随之而来,云岂几乎屏住了呼吸,只能静静呆在原地。
少女傻笑着趴在桌面睡去,云岂的鼻息间残留着浓浓酒气。
他的唇边不断闪现着刚才的触感,他用意志强行打断这样思绪,少女的双眸却又闪入他的脑海。
“这双眸子他分明见过,可到底是在哪里见的呢?”
云岂望着少女思绪万千。
不经意间少女突然起身,再次紧紧对上云岂的眸子,云岂眼神慌张躲闪,却见少女左脚踏凳子,右脚踏着桌子,三步两步跳出酒家,来到云岂面前。
云岂正在脑中紧急措辞,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少女大喊一声:“你的玉佩,被那人偷走了,快追呀!”
话音未落少女已然追了出去,只可惜双腿不听使唤,无法直行,沿着蛇形跑了出去。
云岂在后面被这样的情景逗笑,上前捡起少女落在桌子上的面纱,便追了上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面纱上绣着少女的名字。
“上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