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江南水汽氤氲,日子仿佛也浸润得绵软悠长。江寂身上那股子京城带来的阴郁戾气,似乎被这小桥流水、桨声灯影悄然磨去了些棱角。

    柳如眉送了他一张新琴,桐木为身,音色清越。江寂摸索着琴身,指腹划过冰凉的弦,最终停留在琴头下方。

    那里,系着那串沉甸甸的红宝石穗子。

    他时常在无人时,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感受着它光滑的弧面,然后将脸颊眷恋地贴上去。

    忘忧居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柳如眉依旧是那个算盘拨得飞快、眼神锐利的掌柜。她容貌出众,难免引来一些不知深浅的狂蜂浪蝶。

    这日,一个穿着绸衫、喝得半醉的酒客,借着酒意,涎着脸凑到柜台前:“掌柜的,你这酒好,人更好……陪我喝一杯?”说着,手就往柳如眉搁在账本上的手背探去。

    柳如眉眼皮都没抬,手中的金算盘“啪”地一声脆响,格开了那只不规矩的手。

    她下巴微抬,朝着角落里安静擦拭琴身的江寂点了点,声音平稳,“看见那边擦琴的了吗?那是我家童养夫,性子不大好,尤其见不得旁人碰我。”

    酒客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角落里的布衣青年停下了擦琴的动作,微微侧过头,“看”向柜台方向。明明蒙着眼,酒客却莫名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他讪讪地收回手,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回了座位。

    若遇上那等蛮横无理、仗着几分力气闹事的,柳如眉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江寂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闹事者身后,手法刁钻利落,三两下便将人制住,如同丢货物般扔出门外。

    几次下来,街坊邻里都知道了,忘忧居那对“夫妻”,掌柜的貌美心冷不好惹,那沉默寡言、眼覆布巾的“童养夫”,更是头不能轻易招惹的凶兽。

    酒馆附近开着一家“苏记绣坊”,老板娘苏娘子是个温婉柔顺的性子,说话轻声细语。

    她喜欢柳如眉身上那股子不输男子的利落劲儿和说一不二的强势,常借着送绣品、讨论花样或是新得了什么稀罕糕点、女儿家精巧首饰的由头,跑来忘忧居找柳如眉说话。

    “柳姐姐,你看这新到的杭绸,这水波纹织得多细密,给你做件春衫可好?”苏娘子捧着一匹浅碧色的料子,笑盈盈地递给柳如眉。

    柳如眉正核对账目,闻言放下笔,手指捻了捻料子,点点头:“料子不错,劳烦苏娘子费心,就按这个做吧。”

    她语气依旧平淡,但对着苏娘子,少了些对外人的冷硬。

    “还有这新做的桂花糕,你尝尝甜度可合适?”苏娘子又打开一个精巧的食盒。

    柳如眉拈起一块尝了:“嗯,刚好。”

    两人坐在临窗的桌子旁,一个清冷,一个温婉,低声说着话,大多是苏娘子在说些街坊趣事或绣坊琐碎,柳如眉偶尔应和几句。

    江寂就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抱着他的琴。周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唇线抿得死紧,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

    他讨厌苏娘子。

    讨厌她一来就占据了柳如眉的注意,讨厌她那温软的嗓音总在柳如眉耳边絮絮叨叨,更讨厌她时不时带来的那些带着脂粉香气的、属于“女儿家”的东西。

    时间久了,苏娘子也咂摸出味道来了。

    她悄悄瞥一眼角落里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凑近柳如眉,用手帕掩着嘴,压低声音笑道:“柳姐姐,你家这位……醋劲儿可真不小。我每回来,他那脸都绷得跟冰块似的,都快能刮下霜来了。你瞧,我这后背都凉飕飕的。”说着,还夸张地缩了缩脖子。

    柳如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淡淡扫过江寂的方向。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但紧握在琴身上的手指关节却微微用力。

    柳如眉放下茶杯,语气没什么起伏:“他就那样,小孩子脾气,不用理他。”

    苏娘子捂着嘴笑:“这哪里是小孩子脾气,分明是……”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那促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如眉不甚在意地重新拿起账本:“随他去吧。苏娘子,你刚说的那批绣线,明日我让孙伯去你铺子里取。”

    “哎,好嘞。”苏娘子应着,又忍不住瞟了江寂一眼,这才起身告辞。

    等苏娘子走了,酒馆里安静下来。柳如眉合上账本,走到江寂身边。他依旧抱着琴,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低落情绪。

    “琴擦完了?”柳如眉的声音响起。

    江寂闷闷地“嗯”了一声。

    柳如眉伸出手,指尖落在他紧握琴身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如同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小狗:“行了,别杵着了。去后院看看,张妈晚上炖了什么汤。”

    ---

    夜色渐深,水巷的喧嚣沉寂下去,只余下远处偶尔几声桨橹轻拍水面的微响。忘忧居打烊,小院的门闩落下,隔绝了外界。

    柳如眉的房间内,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黄,将人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她坐在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卸下发间的银簪,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铜镜里映出她清冷的眉眼,也映出身后的景象。

    江寂安静地坐在床沿,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的同心穗。

    空气里有种无声的黏稠感。

    柳如眉放下簪子,站起身,走向床边。她的脚步很轻,但江寂的身体在她靠近时,明显绷紧了些。

    她在他身边坐下,床铺微微下陷。没有言语,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抿的唇线。

    江寂的呼吸瞬间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侧头去“看”她,却被柳如眉的手指托住了下颌,固定住。

    “别动。”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沙哑。

    她的指尖沿着他的下颌线缓缓向上,最终停留在那块蒙眼的布巾边缘。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微凉,能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

    “今天……苏娘子送来的桂花糕,甜吗?”柳如眉忽然问,指尖在布巾边缘轻轻画着圈。

    江寂沉默了一下,才低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不知道,没尝。”

    “哦?”柳如眉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明知故问的促狭,“是不合胃口,还是……没心思尝?”

    江寂不说话了,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料。

    柳如眉的手指不再逗留在布巾边缘,而是缓缓向下,滑过他的脖颈,落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醋劲儿这么大?”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一种磨人的暧昧,“连人家送块糕点都要计较?”

    江寂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柳如眉那只在他颈间作乱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被戳破心事的急切和羞恼。

    “主人!”他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喘息和一丝委屈。

    柳如眉任由他抓着,没有挣脱。昏黄的灯光下,她看着江寂紧绷的下颌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另一只手抬起,覆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背,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凸起的指节。

    “松手。”她命令道,语气却并不严厉。

    江寂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力道。

    柳如眉的手重获自由,却没有收回,反而顺势滑进了他微敞的领口,温热的手掌直接贴上了他线条紧实的胸膛。

    江寂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像火,点燃了他每一寸皮肤。

    柳如眉的手掌在他胸膛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倾身靠近,温热的唇瓣印在了他紧抿的唇上,堵住了他所有即将出口的呜咽和颤抖。

    江寂的呼吸彻底乱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回应。他环住了柳如眉的腰,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唇齿交缠间,气息变得灼热而混乱。

    柳如眉的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发丝间,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江寂的回应从最初的笨拙顺从,渐渐变得主动而急切。他的手无措地在她腰背间游移,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

    小小的油灯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苗跳跃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模糊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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