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定合格!】
【越前龙马的愿望:找到星宫莉莉子的愿望(已完成)】
【任务生成奖励】
【设定点数:25(已自动扣除维持生命设定消耗的部分)】
【奖励发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看来没错了。”
的确是她的愿望。
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已经...
没有机会了。
“要走了吗?”
星宫莉莉子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越前龙马靠上背后的墙壁,没有墙纸,岁月斑痕依旧清晰可见,但也只剩斑痕,灰尘已经被它短暂的房客清理一空了。
这是他第二次作为星宫莉莉子从这里醒来以后发现的事实。
“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越前龙马看过去,只看见被自然垂下的黑发挡住一半的侧脸。
星宫莉莉子是屈膝坐在地上的,双手搭在膝上,没有动,也没有像他一样靠在墙上。
一个不怎么轻松的姿势。
但她好像习惯这样了。
看过来了。
“怎么感觉你早就知道了?”
故作轻松的语气。
“我就不能比你早知道些什么吗。”
如果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告别,似乎还不错。
星宫莉莉子心想。
“不用跟其他人说一声吗。”
她本来想说不用,没有这个必要。
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想到了谁,还是想到这段模模糊糊、先是烦躁无力,但后来也能偶尔笑出声的日子...或许并非毫无意义。
所以...
“要是有人问的话,也这么说吧。希望你能替我转达...会很麻烦吗?”
越前龙马没有马上回答她,但过了一会,就随手压下帽檐,不经意地说:
“还差得远呢。”
·
越前龙马离开以后,星宫莉莉子来到窗边,先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成一个越缩越小的原点,直到再看不见。
然后抬起头,很快又低下。
上午的太阳也这么刺眼啊。
果然还是有点遗憾,这些天,还有那些没能入睡的晚上,怎么没想过出来看看呢,说不定能看到星星呢。
“你真的不打算再待一会?”
耳边传来熟悉的儿童声线。
“你真的不打算换个声音?比如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声、或者男声?”
“明明是我先问的!”
系统开始耍赖。
星宫莉莉子看了它一眼,就重新看向窗外,但没有再给日光刺伤眼睛的机会,只看向空无一物,却不会刺眼的前方。
“不了。”
“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了吧。对你们来说。”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知道了啊。
“如果你不完成任务的话,我也...”
“就算我不完成,你们应该也能找到其他人吧。”
所以对它没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浪费一点时间。
糊弄不过去了。
“因为你给我起了名字,也会叫我的名字,我就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星宫莉莉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这些系统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就算没有现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朋友...在你们这里,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吧。”
“星宫莉莉子,不是我原来的名字。”
她突然说。
“如果要告别的话,用我最开始的名字吧,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应该还没有星宫莉莉子吧?”
系统略显急促地说:“你、你想起来了?”
女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肘撑在窗台上,手心还托着下巴,身上穿的不是青学的校服,而是用这些天的工资和设定兑换的余额买下的衣服。
藏青色的棉质开衫,纯白的背心吊带,下身是蓝白竖条的棉麻长裤,纹样不明显,隔远了看还以为是纯色的,纯白色。
系统还记得她挑选的时候,自己提醒过她清洁系统已经关闭的问题,如果选这种颜色,污渍会很显眼,也不容易洗掉。
她只是一边拿起选好的套装走向收银台,一边随口敷衍一句你懂得还挺多。
心里想的却是:
不需要考虑这个了。
系统突然懂她的意思了。
也因此开始生气。
“这样你就能为自己感到骄傲了吗!”
“说、说什么想跟他们一样,结果还不是主动放弃了。”
“车祸是意外,但现在你不是还能选择吗?至少还能选择,以星宫莉莉子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再完成这个心愿吧。”
“现在的你,不是有选择了吗...”
“李鲤。”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鲤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听到了,也像没有听到一样。
“就算没有那场车祸,让我自己选的话,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底还是你们过分啊。”
谈论起同样的话题,比起最初的愤怒,现在连抱怨都显得不真切,分明埋怨的话却让人听不出多少怨怼。
“虽然我不信那些啦,但是一谈起死亡,似乎也只有神啊、信仰啊这些东西能给点解释吧。”
“听说,主动选择死亡的人...是要去地狱的。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
“但如果是意外——像我这种没干过几件坏事的人,应该还不至于下地狱吧。”
“真是的,现在这样不就说不准了吗...”
系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人不留情面地打断:
“设定还剩下多少?”
检测到被设定好的指令,系统机械性地报出一串数字。
她强行忽略对方的异样,继续问到:
“你之前说,我的感冒是你们治好的,那失眠呢?或者换成安眠药?总之就是能让我睡着的东西——能用设定换吗?”
系统大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要将剩余点数换成设定:秒睡体质吗?”
星宫莉莉子点头。
【设定生成中....】
【设定已生成!】
【点数扣除完毕,剩余可支配点数:0】
【是否需要查看完整面板?】
“不需要。”
蓝□□面消失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效果居然来得这么快。
还没躺回‘床’上,星宫莉莉子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困意像微醺后的迷醉,不受控的无力感竟让人生出久违的满足——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的话...还是...”
意识涣散之前,星宫莉莉子含糊着语气,发出的音节与闭阖的双眼一起,渐渐失去辨析的准度,一半猜测,一半全靠心意感知——
系统已经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她亲口说出的,还是那些随着心脏逐渐平静的跳动...缓慢流出的。
但都是她选择的。
“谢谢。”
...
“晚安,李鲤。”
...
...
...
“啷个在这里睡了?”
嗯...嗯?
你揉了揉眼睛,刚刚睡醒,大片大片的日光打进新生的瞳孔里,不客气,不关照,吓得它又要躲。
你用手背配合着它,把一双眼睛都藏了起来,不再被太阳虚伪的光明刺痛。
“我、我太困啦...”
听见他说的话,脑中的一处死火山、内部开始翻涌,却不滚烫,跟阳光比起来,居然只是温热。
温暖喷涌而出,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该说什么话,想起来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坐在树荫下,双膝屈起来,手放在膝盖上,只有尾椎抵着身后的树干,上身却靠着压着自己的腿,手臂交叠当枕头,别扭成这样也睡得酣足。
没错,你睡得很好,但你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最近你总是想睡就睡,晚上伴着虫鸣、望着星星睡,白天随便找棵树、找垛草,比商场里死贵死贵的席梦思睡起来还舒服。
还没人赶。
除非不得不走,或是太阳下山、或是该吃饭、或是蚊虫围起来了,总得有个什么不得不的理由,你才会被叫醒。
“回去了吗?阿耶?”
老人今天不去田地里,尽管上午你们还是就近找了一块田,他也还是拿着锄头,只有豆沙包归你管着,特意找摊主多拿的塑料袋里装着两个,两个都是你的——本来也是给你买的,甜腻腻的红豆沙陷,只有你爱吃。
但在来的路上你三口一个全吃完了,还好全吃完了,看完他挖蚯蚓作饵,再想吃也吃不下了。
见过你挑食的人说你娇气,说城里来的妹叽就是不一样,你阿耶脾气出了名的好,不跟他们生气,又是他想着法找你爱吃的,更不可能说你有问题。
“没事、没事。”
他总是笑着说,没事,没问题,谁的不是都不是,谁都没有不是。
你却嘴巴一撇,眼一横,扭头就走,走了还要撂下一句:“关你什么事。”
还故意说的普通话。因为你乡话说得撇极了,经常被附近的小孩说、被你更常住在这里的哥哥姐姐说、被这些明里暗里开着玩笑挑你毛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说。
说你还不如不说,不说他们的话。
给你气个半死。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然后你就只跟阿耶说你的混血乡音。
李鲤,你不是后来脾气才变坏的,你从小就是个气性很大的女生,但那个时候还没人告诉你,女生不该有这么火爆的脾气,更没人把你没吞进肚子里的委屈,叫坏脾气。
“哎呦,脾气大的不得了,以后谁敢要。”
他们总是不依不饶,不肯被个人小鬼大的孩子落了面子,明知对面的人不会顺着她说,明知这番话在那孩子的爷爷耳朵里听了不会叫人顺心,还是要说。
不一样是在闹脾气?
但个人只管个人的事,他只说你的:
“脾气大、脾气大好!脾气大主意也大,将来有出息!”
李鲤,你该知道的。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想用这个词逼你做什么,他从不逼你做什么,就连大热天陪他一起去挖蚯蚓做鱼饵,去蚊子多的池边钓鱼,也是你自己要去的。
相反,他叫你在家里,吃冰棍,吹风扇,别跟,反正你不喜欢钓鱼。
你一如既往地犟嘴,跟大人唱反调:
“我不钓,我看你钓。”
是的,你的脾气不仅坏,还很怪,自己不爱动,连坐在那边守着鱼竿几乎一动不动都不乐意,但你心甘情愿地、坐在一边,看别人做这些你不会亲力亲为的事。
他也不说你懒,说你沉稳,耐得住寂寞。
“长大一定有出息。”
话把你耳朵磨出了茧子,你见惯不惯,没太在意。
但你现在突然有些在意了。
为什么呢?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呢?是你变了吗?还是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你全然陌生的样子了呢?
是这句话吗?是——
“不着急、不着急。”
他喜欢把话说两遍,至少两遍。其实他都不用说不着急,再紧要的事情,被他这么慢悠悠地往嘴里一拉一拖,都变得不要紧了。
“那我再睡一会。”
说着你就要闭眼,嘴边的口水都没擦,只有痒痒的紧绷感,但不难受。
嗯,这个地方,一点也不难受,太舒服了,如果有天堂的话——
你猛然坐起。
上身起地太急,几乎栽倒,但也只是几乎,你依旧坐在树影下,阴凉和温暖奢侈地共存着,和此刻的悠闲一起,都把自己供给你。
可你却悠闲不起来。
你全想起来了。
是怪两世的记忆来得太汹涌,还是怪自己毛毛躁躁一惊一乍,把心跳吓得咚咚直跳?
还是怪自在后的惊觉太刺鼻,连呼吸都只能一点一点来,节奏却慢不下来?
你慌得想跑,但就连慌乱,都在迅速切换、来回找寻的视角中——骤然消散。
画面在此定格,听你说还要再睡,老人就回到那处被坐得野草都不稀得来了的地上,配合着周围依旧肆意的草与野花,像个宝座。
宝座上的背影,在你眼中定格,也将你定在原地。
你也这么对他说过,他让你来坐坐,你爱干净,铺了塑料袋也不坐上去,你最多蹲在他旁边,看挂在池塘边上的竹篓里,被搂在里面的鱼。
傻不傻啊,还以为自己在池子里呢,跑不掉了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劲的吐泡泡,傻乐。
你想了想,这次也来到池边,老人见怪不怪,继续盯着立在水中的浮漂,陆地上造出来的东西,只因人有一用,余生便在水里扎根。
你很快就不看浮漂,太像了。
人这种东西很怪,看到异己便称怪物,打得过的要欺侮,打不过的就骂,不敢当面骂的,就背地里造些谎话、造些谣言、再给造个新名,变着法的叫,叫来叫去还是一个意思。
但太像的,又也不忍心看。怜人怜己,徒生忧怨,生出幽怨也不能往外说,说多了叫人烦。比被说脾气差还可怕。
不说就又要给自己气出病来,以前的人管这叫心病,或者中邪,被缠上了,后来的说法好听了很多,以至于没病的也谎称有,真有病的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不过也是,生病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尽管有一段时间,你很喜欢生病,巴不得自己是个病人。
可真被下了诊断书,还劝你住院,你又掉头就走,好在没跟医生赌气——可不能再气了,这病越气越严重。
还是鱼好,傻也好,傻成鱼这样更好,不管多大的事多小的计较,一二三四五六七,忘了。
“别看了,没抓你姐姐。”
你的名字是他取的,但因为寓意合了儿子儿媳的期待,夫妻两也点头,登记处的人一看没毛病,啪嗒一下改个章,从此你就是李鲤了。
小姑娘作怪,没疼惜你又有文化的大人给你取好听的小名,识了几个字就自己取,你说自己是小鲤鱼,还是你让爷爷给你取了好几个、你一个都不满意才说出来的。
但凡有个好听点的,你就不自降身价自卖自夸了,稍微不那么难听你都认了,但小凤小花小二丫是什么鬼啊!
哪来的二丫,你家就你一个,虽然后来多了几个弟弟,有亲的有父亲让你叫的,但你也不是二丫,是也是大丫。
但不论是大丫还是二丫,你都不想叫,叫来叫去还不如本名,李鲤其实还行,快读起来还像个外国名,至于是哪一国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出以后,你都不许这个篓子里再出现鲤鱼,那是你跨了好几个科属的姐姐,至于为什么是姐姐,因为你不喜欢当大的,你不喜欢让人,而哥哥又少有对弟弟妹妹好的,不欺负就不错了,姐姐还行,坏姐姐少见。
啊,可惜,你就是个少见的坏姐姐。是件好事。
鲤鱼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连你都忘了,死过两回才想起来。
这也怪他,要不是他走那么早,你也不至于忘得那么快,不说等你成年,至少再过个两年吧。
而不是一年之后。
你站起来,不再看命数已定的鱼,而是看着老人的侧影,草帽盖在头顶,看不清脸,影子比人来得清晰。
但都比不过声音。
“我...”
“嘘——鱼要上来了。”
你看了一眼湖中央,天堂就是这点好,不仅是记忆,退化的视力也回来了,你看得不要太清楚:
“又骗人,动都没动。”
这下好了,酝酿好的情绪都被搅没了,你表哥表姐们还在甩尾巴笑话你,哗啦哗啦笑个没停。但也可能没笑,你忘记鱼被关起来以后还不会不会这么活泼了,你猜会,至少还活着。
“反正你的期待落空了,我活了两辈子,一点出息也没有。”艰涩的忏悔变成没好气的抱怨,不知道在怨谁,可能谁都没怨,只是不想太哀恫。
“怎么还活了两辈子。”他也打趣。
“后来那次...”你本来想说不是你自愿的,但想着想着又不好意思,其实你还是有过开心的,至少那一周,你一次病都没犯过,或许犯了也没发现,又或许好了也说不准。
“还挺莫名其妙的。”
你捡起一颗石子,开始打水漂。
“等会都吓跑了。”他连拦你都拦得慢悠悠,难怪拦不住。
可这么慢性子的人,却走得很急,诊出癌症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外地上学。
自以为是的大人为了不耽误你考试,什么也没告诉你,还是那个人在医院看到你父亲,意识到不对,给你发了□□,你通过小灵通上灰绿底墨水黑的方块文字得知了噩耗。后来你连草稿纸都不敢用灰绿色的,偏偏考试的时候,学校为了省钱、最爱发这种颜色的草纸。你养成了在试题卷上打草稿的习惯,灰绿色压在最下,当垫板。
你想请假,班主任让你给家人打电话,他要核实,你想都没想拨通了——
“没有,哪有这回事,肯定是想溜出来玩乱编的,王老师你好好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