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考上东大的工商管理,不过是我惬意人生中最不重要的一环。
我是何家的“大小姐”,吃喝不愁,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不会贸然去选择什么艰辛的工作。我的想法很简单:社会主义是需要建设的,但我决不会是那些顶梁柱,最多只是个小螺帽,用来辅助添砖加瓦那种。
没有大志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对齐我父母的生活,两个人辛勤劳动,丰衣足食,相敬白头,就是我想要过上的日子。
拉着拉杆箱来到校园宿舍那天,我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我抬头环顾四个“上床下桌”的位置,闻着一股浓郁木头味,把行李“拖”到了衣柜边上。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位。
“你好同学,我叫姚萤,萤火虫的萤。”第一次见姚萤,她还是个丸子头,眨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目光炯炯,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精神头”。
“何宝渝,宝贝的宝,至死不渝的渝。”我礼貌地介绍过自己,本想说“渝州的渝”,可我懒得解释一番自己不是重庆人,也和重庆没有关系,便换了个说法。
“哇,至死不渝,你爸妈好浪漫呀!”她羡慕出了“星星眼”,我想她误会了什么,不过五行缺水而已,应当和情爱没什么关系。
我微微一笑,生来就没那么大的能量去应付一个“陌生人”。我打开行李箱,顾自收拾整理衣柜床铺。
不久,宿舍里又来了一个“四眼妹”,清纯质朴,眼镜框比脸都大,实则五官精致,但她总是垂着头,看着不怎么自信。
她抱着行李小心翼翼地走进宿舍,战战兢兢,把我和姚萤衬托成“小霸王”一样。
“你好同学,我叫姚萤,萤火虫的萤。”姚萤复制粘贴的自己的自我介绍,在“二楼”的床上向眼镜妹伸了头。
“我,我,我叫周敏芝……”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像答不上来就要受罚一样。
“哪个zhi?”姚萤追问。
“芝士的芝。”眼镜妹低着头回答。
“那你很有力量哦!”姚萤调侃道。
我听懂了“芝士就是力量”这个烂梗,噗嗤一笑,姚萤觉得我是“知心人”,对我“青眼有加”。
最后到场的第四位室友叫“杨小乃”,长相普通,着装普通,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三个人都不敢“惹”她。
大学生活刚拉开帷幕,好玩的东西有很多,什么定点抢课,什么社团招新,什么寝室夜聊……总之,没经历过的都玩一遍,准没错。
某天下午,孟飞在线上问我近况,我兴奋地告诉他,我刚加入了学生会的“素拓部”。
“那是什么?”他不解地问。
“素质拓展部,帮忙管理大家的素拓分数,你们学生会没有吗?”
“不清楚,可能我没注意到。”
“你没加入社团?”
“没有。”
“为什么?”那么多社团,没一个心动的?是师姐不香,还是传单不够噱头?“你就没什么感兴趣的?”
网线的另一头迟迟没有回复。
我都要疑心我说错什么了。
“钱。”他回复了一个字,我只当他是幽默。
“这个谁都感兴趣好吧,要是学校有搞钱的社团,其他社团都没社员了。”
他大概见我刚上大学,兴致正浓,无心打扰。“我让你多玩一年。”
“怎么我上个学,还要你批准似的?”我翻了个白眼,可惜他看不见。
“怎么不要,我是你家长。”
“你算哪门子家长?”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家长?”
“那你愿意当我家长吗?”他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心中怦然。
这个骚货,是故意撩我还是怎样,问我一个女生要不要当他家长,暧昧得要命好不好!
“有病。”我回复了两个字,合上手提电脑,坐在电脑桌前,根本平复不下来。
以前他开这种玩笑,我还当他少不更事,说者无心。现在我们都是成年男女了,说话做事应该要讲分寸,他还这样不知“收敛”,莫不是真的对我动了什么“歪心思”?
哎哟,这种事……好烦人……
我自个儿“花痴”着,不小心被身旁的姚萤瞧去了。她探头过来,意味深长地啧啧几声:“有情况有情况,你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吗?”我捧着烫成山芋的脸问,属于不打自招了这是。
这时,周敏芝也好奇地扭过头来,一副“不敢问又很想听”的样子。
“快说,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姚萤“自来熟”的个性很容易让人亲近起来,我并没有觉得这种“审问”很不适。
“没有!”这种事不能胡说,否则就毁自己“清白”了,“就是有个老同学,从小一起长大那种,他一直不交女朋友,又总是在撩我,我在想,他是不是对我……”
“这还用想?”姚萤一拍桌,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花心思在一个不想追的女人身上?”
“姚萤,你……谈过很多?”我弱弱地问了一下“军师”的履历,好准备“三顾茅庐”。
“谈过几个……霸总,充值的,不算不算。”她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我算是听明白了,军师那是“纸上谈兵”,恋爱的“游戏”经验倒是丰富。
“走走走,一起去吃饭,边吃边听你和小竹马的故事。”
小竹马……
平日里,我可不会这样称呼孟飞。
我们宿舍一般就“三个行”——杨小乃总是泡在图书馆里,我们行动一向把她排除在外。
姚萤把“好奇宝宝”周敏芝叫上了,想来她也想听听“小竹马的故事”。
我们仨来到离宿舍最近的食堂,周敏芝打了一盘三分钱的米饭和五块钱的青菜,在我们看来,这属于“严重苛待自己”。
“吃这么少,你饱吗?”姚萤忍不住开口问。
周敏芝扶了扶眼镜,弱弱地点点头。“够了。你们城里人零花钱多,我们农村人没有这个……能吃上饭,已经很好了。”
“什么城里人农村人,这个年头还分?哪儿都有穷人和富人。”姚萤是个讲义气的,拍着周敏芝的肩膀说,“别虐待自己,真不够钱吃饭,尽管开口。”
“对,可以找我们。”我也“不甘示弱”,表达了我的友好。
周敏芝的“城村论”,其实是一个普遍的观点。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城里人富得冒泡,农村人穷得揭不开锅。城里人再穷,只要肯工作,就不会像农村人一样“望天打卦”,看老天爷脸色吃饭。
所以我生在城市,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不打岔了,宝渝,快说说你的小竹马。”我们三个人刚放下餐盘,在食堂的东南角坐下,姚萤就迫不及待要听故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比较聊得来……”我忸怩啃饭,很不痛快,急死了在场的两个人。
“你倒是说过程呀,不然我们怎么帮你分析,你的小竹马是不是喜欢你?”姚萤“一语中的”,知道我纠结的“点”在哪里,便像钩子一样引出了那段往事。
我没有“事无巨细”地说起,只把送礼误会,食堂占座,每周通信三件事说给了她们听。
她们听完,露出一副相当陶醉的样子,令我很不解。“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这年头还有这样爱情,羡慕死了。你那个竹马老同学,简直是纯爱战神。”姚萤慕了。
“什么爱情,纯友谊。”我强调。
“你的样子告诉我,你超喜欢他的好不好!”姚萤偷笑。
这,这么明显吗?
我顿时不敢作声,抿紧了嘴。
“我跟你打赌。”姚萤来了兴致,开了一个赌局,“毕业为限,你们在一起,V我们每人50块;你们没在一起,我给你100块,敏芝那份我出了!”
“玩这么大?”那可是100块钱“巨款”哟!
“这么一个甜青梅放在这儿,我不信你那小竹马这四年坐得住。”姚萤的话让我想起了孟飞那句“我让你多玩一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年以后就不能玩了?
还是说……一年以后,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改变?
*
我和孟飞毕竟纠缠了那么多年,实话说,我心里期待是有的,麻木也是有的,不好说是哪种感觉更多一些。
大学里,素拓部内也有师兄向我献殷勤,但我始终觉得对方差点意思,差点感觉,于是自觉地和献殷勤的人划清界线。
我出发上大学之前,老何同志曾经语重心长地嘱咐:对异性没有“那种心思”,就不要给别人希望,尤其是不要收贵重的礼物。
他可能看多了情杀的电视剧,有些后怕。
然而,我唯一给过机会的人,他没有行动呀!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难不成还要我先主动去告白?不不不,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初三已经被他“拒绝”过一次,本小姐可拉不下这个面子。
春去秋来,眨眼一年,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最好的安排。如果初三那年他承认喜欢我,我们顺利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已经“相看两厌”。
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刚来到第二年,就有一名“不速之客”在线上找我了。
“宝渝,在吗?”闪烁的是潘伟杰的企鹅头像,这号人物小学以后就失联了,怎么突然找上我?
难不成是想……借钱?
我打开聊天框,敲上一个字:“在。”
“宝渝,好久不见,周日中午有个同学聚会,你和宝宁有没有空参加?”
他要是单独约我,我绝对不去,但他让我叫上宁宁,这感觉就有点微妙了。
他有心坑我,不可能让我多带一个人。
我把对话截给宁宁,宁宁为人爽快豪迈,没我那么多“疑心病”,一口就答应下来——“去啊,当然去。”
“你不怕潘哥突然找我们有其他目的?借钱什么的……”我把“隐忧”说了出来。
“放心吧,他有心做什么坏事,不会选白天。”宁宁的话有些道理,但不足以完全消除我的戒心,“答应他,你老妹我跆拳道黑带,还怕他作妖不成?”
在宁宁身边,果然很有安全感。
“好。”我按照宁宁的吩咐,答应了这场聚会。
殊不知,这场“同学聚会”,非但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还拉开了我被“诱捕”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