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噬忆录 > 溪欢篇8 东泽袭来

溪欢篇8 东泽袭来

    “上赶着去自取其辱,你置宋家颜面于何地?”

    “啪啪——”一鞭又落一鞭。

    上身衣破缕缕,血痕寸寸交织,皮肉绽裂淋漓,血染鞭梢复绞血肉,没有多少完好之处。

    宋征紧咬着唇齿,不让丝毫疼痛溢出。

    “……父母所授有恩必报,我始终问心无愧,怎就是弃宋家颜面不顾?!”

    “外御敌护国,内斩奸除恶,我宋家何时还欠她溪家的?还须你借此还什么恩!”

    “只怕是你有什么心思,打着报恩的幌子罢!”

    一瞬忘却痛意,恍然而过的是殿下的容颜,数月相处间的含笑嗔怒,反反复复映现。

    而祖父显然在套话,不知是何叵测居心。

    他只得心急否认,“不知祖父是何意!若非宗兄作恶,当年我岂会欠殿下的恩情?若非祖父纵容,当年父亲怎会带我们连早离开王城,致使此恩无法报答?”

    "我回城就是为了报恩,而既已答应殿下,决不会食言于此!"

    声声沙哑,却仍不落气势。

    “竟敢忤逆祖父?以免日后因你失尽宋家颜面,老朽这就抽死你!”

    只停了几息的血鞭再度舞动,鞭鞭来势之凶猛,而宋征依旧挺直身板跪着。

    痛意相缠,意识渐消,耳似闻声声呼唤,她曾在天晴皓空下唤他之名,曾在落日余晖下唤他之名,亦曾在阴云暴雨下唤他之名,始终跃动着步子到他身边。

    三年之约未终,未护她此生欢喜,他怎能死在今日?

    “祖父!”一个抬手,鞭笞锢紧于掌,宋祖欲抽走而不能,那一股劲牢牢反抗着。

    一时忍不住闷哼,血水涌上咽喉,勉强抬眼而望,“……纵我有私心又何妨?此心碍不着祖父分毫。”

    气力不足,缓了又缓才道完这话。

    “你碍不着老朽?”

    恶狠狠剜视,僵持之下,宋祖松开鞭子那端,又挥动手掌扇了过去。

    一片红肿,指印鲜明。

    “老爷,宫里来人,说是要见三公子。”

    一阵风定在半空。

    几人碎语,小厮去而复返,只见信函飘进血泊上,垂落的目光也只知祖父拂袖而去。

    “不得给他疗伤,让他长长记性!”

    两张信函。

    一言是要他择日入宫,即便伤痛使之无法出府,她何尝不是又救了他一次。

    二言是要他恪守本分,二人年岁轻轻,莫动不该有的心思。

    后者为当今王上所告诫。

    ---

    “宋征,回去了!”

    溪欢朝眼前人叫喊。

    他动了步子,而她仍仰着头,迎着漫天灿色,不过才半刻,浑身犹如浸染天香,任之纷纷随风落在掌心。

    始终,宋征在筐子旁捡拾桂花,只敢余光稍略看几眼,那耀目之人随落英纷飞舞动。

    “宋征,待将来狩猎礼结束时,你我共饮此桂花酿可好?”

    每年狩猎礼之时,满树桂花最是鲜妍,各地聚往王城之人,都会挑在这几日来摘桂花,带回去藏之桂花酿。

    溪欢觉得在夺魁日共制桂花酿,而待将来,无论是谁夺魁都能共饮,是个极有趣味的事情。

    而玄笙嫌她稚拙可笑,留在轿子里不肯跟来。

    哼,等她赢下那年的狩猎礼,就跟宋征将桂花酿喝个精光,决不给她留一口!

    “殿下欢喜便好。”宋征提起满筐桂子。

    闻言,她颇有几分不满,侧步逼近过去,“宋征,你这是何意?我又没逼你,不愿就直言相告!”

    他语气如平常那般从容,并未有半点不妥。

    是她有意挑事,只因觉得有不对劲之处,宋征定是有事瞒着她。

    彷佛这段日子的分开,两人生分得不如点头之交。

    宋征微微扬起笑意,“殿下欢喜,宋征就欢喜,绝无逼迫之意,是我万分甘愿。”

    “行,算你识相!”她步至他身侧,并肩而行。

    “你……”

    “方才去了何处?莫不是有事瞒着我?”

    犹豫间,还是问了出口。

    明明一道来西郊,宋征没有同乘轿子,又在半途偏离了几刻。

    宋征道:“巧遇因公事回王城的营医,我幼时多受他关照,便去帮忙安顿一下居所。”

    “还望殿下谅解,并非是有意隐瞒殿下。”

    颇有道理,挑不出错。

    今日的宋征除了话少点,面容疏离了些,貌似并无其他异样,溪欢只好悄声放下猜疑。

    宅门由咒术紧阖,外来者只得爬墙而入,对人族而言十分麻烦,不知那妖究竟是何意。

    好在有人造了木梯,就悬在墙的两边,方便人族进进出出。

    步至墙边,借着木梯爬上高墙,溪欢跨坐在墙头伸手。

    “宋征,筐子给我。”

    刚裹上的伤,任筐子压在其上,一步一步闷着疼。

    “我可以的,殿下。”

    就你可以?她撇嘴不语。

    而当他步至木梯最后一步,岂料手上猝然咯吱无力,身子瞬间有往后坠落之势。

    “宋征!”溪欢急忙拉了一把,使他借力挺身复回,一个晃动,两手紧紧相握,不足一拳之距,恍若闻到桂香间的血腥。

    “你是不是伤到了?”

    “咻——啪——”黄昏下骤然嘶响,眼见行行烟焰腾空,不知是盖过所问,还是他装作听不见。

    不远处,马蹄声阵阵,咴咴惊恐着,还短促喷着鼻息,轿内眯觉之人惊醒钻出,速速引绳制止这匹受惊的马。

    “今夜有祝贺之宴,邀城中人共饮,你们还磨蹭什么呢?”

    讶然见两人共坐在墙头,似是执手相赏烟火,心下黯然后悔,她怎能让他们独处呢?

    “……”默言,避开目光收回手,宋征轻念声多谢殿下。

    远远有人鼓动笙乐,念着三千年来的祝语:“狩猎之礼,万民事事圆满,烟火长鸣,云津繁盛安定!”

    “不知殿下可否先行一步?”

    他来不及添个缘由,已闻一声应答:“自是可以。”

    终是没有挑明他额间的虚汗。

    烟火下,车子缓缓映入人潮,马上之人不觉疼痛,欢笑一年又一年。

    溪欢十七岁那年,云津花灯节如期而至。

    跟往年一样,她拉着宋征游走在街巷铺子间,左瞧瞧右盼盼,尽享其中的热闹,而后捧着盏自制的纱灯到江岸。

    烛光透影,花纹相映,寥寥几语道尽所愿。

    “上回府试又是玄笙赢,今日我私下才扳回一局,但愿我两年后能夺魁!”

    末了,放纱灯入江,目送满江烛火荡漾,直抵明月皓星之空。

    “宋征给我看眼,你许了何愿?”

    “无愿。”他利落藏在身后。

    “我才不信,你分明蘸了墨!”

    溪欢去抢,他几下躲,幸而还未燃烛,容得下他们争抢,数个来回之间,身子碰触仿若几瞬的相拥。

    宋征一时愣神,便是手上一空,传来对面人的愤愤话语。

    “遮遮掩掩,你心底指定有鬼!”

    心虚伴随丝丝底气。

    王上曾言的是,年岁轻莫动不该有的心思,而他们年岁渐长,彼此间相熟相知,如何不能触及爱慕之情?

    “愿殿下所愿皆成,这便是我今时的期盼。”

    语落,烛火哗地划过,那七个字映在纱灯上,两人都没敢看对方,只知四周嘈杂,脸上炽热如火烤。

    纱灯掉在江里,万灯浩浩荡荡汇聚,沿江渐行渐远。

    “我我…先回去了!”溪欢先慌忙抬步,一路慌慌乱乱,只余懊悔身影依旧驻足岸边。

    他怎就吓到殿下了呢。

    ---

    “殿下,殿下且慢!”

    翌日天明时,处处气息飘溢着吵杂。

    不顾身后昭儿的叫喊,溪欢一个箭步跃上赤云,横冲直闯出了府邸。

    “昨夜云津花灯节,人人祈福饮酒作乐,岂料这东泽竟会趁夜起兵!”

    “十万大军压境,边境城池险些失守,若非宋将军领兵及时援救,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呢。”

    “……”

    百姓议论着昨夜的战事,大小哀叹声传遍街头巷尾,忧虑云津的明日将会如何。

    而也有人无惧,坐在家门前凝思,一遍遍打磨着箭矢,将刀剑擦得铮亮。

    赤云驰骋至城南,溪欢一个急切跳下,“宋征身在何处?”

    “殿下,公子一早就往北方去了。”门口护卫认出来者,弓着身子行礼。

    她早就料想到。如那黄昏下之言,边境若有动荡,他定会回去的。

    “他可曾给我留下什么话?”

    护卫不知晓,寻来府中亲近的侍从一问,也只是道:“公子未留有片语。”

    难道是因昨夜她逃回府,未回应他那句祝愿,惹他生气了?连句话都不留给她!

    还是,相识两年之久,他不曾待她有几分特殊,无须告知此般凶险的行踪?

    失落步回学府,如是春寒凉意渗透,府里褪去往日的欢笑吵闹,行走在路的多是年岁轻的少年孩童。

    刚满岁之人拜别友人,或已为国奔赴边境。

    ---

    东泽俨然是预谋良久,兵力粮草充足,而云津有所不足,两军频频交战三月之久,终还是失守两座城池,东泽贪婪不议和,当前仍未定下局势。

    云津上下,不愿与东泽相争,只是想收复沦落的城池,还城中百姓一片安宁。

    在边境某处军营里,一行人刚破敌归来。

    “宋尧,你可以啊!”

    “出手又重伤一支精锐,下回定能拿回轶北城!”

    “各位过誉了,此非我一人之功。”抬手说着笑,宋尧卸去铁甲下马,推却围拢来的兵卒相邀细谈,独自穿过几顶营帐。

    而一个拐角,见篝火摇摇晃晃,光影跳跃间,一个颀长身影忽明忽暗,屹立在旁纹丝不动。

    伤好了?出门来望风?他只觉有些奇怪。

    莫不是……?原本略微疲惫的身子,突而来了精神气,故意放轻步子挪到那人身后。

    宋征一改平日里的机警,竟也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更让人困惑,宋尧绕一步上前,顺着宋征出神方向细瞧,茫茫一片暗空,又不见任何稀奇之处,忍不住打趣出声。

    “阿征,你念家了?”

    兄弟俩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不是军营便是母亲长居的城池,但方向都不在这边。

    “阿兄又说笑。”故作自然收回视线,火速转身背对兄长,宋征趁时敛起心绪,生怕被看穿心思。

    “祝贺阿兄拿下一捷。”

    意欲挑开此事,可对方不顺着他的愿。

    “听闻你受伤了?”宋尧低声笑笑,抬手勾上他的衣襟,一幅要检查他伤势的阵仗。

    “东泽派人刺杀你,你身负重伤,怎还有心思在此为何人何事失神?”

    “而若我没猜错,这还是王城的方向!”

    宋征无奈,撇开兄长乱动的手,“阿兄何时这般多虑?东泽人未得伤我,我从未失神,只是在思虑计谋罢了!”

    脚下步子很急,话语也很急,有几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在边境多年,将兵久久不得归乡,宋尧又不是没见过大家思念远方亲人的神情!

    他那眼神分明就是……

    他假意不拆穿,反问道:“那你可想到何许计谋夺回一城?”

    恍若不闻,宋征只管往前走,一心要回帐里躲一躲,紧忙间忘记兄弟俩共住一个营帐。

    “二位公子留步。”

    两人步子一滞,满眼防备回头望去。

    只见此人朝他们拱手道:“大公子,将军找尔去帐中议事。”

    吐气些微奇怪,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宋尧不甘心,还没让宋征入套,对他吐露几句真言呢,但又不敢因私事耽误要事。

    假若真有此事的话……?

    这兵卒个子稍高,仅比他矮半个脑袋。

    一个欺身压下,宋征冷笑出声,“二位公子?你不知营中之人,都叫我们的名字?是谁指使你来的?”

    猝不及防,肩背上沉甸甸,近在咫尺的热气倾泻,兵卒多回咬了咬牙,才将腹中怒气撤去。

    “公子误会,无人指使我!”

    “我是王城人,方来营里两个月,就只在将军帐下做事,对外还不相熟于此。”

    “王城人?”

    宋尧复念一遍,正想着不知宋征是否见过他。

    “玄笙!”此人激动挣脱,又带着些什么语气:“玄笙是我妹妹,听闻她跟宋三公子交情颇深!”

    “跟你妹妹交情颇深?”戏谑目光望了过去。

    “不是!”宋征严词纠正道:“只是教过她骑术,并没有很深的交情,玄公子莫要误会!”

    “……”玄笙噤声,宋征真是欠收拾!

    要不是军中不收未成年之人,她用得着假扮成她哥哥混进来?

    正紧握拳头,一股力道又锁上脖颈之间,拖着她往大帐走去。

    “休想糊弄过去,跟我去找父亲核实你的身份!”

    素脸瞬息憋红,玄笙扒拉着这只铁臂,狠狠咳呛几声,“核实就核实!”

    “你、你松开……弄伤了我,小心我弄死你!”

    玄笙力气大,而宋尧常年混迹边境,显然比她更懂扼住命穴,令人使不上劲来。

    身份不明,不可害及无辜,他只得卸下臂弯,改成紧紧钳制单臂而去。

    宋尧挟人远去,宋征逃过一劫般舒了口气。

    昏暗中,此人眉眼依稀是像玄笙,若真的是兄妹,倒也解释得通。

    正要继续回帐,营地口外传来几道窃语,再仔细一听,还不是他生出的幻觉。

    “嗒嗒——”箭矢齐发,而号角未响,敌人何曾能深入此地?

    宋征抽出佩剑,疾步往声响那边去。

新书推荐: 【漫威】艾琳的午后 塑料老公竟是阴湿男 从纨绔开始救世 探案小分队 补天石缘之亡羊补狼 师弟你活不起了吗 i人错过 男人算什么,搞钱不香吗 惟愿卿欢 俞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