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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欢篇10 庆功之宴

    “殿下!殿下!”

    曲廊水榭,细流潺潺,盖不住昭儿的笑声。

    “宋公子随军凯旋,可去城门上一睹风采!”

    语气激动着,末了才留意到不对劲,一字一顿地试探道,“惹殿下不高兴了?”

    “那殿下还要去瞧瞧?”

    “不去。”溪欢继续望着亭水。

    昭儿看得出来,殿下还在赌气,只需一个台阶而下。

    于是凑近跟前,“今夜将在王宫外宴请,城中人皆会同往庆功宴,殿下会去参宴?”

    “不去不去!我绝不原谅宋征!”

    她直接捂住双耳,一幅不想听她絮语的样子,转眼已然深陷懊恼之中,她当然想去凑热闹。

    云津大胜,寸土不让,人人为此欢腾,都道已破除那亡国预言。

    而自边境归来,父王禁止她出宫,捷报传来时,终于许她回府里,数月以来,宋征不送一纸音信也罢,如今凯旋,竟还不立时来找她?

    不给她亲,又不送她半程。

    而愿她所愿皆成,默然甘愿为她受罚。

    “是我逼他的不成?”

    “自然不是!”昭儿下意识应道。

    余光窜进门口的小厮,有事来报的趋势,昭儿正要迎过去,便见殿下满眼喜色扬声。

    “赶紧让人进来!”

    “是,殿下。”小厮略显惊色,但未多说什么,而是速速离去。

    溪欢坐在亭中,隐着笑意低头念念,定是宋征来找她的!

    一息间,靛青袍摆映入眼帘,欣然抬眸望去,心绪转而复杂起来。

    “玄笙?”

    “殿下不愿见我?”

    “不是!”溪欢连口否认,恍惚记不清上回相见之时,“许久未见,你身子已是无恙?”

    她们足足有半年未见。

    上回还是花灯节时,原先相邀自制纱灯祈愿,玄笙家中来人催她回去,这才半途作罢,凭空捡个二人独处的时机。

    “我也曾去玄府寻你,可门人称你抱恙见不得……”

    最后那句竟有几些埋怨的意味,而舒畅快意居多,是真心为她病愈开怀。

    “你觉着我这像大病初愈?”玄笙自顾自坐下,抵着下颚贴近眼前人。

    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眉宇间添足九分厉芒,袍下是更为强壮的身骨,没有半丝稚气天真。

    溪欢霍然起身,脱口而出道:“你、你去边境了?”

    她早该料想到的。一夜之间,玄笙初生大病,数月不去学府,数月不见人影,这是放弃了狩猎礼?

    彼此竭力争抢多时,玄笙怎会就此放弃呢。

    “殿下……”玄笙猝然笑出声,甚是满意当下溪欢的神情,惊讶之际,掺杂着几分羡慕,还有丝丝惧怕沁入。

    她在怕输给她。

    “殿下可知我为何要去边境犯险?”

    “为能在狩猎礼中胜过我。”她攥紧袖下的手指,克制着深深的惶恐,“边境危险重重,战场刀剑无眼,骑射之术能极快成长!”

    她到边境的那一路,就能让她感慨边境之难,万事皆是以命博来一线生机!

    “还有其他缘由?”

    “……其他?”一时顿住,她想不出来。

    玄笙起身逼近,掀起左手边的袖子,露出一截臂弯。

    “玄笙?!”溪欢险些惊哭,那疤痕盘延如恶蛇,霸占着她整条手臂。

    “殿下。”

    “我替你断去亡国之危,避免和亲之祸,倘若狩猎礼上输给我,那并不丢人。”

    像是在提前宽慰,那想胜过对方的两颗心。

    假若是溪欢胜,经历颇多的她败北是技不如人;假若是玄笙胜,经历颇少的她败北是情有可原。

    她是何时知她所愿呢?

    稚幼无知时,打捞她的祈愿纱灯,企图坏了她的心愿,却见灯上愿为“云津昌盛,永不和亲” 。

    许是求人不如求己,后来的她将祈愿都改成了狩猎礼夺魁。

    “玄笙你……”一个箭步,溪欢深深撞进怀里,紧抱着多年来的对手。

    “……殿下,这是做什么?”

    这一抱,倒是她脸色幽幽,变得不自然起来,这是她们彼此的第一个拥抱。

    她所言所行都为胜过她,又不是让她莫名其妙抱着!

    几下挣扎,没有使劲地推开,耳边传来她的气息,“玄笙你等着,我必定拼尽全力胜过你!”

    “殿下先将身骨刚硬,再来给我说这话罢。”

    “否则啊,毫无信服之力!”语末绵绵上扬,由衷笑她身骨薄弱。

    “玄笙!”

    ---

    铮亮的铜镜里,映现一张姣明华容。

    一袭天水碧罗裙,袖间披帛懒懒散落,三千青丝半绾脑后,显露一双石榴水滴形琉璃耳环,发间以红玛瑙钗珠浅浅装点。

    手中作罢,仔细打量几眼,对镜中人冷冷嘟哝出声。

    “我是去祝云津大胜,贺玄笙凯旋,跟宋征毫无关系!”

    同日归来,玄笙能趁早来找她。

    而他怕是沉浸在夸赞之中,什么“虎父无犬子”,什么“颇有未来将军风范”,早就忘却她是谁了罢!

    “殿下,酉时二刻将至,庆功宴要开宴了!”

    “来了来了!”

    顺手阖上一室平静。

    王宫花灯如昼,笙乐婉转而扬。

    王上与王后并坐高席上,台下每两人共坐一席,每三丈设一个露台,伶人在上吹弹歌舞。

    文官武将置于两侧前排,立下战功的数百边境兵卒代表,以及城中数千平民百姓,自宫门一路延伸至东街。

    席案摆置菜肴,盘上几样甜果,酒酿香气四溢,盖过茶之清香。

    饮酒的饮酒,饮茶的饮茶,觥筹交错间笑谈,耳闻伶人抚琴奏乐,观赏伶人翩翩起舞,声势极为浩大热闹。

    “在下柏琦,敬宋公子一杯。”

    来人错席而往,一身酒味冲来,宋征客气抬了杯盏,“我未经狩猎礼,还望柏公子见谅。”

    言下意是杯里为茶水,云津人要过狩猎礼才可饮酒。

    “无碍无碍。”对方欣然而去,彷佛结识了一个大人物。

    “今是大喜之日,几口酒酿罢了,年少者谁不是趁乱尝一口?阿征你何须守这死规矩。”

    明秩继续笑笑:“我十五岁那年,可是把世间的酒酿都尝了个遍。”

    “阿姊。”他无奈开口。

    倒满口清酿,她顺势转了杯子,对着酒酿露出几分失望,“该不该说,还是谷映的酒最好喝。”

    而宋征寥寥兴致,许多人夸他不凡,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见的人。

    若非王上遽然召见,他归城就能去寻殿下,竭力征求她的原谅,岂会耽误到现在,且还不能唐突离席?

    “听闻宋征宋公子善于兵理,还极为精通乐律,不知可否为民女弹奏一曲?”

    宋征蓦然回神,周遭众目落在他身上,似乎无法当场拒绝。

    他极少当众抚琴,而台上姑娘素未谋面,若何打探到他略懂乐律?

    “略懂一二,望不负姑娘所盼。”为顾全当下,他只得随口应答,起身步上露台。

    “咦?”如此底气?玄笙惊而蹙眉,侧身朝旁人问道:“宋征竟会弹琴?”

    步摇流苏红珠晃荡,鼻尖有淡淡香粉侵入。

    宋尧恍了恍心神,还未习惯这般模样的玄笙。

    他与宋征在边境多年,一直跟兵卒同吃同睡,还是立功后才有顶帐子共住,不满玄笙凭什么能仗着玄家人的身份独住一顶私帐?

    为此忿忿不平,时常赖在玄笙帐中不走,一副欠打之态,气得她怒骂不休,时而不免又是一番争抢打斗,最后双双累倒在榻上,和衣共枕而眠……

    今日初回王城,兄弟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位姑娘?

    “宋大公子这是害羞了?”玄笙迟不闻答复,满眼戏谑靠近逼他直视。

    两人相处久了,她已将他爱打趣的语气学得七八成,借此来戏弄他。

    “不不不是,我只是还不适应你……”还不如不解释!

    宋尧轻咳,假意垂下视线,“阿娘善于音律,阿征幼时仔细习过。”

    “哼,早知先问你了!”她颇为遗憾别开脸去。

    当下就解去宋尧心头之惑,“那位姑娘是你找来的?”

    “宋征惹人伤怀,我替人教训他,叫他众目睽睽下丢脸,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你用错法子了。”

    “你过来。”语罢,宋尧倾身贴近几寸,噙着笑意侃侃而言,好似台上人不是他相伴长大的弟弟。

    玄笙心绪越渐漾开,唇角就没下来过,“改日我就试试!”

    指尖在弦间游走,悦耳乐调缓缓飘落,每一步轻跃,每一回旋转,女子步步轻盈,裙裾飘飞于风中,全然忘却玄笙交代她的话。

    “宋征竟还会乐律?”隔着一座露台,王上认出台上人,尤为惊叹细听。

    严总管跟着点头,“年少怀才,文武双全!”

    余光一瞥,捕捉到步入角落的影子,震惊得不知分寸,连拍了几下桌角。

    “王上,殿下竟然来了!”

    “叫欢儿过来。”王上扬笑未止,霎时脸色瞬变凝重。

    只因许久未出席宴请之人,身影步步落入席间,正奔着某个席案而去!

    王后笑道:“就随欢儿去罢。”

    “在宫里待那么久,怕是都快闷坏了。”

    王上撇嘴不语,他虽是满意宋征的本事,但见女儿如此奔向他,心情又是十分微妙。

    曲终,舞步随之滞停,在拍手叫好声之中,齐齐施礼而下。

    “殿下。”宋征旋即迎过去,步步如裹着喜气凑近,岂知溪欢直接无视。

    她挤身于旁侧,语气尽是欢快:“明秩姐姐!”

    明秩酒气微醺抬眸,各盼一眼奇怪的两人,便知是宋征的不知变通惹人不悦。

    “殿下现时才来?我酒都喝空几坛了。”

    末了,指向一侧席座,“那是宋征给你留的。”

    自然而然的口吻,浑然不提是自己让宋征留的,当时宋征一心想离席,坚定殿下不会参宴。

    每每二人同席,宋征身侧无人,而明秩身边还有位女子。

    “不去,我跟明秩姐姐挤挤。”

    女子朝溪欢浅浅一笑,顺便回望明秩,“明秩,你不是才来王城第二回?何时跟殿下相识的?”

    “是,碰巧认识的,倒也不记得是何时。”

    含糊掩盖殿下去过边境的事实。

    女子不再追问,而向旁桌要来茶水,细心给溪欢满上,“殿下请自便。”

    她回头沉浸在台上的乐舞中。

    “多谢姑娘。”三人坐着不算太挤,但溪欢跟女子不熟,还坐在相熟的两人之间,确有几分诡异。

    明秩见此,主动去宋征那席,给这边的两人留足舒适之距。

    “明秩姐姐,你会在王城待到几时?”

    “几日罢。我还是更喜欢待在边境,身在险中杀敌,方不沉溺酒乐。”

    惹得宋征哑然失笑,“我以为,阿姊更喜欢王城,毕竟远在千里之外,日夜饮酒尽兴,爹娘管不到你。”

    竟如此揭她的短?明秩浅浅扬眉,幸灾乐祸地瞪去,“还好意思笑,殿下都不理你呢。”

    “……”宋征彻底噤声,欲与之交谈,几眼求不来一个目光,忙着忙那就是没空搭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玄笙步近溪欢身侧,趁其不备灌下一口酒,“殿下,这酒酿甜的!”

    “咳…好喝!”溪欢续饮几口,借着酒意开始翻起旧账。

    “叫你不跟我去摘花酿酒,那坛桂花酿定比这酒更好喝!”

    缺憾堪堪而落,可某位姑娘还是嘴硬:“你以为我稀罕呢?将来若我胜过你,桂花酿就不甜咯!”

    “你——”

    “哼,就不给你喝!”

    “不喝不喝!殿下先把这酒还我!”

    一人作势要抢,一人蓄势去躲,酒水溅洒,不顾旁人目光,险些双双倒在座上。

    “宋征帮我!”

    一时忘了不同以往。

    须臾两人稍静半息起身,彷佛从未争抢过酒酿。

    几人游走间,有人步至宋尧面前,带来些许淡淡的酒气,“宋尧,改日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殿下你改改这恶习,别老主动找人比试,技还不如人!”

    “双华,你管管你这破嘴!”

    一人一句,旁人尚插不得半句。

    宋尧觉得有趣,起身朝来者行礼,“宋尧自是愿陪殿下。”

    “我是溪岚,将会与你共参下个月的狩猎礼。”

    溪岚满眼真挚,深深躬身而求,“我曾输给宋征,还望你能全力以赴,让我知晓余下的差距。”

    “殿下可是心有所求?”

    “我盼能赢下狩猎礼,求娶爱慕之人!”

    四周的少年人皆被他的直言所惊诧。

    有个姑娘感叹着张口,“狩猎礼夺魁,不为钱财,不为官权,只为许诺一人心。”

    “此为世间最竭诚的誓言,其他有情之人羡慕不及。”

    闻言,视线随人而动,饶是多愣怔几眼,宋尧不知心底情愫是何,莫名滋长涌动着。

    他是对男装下的玄笙日久生情,还是对女装的玄笙一见钟情?

    而不等他开口问询,心上之人含笑抬眼。

    “我正好无愿,你来添补个空?”

    “甘愿至极。”

    就此成全溪岚殿下,他多等一年也无妨。

    玄笙已有意中人?

    溪欢愣神之际,另一股掌温拥入,指间紧紧相扣,那双轻而有劲的手掌将她扶起。

    几人延续不停的笑语,有人察觉他们的动向,有人对此一无所知。

    执手间,一步步穿过人群,步入王宫侧门,渐然偏离耳边的笙乐热闹。

    一轮新月悬空,一簇簇烟火,散去浓郁夜色。

    他们止步在宫殿的偏角里,稀落几盏灯掩于路旁灌木,尽显烛光幽幽,而望凉风吹拂流水,烛光映在潋滟水面。

    宫门处,绵长奏乐又起,风携来众人的欢声笑语。

    “殿下。”

    宋征痴痴念着,一时思绪杂乱无章。

    “……你带我出来,可是要说些什么?”

    难抑嘴角之乐,净摆出一副生气样子,“我可都记着呢,别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一幕幕闪现,多年来情意逐日而增,宋征紧攥凤尾钗的手微颤着。

    “前些日子,驻守边境多年的士兵找阿爹乞假,道是去城里买些稀罕物赠给亲人。”

    两国交界的城池,多是样貌相混的玩物,或比王城的稀奇,确是可贵的赠礼。

    跟她有何关系?溪欢只觉这话甚是莫名奇妙!

    下一瞬,复念亲人之言,她脸上顿然臊热,他视她为亲人?

    他将爹娘之言抛却,来回逛了好几间铺子,挑挑拣拣之际,眼中没有一物可配得上她。

    当下寻铁匠,以凤尾为基,纳入边境两国的特色,为此打造了一支钗子。

    “殿下,我所亏欠的一年,这便来偿还。”

    几下才稳住手势,顺利将凤尾钗置入,琉璃珠光微烁,钗饰相称相映,无论是何样的她,都使他甘心沉沦。

    见她不言语,心下愈加紧张。

    “殿下可否愿意原谅我?”

    “宋征,你低头。”溪欢抚着发间的钗,摩挲独特的纹理。

    俨然不是她的错觉。

    宋征亲手赠一支发钗给她,可他知道赠发钗是意味着什么?

    他弯下腰低头,眼睫垂了又垂,如是静候她的宣判。

    岂料,额上一个温热,软软唇瓣相贴,两身酒气缠绕消散。

    气息躁动起来,涌现未知的蛊惑,未敢趁势拥人入怀,回过神来时,已是落荒而逃。

    “宋征,你你你——”

    溪欢指着人逃离的方向,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你知不知是何意,就敢乱送什么发钗?!”

    云津婚俗之礼,成亲当日新妇发间戴有发钗,此为新夫定情时赠予的。

    故此,男子赠女子发钗,是为定情之意,女子收下则愿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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