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乌云蔽日,一匹黑马疾驰而过,马上的一道黑影在这偌大的林间显得有些单薄,却始终挺拔又坚毅,腰间长剑上的一抹青色随风扬起,是永不凋落的生命。

    云层压低,虞山脚下,拂衣勒马停步,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喃喃道:“天气可真不错啊。”

    “叶姑娘说笑了。”张钧天从石后走出,看了眼没有一丝日光透下的天,说道:“掌门已经恭候多时了,叶姑娘请吧。”

    拂衣翻身下马,在马腹上一拍,那匹黑马疾驰而去。

    谢与灵,又要见面了,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沿陡峭的山路而上,途中始终一言不发。拂衣暗中观察四周情势,却并没有埋伏。

    狭窄的山路陡然变得开阔,黑云的遮蔽下,偌大的平地上更显得阴沉。

    百余名弟子围在场周,十余丈外,一人身着灰衣,衣袍鼓动,虽狂风席卷,仍不动如山,正是俞无涯。

    他看着走近的拂衣,露出一个故作友好的笑容,“叶姑娘,终于见面了。”语气从容又镇定,声音远远送了出去,在场之人皆听得清清楚楚,自有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

    拂衣持剑走到场中,说道:“久闻俞掌门是如今的江湖第一,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竟是如此谨慎之人。”视线扫过周围整齐有序的虞山派弟子,可始终没见到谢与灵的身影。

    俞无涯轻笑一声,“怎么?没有你要找的人吗?”

    拂衣收回视线,对上他的目光,“俞掌门这么兴师动众地邀我前来,不会只是想要给我介绍门中弟子吧?谢与灵人呢?”

    “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叶姑娘,看来他对你很重要啊。”俞无涯不慌不忙地说道,看着拂衣冷静的神情,越发好奇这副镇定的样子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可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拂衣的答案。

    “是,他很重要 。”语气坚定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俞无涯似是有些意外,“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那可就更难带走他了。若你假装一下不在意,或许我还会松口。”

    拂衣走上前两步,提高了声音说道:“这种话不但你不会信,还会伤了他的心,我不愿意。”

    俞无涯一愣,随即笑道:“看来她真的很在意你。”侧开身子,拍了拍身后谢与灵的肩膀。

    不同于往日的一身白衣,今日的黑色衣衫显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那抹同样的黑色身影。

    她被围在众人之间,孤身一人却毫无怯色,像是撕开了阴沉的天色,带着一身清冷的月光落在眼前。

    你真的来了。

    谢与灵用口型缓缓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虽然无声,但拂衣仍像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微颤抖,回应道:“抱歉,我来晚了。”

    谢与灵摇了摇头,看着拂衣眼底泛起的泪水,很想抬手为她拭去,可是突然感到真气在体内乱撞,手始终没能抬起,疼痛折磨得他几乎就要脱力倒地,但察觉到拂衣担忧的目光,仍是强忍着不愿倒下,片刻间已满脸冷汗。

    寒光闪过,拂衣拔剑出鞘,剑尖直指俞无涯,“既邀我前来,想要什么直说吧。”

    俞无涯看她有些着急,心情似是很好,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想要一样东西,不知叶姑娘是否愿意?”

    拂衣道:“天心莲不在我这里。”

    俞无涯笑道:“那是要说在任掌门那里了?可我听说,那也是假的,害得任掌门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呢,你说他会不会正在赶来的路上?”

    拂衣剑锋一递,冷声道:“既然认定是在我手上,那便出手。”内力急转,一道凛冽的寒气四溢而出,离得近的虞山派弟子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不少人心下疑惑,竟不知江湖中有何人修习此阴寒功法?眼见拂衣的剑锋上已经染上了薄薄的寒霜,但掌门仍在此处,不得交头接耳,一时之间也无人敢偷偷议论。

    便在此时,一名弟子沿山路跑上,急匆匆地奔到俞无涯身边,递给他一封信,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俞无涯神色间有些惊讶,看了眼拂衣,随即恢复了从容,“这么巧吗?”

    话音刚落,山道上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俞掌门,冒昧登门,实在抱歉。”

    俞无涯笑道:“祁谷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

    拂衣转身看着来人,一身黑衣,头戴木簪,眼角下一颗小小的黑痣,虽面带笑容,但周身自有一股冷峻气质。

    祁简对上拂衣的视线,打量了她几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叶姑娘也在啊。”

    俞无涯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试探性地问道:“两位认识?”

    拂衣退后两步,“难道不是俞掌门和祁谷主一起设计了这出好戏,引我前来吗?”

    祁简道:“俞掌门,数日前,我谷中多名弟子被害,幸有一人活下来,据她所说,凶手便是这位叶姑娘和你的义子谢与灵。我自是不信,想我们两派之间素无仇怨,查探多日,终于得到消息说这位叶姑娘来了虞山派,所以今日想来当面问个清楚,也免得我们之间生了误会。”

    祁简虽江湖排名第五,但在俞无涯面前毫无惧色,神色冷峻,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俞无涯打量着祁简的神色,据江洵和柳梦所说,那日拂衣和迷方谷确实是不欢而散,想来应该不会有假,于是说道:“我也是才知竟有此事,所以邀了这位叶姑娘前来想要弄清真相。”说完看了眼谢与灵。

    祁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谢与灵勉强撑着椅子才没有倒下,冷汗直流,倒像是一副受了折磨讯问的样子,这才勉强有几分相信了他的话,神色开始缓和。

    俞无涯道:“既然那日还有活着的弟子,不知现下正在何处?”

    鹿吴山上

    “快快快,拉我一把!”一人从土里钻出来,低声说道。

    一袭红衣将她从洞里拽出来。

    下面的人刚上来就使劲抖动自己的衣服,带起了一阵尘土。

    红衣瞥了他一眼,嫌弃地向旁边挪动两步,扫了扫自己的衣襟。

    这两人正是池浅浪和郭杨桥。

    “都准备好了吗?”一身灰衣走过来,低声问道。

    两人点点头。

    池浅浪道:“万事俱备,层霄师姐,现在只等你一声令下。”

    裴层霄抬头看着越来越厚的云层,喃喃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朝她使个眼色。

    “明白!”

    池浅浪晃亮火折,点燃引线,远远跑开,捂住耳朵。

    “嘭”的一声,山石碎裂,激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

    “什么声音!”原本柳梦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树上睡觉,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险些掉到树下。

    他辨明声音的来处,急忙带人去山下查探。

    “有人来了。”郭杨桥低声说道,推了池浅浪一把。

    她会意,立刻上前,轻咳两声,高声喊道:“哎呦,这下可发财了!这金子可算给我找着了!”

    柳梦看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朝山上跑过来,侧身避开,拔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吗?”池浅浪瞪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你又干吗?”

    “这山是你家的吗?管这么多?”池浅浪绕开他的剑想要上山。

    “说不清楚不让走。”

    池浅浪扫了他旁边的人几眼,凑近几步,低声说道:“上山还能干吗?当然是挖金子了。”转头指了指下面的身影,“不瞒你说,我这位朋友精通堪舆,她说此地必有金石,这我才不辞辛苦地跑到这偏僻之地来的,这样吧,我看你,根骨不错,身手尚佳,跟着我做个小厮,我带你一起上山怎么样?”

    柳梦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尘土的家伙,“啧”了两声,还做个小厮,真是白日做梦,只怕穷得叮当响才是。

    又看向下面站着的几人,个个灰头土脸,还有一个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了,腿脚还不好,上山发财?这是什么叫花子之家吗?看着痴痴呆呆的样子,只怕丐帮也不敢收。

    他收剑入鞘,打发道:“走走走!山上有鬼去不得,赶快走吧。”说完推了她一把。

    “咚”的一声,池浅浪跌倒在地,向旁边滑出去一丈远。

    郭杨桥本来还在看热闹,见她摔倒,着急想要上前动手,忙被一旁的裴层霄拉住。

    柳梦神色一暗,看她刚才的步法绝非泛泛之辈,心知来者不善。

    一旁的池浅浪看他神色有异,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喊着。

    柳梦慢慢走到她身后,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摔倒了呢。”伸手假装要去扶她。右手刚一靠近,突然手腕圈转,朝背后挥出一掌。

    池浅浪本能地向旁避开,转身对上一掌。

    郭杨桥不顾身旁人的拉扯,从腰间拔出长剑,直指柳梦背心。

    柳梦早有防备,察觉到身后一股剑气袭来,拔剑出鞘,转身格挡。

    “铮”的一声,剑锋相交,两人同时撤剑后退。

    郭杨桥一把抓过池浅浪退到众人身旁。

    池浅浪看着她抓住自己衣服的那只手上沾满了尘土,用袖子替她擦了擦。

    郭杨桥转头看着她,轻轻甩开自己的手,低声道:“擦得更脏了。”

    柳梦朝旁边人使个眼色,那人会意快步离开。身后的人一齐拔剑拦在山路上。

    “原来各位寻金是假,打架才是真啊。”

    “误会,都是误会。”池浅浪忙摆摆手,“打架也是假啊。”突然收敛笑容,一字一字地道:“找人才是真。”

    俞无涯看着眼前的飞鸽传书,轻笑一声,右手微一用力,将那封信捻成碎屑,目光扫了眼周围几人,喃喃道:“事情都赶到一天了啊。”

    他突然眉头一皱,感觉内力窒滞,运气不畅,很快又恢复如常。

    周围三人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瞬间,谢与灵看拂衣和祁简交换了个眼色,心下已有猜测,撑着起身,说道:“祁谷主,你的人是我杀的。”

    阴沉的天色中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

    祁简衣袖一挥,将谢与灵掀翻在地,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俞无涯,却见他怂了怂肩,满脸的事不关己,意思是:人已经给你抓起来了,可没有包庇藏私。

    黑影一晃,拂衣挺剑挡在谢与灵身前。

    祁简冷声道:“看来叶姑娘确是同谋了。”脸色一沉,喝道:“那就偿命!”

    劲运手臂,一掌拍向拂衣面门,掌风擦过拂衣脸颊,突然踢中旁边的木椅,借势向后翻身,直冲俞无涯而去。

    势挟劲风,出其不意,俞无涯连退数步,踩在身后的树干上,纵身一跃,向旁避开。祁简一掌拍中树干,伴随着“轰隆”的雷声,那棵碗口粗的树直接拦腰断开。

    拂衣拉过谢与灵,背在背上,施展轻功,眨眼间已在七八丈之外。

    虞山派的弟子拔剑追赶,但稍一运气,便感到四肢无力,兵刃脱手,倒在地上。

    拂衣刚到此处便已暗中撒下药粉,济时精心配制,稍一运气,便会浑身脱力。虞山派弟子眼见二人离开想要阻拦,却也有心无力。

    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雨势来得急,刚行出没多远,拂衣二人的衣服就都已打湿了。

    “咳咳。”

    感觉到背上的人不住地咳嗽,拂衣停步,扶他靠坐在一棵树下,急道:“还能撑得住吗?”

    边说边伸手搭上他的脉,心下一紧,右手微微颤抖。

    谢与灵体内空空荡荡,内力全无,一股霸道的真气四处乱撞,很难想到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雨水打湿她的额发和睫毛,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谢与灵的手背上,似乎还带着一点暖意。他缓缓抬起左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拂衣眼角的泪水,可或许是雨太大了,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抱歉。”

    拂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这是济时给的,可以暂时压制真气的反噬。”身子前倾,喂他服下。

    “拂衣,多谢。”

    多谢你前来,连我心中最令人羞愧的那一丝期待也得到满足了,多谢。

    雨势越来越大,渐渐模糊了人的视线。

    谢与灵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那日的幻魂阵中,也是这样的迷蒙不清。

    果然紧接着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原来在这儿,找到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眼前变得清晰。

    “是你?”拂衣站起身,那人正是当日山南客栈遇到的那名女子,江洵。

    “姑娘还记得我。”江洵向她走近两步,“许久不见,听说你得到了天心莲,不知武功可有进益,今日正好讨教一番。”右手扬起,三枚袖箭射出。

    拂衣拔剑在手,挽个剑花,三枚短箭撞在剑身上,眼见就要落地,拂衣手腕一转,挑起三支短箭射向江洵。同时运劲于臂,黑影一闪,欺近身前,急刺出七剑,封住江洵左右退路。

    江洵连退数步,直被逼退到树前,左脚踢在树干上,借势跃起,右手一挥,拔剑在手。

    拂衣轻笑一声,正中我意,招数未用老,中途收势,手腕一转,剑尖刺向她的胸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剑势一滞。

    不好!谢与灵!

    十余人从树后跃出,长剑直至谢与灵。

    拂衣急忙转身,奔至树下,右手舞动长剑逼退众人,左手拉过谢与灵向后跃开,看向江洵,冷声道:“过招是假,偷袭才是真。”

    雾气越来越重,江洵脸色有些难堪,视线扫过周围的黑衣人。

    一名黑衣人高声道:“掌门有令,抓人才是要事。”

    拂衣冷哼一声,“那就试试看。”剑锋直削向他的手臂。

    那人急退两步,长剑在身前一竖,周围众人也是同样,突然间,眼前被浓雾遮蔽,看不清其他人身处何处,只觉得有无数的身影在眼前闪过。拂衣紧紧抓住谢与灵的手,刺出数剑,却只是击中几个虚影。

    劲风撕裂迷雾,破空声自上方传来,剑锋破开雨水直冲拂衣而来。

    “小心!”

    谢与灵察觉到上方的危险,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把拂衣推开。

    却被牢牢握住了右手。

    “相信我。”话音掷地有声,让人感觉莫名的安心。

    拂衣闭目凝神运气,感受阵法中内力的走势。

    当日谢与灵在原地留下瓷瓶,拂衣本以为他是因为中毒方才受制,拜托程解玉将瓷瓶带给济时,两日后得知并非中毒。自那时起,拂衣便已猜测到可能是因为阵法才被困住。方才江洵一出现,便已在暗中戒备。

    眼下浓雾弥漫,汹涌的内力源源不断从四周袭来,一时之间,阵法看起来密不透风,毫无破绽。

    可是偏巧今日天公作美,暴雨不止。

    人被困阵中视线虽然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不清楚,可仍有雨水落下。

    那清晰的触感是阵法中唯一真切的存在。

    拂衣猛地睁开眼睛,长剑向左前方掷出,“嗤”的一声,刺入血肉,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兵刃脱手,倒在地上。浓雾渐渐散去,眼前变得清晰,拂衣举起剑鞘,对准上方剑尖落下的方向。

    江洵见阵法已破,想要收剑已来不及,剑尖分毫不差地插进剑鞘中,接着就感到一股寒气顺着右手传来,手臂一麻,长剑脱手,被一脚踢中腹部,飞出数丈。

    拂衣右手微一用力,将剑鞘掷出,断成数截的长剑从剑鞘中飞出,一人被刺中心脏,立时没了呼吸,还有三人被击中肩膀、腿部,鲜血直流。

    拂衣上前拔出插在那人颈部的长剑,收回剑鞘,指着面前挣扎着起身的江洵,“让、路!”

    江洵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剧痛,已经受了内伤,仍是扶着树干站直身子,右手从一具尸体旁抽出一柄剑,“数月不见,姑娘的内力果然大有进益。”神色一沉,“可是,如果我说不让呢?”

    拂衣扶着谢与灵在一旁坐下,柔声道:“等我。”

    站起身来,长剑指着面前的人,冷声道:“那、你、死。”

    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一竖,手腕抖动,幻化出三道虚影,三变六,最后终成七道剑影一齐攻向江洵。

    江洵射出三只袖箭,随着“铮铮铮”三声,袖箭掉落在地,却并未卸去对方攻势,急忙挥舞手中长剑,护住周身。

    一黑衣人趁机靠近树下,想要偷袭,剑尖还没触及谢与灵的衣服,已被一剑割喉,鲜血喷出,立时没了性命。

    拂衣出招越来越快,每一剑挥出都是狠厉的致命杀招,虽是以一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片刻间又有三人倒地,而江洵身上也已经多了数道伤口。

    猛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拂衣微一愣神,谢与灵的情况更糟了,济时的药只能暂时压制真气,还需尽早带他到百药谷。

    这么一分神的空隙,突然被一剑砍中肩膀,拂衣长剑反手刺出,一个侧身,顺势拔出剑,那人“咚”的一声倒地,鲜血混合着雨水四处飞溅。

    雨势丝毫未减,可站着的人只剩拂衣一个了,其余人或死或伤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着满身的伤口。

    雨幕之中,谢与灵看着那个满脸血迹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很想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突然感觉气海翻涌,一团热气堵在胸口,吐出一口大血。拂衣奔过来,扶住他的肩膀,皱着眉头,神色间满是担忧。

    谢与灵很庆幸自己换上了黑色的衣服,连红色的鲜血也吞没覆盖住。

    或许真的是有了“好久不见”的默契,今日的拂衣也穿着一身黑衣,鲜血溅到她的衣服上,立时就隐去了踪迹。

    谢与灵自嘲似的笑了笑,头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拂衣,走吧。”

    不是两人同行,是你独自离开吧。现在的我,只是拖累。

    “祁谷主拦不了太久的。”

    雨水冲刷着拂衣脸上的血迹,只听她沉声说道:“你不是已经让他受了重伤吗?”

    谢与灵神色一滞,“你知道了?”

    他想过带走毒血的事瞒不过拂衣,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揭开。

    那日他在花神庙前留下线索,本是想提醒拂衣当心俞无涯,远离虞山派。自己不明不白地突然消失,又隐瞒毒血一事,他曾想过,或许那就是两人分开的时候了,只是没想到俞无涯竟然会以自己为质要挟拂衣前来,而拂衣真的来了。

    雨水急急落下,有些遮挡视线,似要将近在咫尺的两人分隔开来。

    良久的对视让谢与灵有些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始终舍不得。

    愧疚惊慌之际,拂衣缓缓抬起手,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谢与灵,我想喝你做的汤了。”

    “拂衣……”

    “所以,抓紧我,别松手。”

    谢与灵还未做声,就已经落在了拂衣背上,沉稳的声音破开雨水落在耳边,“谢与灵,不准松手。”

    不是恳求他抓紧,而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似的不准松手。

    谢与灵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拂衣耳边轻声应道:“好。”抬起手摸索着替她擦了擦眼下的泪水,柔声道:“那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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