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吴山有消息了。”

    拂衣看着桌上的信，半晌才缓缓说道：“原来是冲我来的。”

    那日俞无涯和祁简本来正交上了手，俞无涯虽然吸谢与灵内力受了重伤，但毕竟是江湖第一，面对祁简一时竟未落下风。

    他本是想要拂衣和迷方谷生出误会，失去外援，顺势引她孤身一人上山。却不知双方何时达成了默契，想来那日江洵那日看到的，竟是几人故意演给他看的，借此反倒让自己放松了警惕。

    不愧是苏寻的徒弟，果然天资聪颖。

    两人斗得正焦灼，又有一人急忙跑来，见无法阻拦，只得大声喊道，说迷方谷弟子和虞山派弟子在鹿吴山交上了手，两人这才收手，一齐前去查看。

    祁简和俞无涯等人快马赶到鹿吴山，柳梦等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既然先前已有传言，不如今日我们一起上山看看如何？这山上究竟是人是鬼，很快便能知道了。”俞无涯淡淡地说道。

    “好啊，或许真有什么宝藏，那时可要各凭本事了。”祁简朝旁边的弟子使个眼色，示意不必跟随，和俞无涯一起上山。

    守在洞口的两人远远看到有人靠近，拔剑拦在洞口。

    “什么人？”

    祁简道：“哦？俞掌门，你的人怎么连你也不认得啊？还是说，这只是演给我看呢？”

    俞无涯道：“祁谷主真会说笑。”突然欺身直进，两手分别扼住两人的喉咙，那两人长剑脱手，面色涨红，眼看就要没了呼吸。

    俞无涯却突然松手，笑道：“你看，死到临头也未向我求饶，可见绝不是虞山派弟子，你说呢？”

    祁简打量着两人，笑道：“开个玩笑，我自然是相信俞掌门的。”

    那两人撑着起身，剑指祁俞二人，厉声道：“若无令牌，不得入内！”

    俞无涯笑道：“若我一定要进呢？”

    疾风刮过，十几人从旁跃出，将二人围在中间。

    祁简眼见俞无涯神色阴厉，衣袍鼓动，知他杀心已起，但眼下情势未明，若是他杀人灭口，反倒更不利，上前一步，笑道：“何需俞掌门出手呢？”劲运双臂，两掌画个圆圈，向旁猛地拍出数掌。

    十余人被掌风击中，飞出丈余，倒地不起。

    俞无涯心下暗惊，在虞山交手之时便已察觉祁简功力大进，此刻再出手，更见功力深厚，倒没想到短短一年，她竟有如此进益，赞道：“祁谷主好功夫！”

    祁简笑笑，“我们进去吧。”

    洞内一片漆黑，水珠落在石上的“滴答”声在幽深的石洞内显得格外清晰。两人晃亮火折，朝里走去。

    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两旁的石壁上刻着许多图像，上面的小人或手执长剑，或舞动长枪，有的则赤手空拳，正在比武过招，分别演示着不同派别的剑招拳法。

    祁简突然停步，指着一个小人道：“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俞掌门。”

    俞无涯凑近一看，轻笑一声，“祁谷主也未曾缺席啊。”指了指另一侧石壁。

    祁简一看，那个小人虽然画得不甚精细，但一招一式，皆是迷方谷的招数。

    祁简说道：“看来有人在此处细思破解各家各派的招数啊。”抬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石凿的痕迹，虽已有些年头，但仍看得出此人功力深厚。

    俞无涯道：“祁谷主，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吗？”视线扫过石壁上的图像，成山派、迷方谷、虞山派、望崇派，江湖几大派别几乎尽在其中，可是缺少了一个。

    “这笔触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祁简想起十一年前石榜上的那个名字，那个缺席去年比武，却仍被如今江湖中很多人认作江湖第一的——苏寻。

    石洞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位远道而来，若为欣赏壁画，那便可以离开了。”语气中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俞无涯提高声音道：“苏宗主，许久不见，原以为你已经淡出江湖，没想到却是在暗中蛰伏啊。”

    苏寻道：“迷方谷弟子候在山下，此刻仍平安无事，时间一久，意外总会发生。俞掌门若是想要过招，下次比武，我自当奉陪。二位既知此处是我天水境所属，还请不要再来打扰。慢走，不送。”

    话音刚落，两旁的石壁上亮起两排烛火，照亮了离开的路。

    祁简担心谷中弟子，说道：“多有打扰，告辞。”身形一晃，消失在洞口。

    俞无涯目光扫过四周，轻笑一声，“那便静候。”走出洞口，已不见了祁简的身影。

    洞内，苏寻从暗处走出，看了眼石壁上的图像，走到洞口，扳动机括。石头慢慢移开，台阶下，两旁石牢里的傀儡此刻正在沉睡。

    是天水境的机关之术。

    苏寻走到尽头的石室中，开门走进。

    里面坐着一个瘦小精练的老头，正在低头鼓捣一堆瓶瓶罐罐，正是万毒老人。他听到有人走近，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道：“苏寻，我刚才听到嘭的一声，不会地震了吧。”

    苏寻道：“没事，放心。”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样了？”

    万毒老人道：“我想起一种药草，或许效果会更好，只不过那东西百年难遇，不易寻到。”

    “什么？”

    “天心莲。”

    凌水下游

    十五具尸体整齐地排在河边。

    裴层霄看着走来的谷主说道：“十五个人，全都死了。”

    祁简俯身察看，都是一剑割喉，出剑精准凌厉，不是寻常比武过招，而是杀人灭口。

    “这个俞无涯下手可真够狠的，自己的人，说杀就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什么天下第一啊，这简直第一冷血无情的魔鬼。”池浅浪忍不住开口骂道。

    “还少了一个。”郭杨桥突然道。

    众人都知道她指的是那个最开始出手试探的黑衣男子。

    “柳梦已经回到虞山派了。”黑影一晃，一个带着斗笠，遮着面巾的黑衣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那家伙叫柳梦。”池浅浪突然眼睛一亮，“哎？冷辛，你不会已经把他杀了吧？”

    来人正是百花鬼冷辛，她看了池浅浪一眼，淡淡地说道：“嗯，五马分尸了。”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池浅浪吓得脸色大变，退后一步，“死得这么惨啊。”

    郭杨桥站在她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这可算是替你报仇。”

    冷辛上下扫了池浅浪几眼，并没有明显外伤，又看见一旁郭杨桥的笑容，心下会意，平静地道：“还在那里留下了一朵樱花。”

    池浅浪倒吸一口凉气，“百花鬼果然名不虚传。”看着她手中的长剑，喃喃道：“满地碎肢配粉红樱花，咦～”忍不住打个寒颤，挪到祁简身旁。

    谷主揽过她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问道：“空隐呢？”

    “空隐说这河有些古怪，要下去看看，现在估计已经在河底了。”

    百药谷

    谢与灵将信放到桌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拂衣。

    边青陌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满脸不解，“嗯？这信上说的是鹿吴山的事，没提到目标是拂衣啊。”又看向济时，“你也懂了吗？不会只有我还蒙在鼓里吧。”

    济时看向拂衣没有说话。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拂衣皱着眉道：“照理说俞无涯和我师父是同盟，他眼下看似是在引我出面，可实际上也把鹿吴山的事情暴露了，若只是单纯想要抓到我，不该如此才对，此次鹿吴山的事情，本该更困难才是，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有些太过顺利。”

    谢与灵道：“俞无涯当年修炼差点走火入魔，以致留下内伤，需要吸人内力才能压制，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的目标若是天心莲，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一旁的边青陌听着两人的对话，瞪大了眼睛，越听越心惊，连嘴也合不上了。

    “江湖中传闻的两位第一高手暗中密谋，实则面和心不和，究竟谁胜谁负，需得趁早投注啊。”他一边摇着手里的骰盅一边摇头晃脑道。

    “嘭”的一声，右手压在骰盅上，“三位，可要下注吗？”

    拂衣笑道：“只能押这两位吗？”

    边青陌顿了片刻，“的确还有其他选择，不过姑娘，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姑娘可想好了？”

    拂衣点点头。

    边青陌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缓缓打开骰盅，几人的眼睛都紧盯在桌上。

    而里面的两枚骰子已经全部裂开，化为粉末。

    四人互相看看，脸上一起露出了笑容。

    济时站起身，“好了，不论结果如何，现在已经到了喝药的时间了，拂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