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大仙,大仙,先给我算!”

    “我先来的,给我算!你起开!”

    “不是我说,你急什么急啊!赶着去投胎啊!”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不急,你后面去。”

    一群人围在街边的摊位前,争着想再靠前一点。而他们口中的大仙不是别人,正是程解玉。

    这几日不知怎的,从哪里用来一群外乡人,听说这里有位算命很灵的大仙,每天都争着围到摊位前。

    角落里一个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地拿出一根肉骨头,“嘬嘬嘬”地想要先争取二仙。

    哼,早就听说这条狗对大仙很是不同,若能讨得它的喜欢,大仙肯定对我另眼相看,说不定还会给我透露什么改命的机遇呢。

    他瞧了一眼挤成一团的那群人,一脸鄙夷地撇撇嘴,果然都是俗人,哪里懂得另辟蹊径呢。

    人群中间的程解玉悠哉悠哉地摇摇扇子,微微睁开右眼,瞧了一眼那群人,抬高声音道:“阿福!”

    饭铺里的掌柜听到声音,接过阿福手里的盘子,朝他使个眼色,“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大仙的正事。”

    自从那日偶然间涌来这许多人,程解玉便找到了掌柜的,想要把阿福借来一用,不仅阿福的工钱由她来付,每日的入账还和掌柜的按四六分成,但摊位需摆在饭铺门前。掌柜一想,这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实在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当下爽快地答应了。

    阿福从店内跑出来,第一要事就是招招手 ,把二仙抱到一边,喂上几根肉质鲜嫩的大骨头,然后挤进人群,高声喊道:“各位各位,先排好队,咱们一个个来啊,若是起了冲突,那可影响的是自己的运势啊。”

    众人本就在意此事,听他这么一说,急忙排起长队,客客气气地道:“咱们可都是那互相谦让的人,大仙可得给我们好好算算。”

    程解玉听众人排好队,这才直起身子,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人刚要开口,她突然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个噤声的手势。

    后面排队的一个中年妇人戳了戳前面的男子,“少说话,大仙这是在窥探天机,不喜人打扰。”那男子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程解玉歪头看向身后那妇人,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

    那妇人轻咳两声,面露喜色,有些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半晌,程解玉对那男子说道:“我知你所求,”突然神秘兮兮盯着他,“无非三件事,只不过此处不宜宣扬。”

    那男子正被她说中心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地问道:“可有希望?”

    程解玉点点头,“只要心诚,万事可成。但有一点你需谨记,你的机遇便在身后,回去后需得事事听从,不可有半点违逆,你可明白?”

    那人犹豫了一瞬,转而满脸喜色,“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去吧,我还有事需交代你妻子。”

    那妇人听她这么说,急忙凑近,神色郑重地问道:“大仙,您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程解玉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你可知他心中所求是何事?”

    “什么?”妇人神色一亮,期待着她会说出什么让人心生欢喜的话。

    “升官发财死老婆啊。”程解玉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妇人一听,愣在原地,突然拍手道:“大仙!果然是高人!”瞥了一眼远处的人,“我早就发现他有异心,但一时半会儿总也下不去手,这才来这儿想请您给个明示。”说着紧紧握起了拳头。

    程解玉摇摇蒲扇,慢斯条理地道:“你是屠户,自是要做你擅长的事,至于以后,此去向东五百里,有一镇名叫‘十二镇’,花下杀猪,自有一番趣味,何尝不能安度晚年呢。”朝她使个眼色。

    那妇人满心欢喜地道谢,“多谢大仙!我明白了!”大步流星地朝后面走去。

    阿福收起桌上的银子,凑近低声问道:“程姑娘,这样真的行吗?佛说慈悲为怀,不可妄动杀念啊。”

    “万物自有命数,”程解玉用蒲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人命中有此一遭,咱们这是成全他,懂不懂?再说,我已经请示过诸天神佛了,都说没问题的。”

    阿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已请示过,那肯定没关系了。”

    程解玉看着远处街角不停“嘬嘬嘬”的人,皱了皱眉,“你去告诉他,他命中和狗犯冲,若不想惨死街头,从今往后不得靠近狗五丈之内,还得十分尊敬,慈悲为怀,不可妄动杀念啊。”双手合十,眨了眨眼。

    日头西斜,两个背着长刀的中年人走进店里,要了一壶酒、几叠小菜在角落里坐下。

    “听说了吗?”其中一个脸上带着一条长疤的人低声问道。

    “什么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疑惑道。

    “北境的事啊。最近到处都在传言,说天水境的宗主苏寻想要重新打开清虚呢。”

    “可那不是当年的八大高手合力封印的吗?就算苏寻武功再强,就凭他自己恐怕也做不成吧。”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第一高手是谁吗?”

    “那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祝卿安,这谁不记得呀。虽说这些年江湖中人已很少提及她,可当时她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凭手中的剑就已打遍江湖无敌手。我还有幸看过她和扶泽更过招,那一剑之势,可真有开山断海之威啊。只是可惜了,哎……”说到后来,惋惜地连连摇头。

    “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很是佩服她?”刀疤男子皱了皱眉头,打量着他,“若不是她,当年的北境又怎么会有那场劫难?我又怎么会失去我的家人,落得如今的下场!”声音越来越高,眼里似乎冒出火来。

    瘦汉子身子向旁边挪动几分,低声道:“当年的事到底是否和她有关这也难说……”

    “什么!”刀疤男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攥紧了手里的酒杯。

    “王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接着说,苏寻和祝卿安又有什么关系?”

    “苏寻不知从何处寻到了她的独门内功,传给了一个名叫叶拂衣的徒弟,想要借她之手……”

    “叶拂衣?”瘦汉子打断道,“就是传闻中得到了天心莲的那人?”

    “对,就是她,前段时间还只身赴约虞山派,我本以为是个有胆识的,没想到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未见面,但他对这位已在江湖中名声大噪的年轻人没什么好印象。

    “可我怎么听说,苏寻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妻子所以才这么做的。”他试探性地问道,“王兄,若重开清虚真能再见家人一面,你……?”

    “我自然……”王姓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始终没再说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与家人已经十年未见,若真有希望再见一面,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可是清虚……

    “可我觉得那位拂衣姑娘,不会。”一名身穿红衣的高个男子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什么?”两人齐声问道。

    “她若是听从了师父之言,两位难道还有命坐在这里吗?”

    瘦汉子打量着眼前的人,问道:“少侠为何如此肯定?莫非你是那位姑娘的朋友?”

    高个男子刚想开口,身后一名白衣男子站起身,用折扇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又为何如此肯定?莫非也是那位姑娘的朋友?”

    “少侠真会开玩笑,我一介草莽,如何能有幸和这位名门弟子相识呢?”

    “既不相识,又如何肯定她不会和草莽结为朋友,依我看,二位必是朋友了。”

    “什么!”王姓男子听了这话,猛地拍桌而起,狠狠地瞪着瘦汉子,眼瞅着便要拔刀相向。

    那瘦汉子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他神色有所缓和,重又坐下。

    “那位姑娘受师父的教养之恩十年,有何理由不遵从师父之命。”不远处一老者冷声道。

    “她是人,又不是木偶,凭什么事事听从啊?”一名白衣女子提高声音道:“我倒是很好奇,各位心系此事究竟是出于江湖大义还是觊觎那曾经天下第一的独门内功呢?”视线扫过周围众人。

    那老者微一抬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右手一抬,桌上的酒坛朝那女子飞去。

    “阿诺!”

    那白衣女子正是郑诺,郑与何见状忙扔出扇子,却已经来不及。

    眼看酒坛就要打中,一道灰影一晃,拦在她的身前,右手一探,已将酒坛稳稳地拿在手里,接着仰头一口喝干,咂咂嘴道:“不要浪费。”

    “多谢前辈。”郑诺抱拳道。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想起江湖中传闻的一人。

    他朝几人做个噤声的手势,转身看向角落里那个佝偻的身影,“年纪大了,别轻易动怒。”

    那人没有出声,只是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

    老者哈哈大笑,“走了。”话音刚落,身影已消失在店外。

    众人转身再看时,角落里也已空无一人。

    月下,河边。

    两道身影安静地看着眼前尚且平静的河面,水的流速越来越快,其下暗流涌动。

    关于鹿吴山还有天水境的传言越来越多,而这一切传言的指向都是拂衣,继续待在百药谷会给谷里的人带来麻烦,拂衣不想阿福的事再重现。可是谢与灵的内力尚未恢复,若是和自己一同离开,只怕会更危险,但要他留在谷里,恐怕他绝不会答应。

    “拂衣,不用担心,若要离开,我们一起。”

    仿佛拥有读心术一样,谢与灵总能及时察觉到拂衣的心事,转头看着她,慢慢说道:“我已经能渐渐压制体内的真气,所以,若是要离开,我们一起。”

    两人琢磨着如何跟济时告别,可巧的是,这天的济时偏偏醒得很晚。

    济时推开门就看见院中桌上那封简短的作别信:有事先走一步,不是不告而别。

    她看着那几个潇洒的字迹,转头望向那棵桃树,喃喃道:“好,下次花开的时候可要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边青陌端着粥朝她走过来。

    “我的事,多谢你替我隐瞒。”

    济时尝了一口,“我是百药谷的徒弟,又不是咽蝉阁的人,可不做卖消息的买卖。”

    太阳渐渐升起,那三人都已离开,院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和从前无数个白日一样,厨房里没有忙活的身影,药房里没有打趣的声音,济时从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院子的清静,可如今再次安静下来竟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从来没有睡过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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