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二对一

    “死了?”两人一齐问道。

    咽蝉阁对面二楼的窗边,三人围坐在一张角落里的桌子。

    拂衣和谢与灵对视一眼,看着一旁的边青陌,试探性地问道:“凶手,该不会是我吧?”

    边青陌吃了口菜,摇摇头,“不是你。”转而看向旁边的谢与灵,缓缓说道:“是你。”

    “什么?”拂衣有些惊讶。

    边青陌接着说道:“是啊,现在江湖中都在传,你接近拂衣别有用心,结果被任在野发现,所以你杀人灭口。”

    谢与灵回想起那日清晨林中两人说过的话,轻笑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边青陌问道。

    “可惜,我没能真的杀了他。”

    “现在,你可是整个望崇派的仇人,他们正四处寻你报仇呢,你俩可要小心点。”

    “巧了,”拂衣笑道,“我们正要寻他们呢。”

    边青陌拿起桌上的酒坛,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上好的春花酿,尝尝,和上次的味道可一样?”

    谢与灵打趣道:“我没记错的话,那酒铺距离此地可有数百里呀。”

    边青陌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山人自有妙计。”

    便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很轻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

    “谢少侠,又见面了。”那人正是咽蝉阁的明烟。

    她转头看向拂衣,笑道:“拂衣姑娘,久仰。”

    拂衣站起身,“看来我已经恶名昭著了。”

    明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名声好坏,全在人心,咽蝉阁做的是消息的买卖,声誉二字,并不在意。”随后做个“请”的手势。

    拂衣和谢与灵交换个眼神,一齐向外走去。

    将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转头说道:“醇香甘洌,和上次一样。”

    边青陌松了口气,朝明烟说道:“明烟,她们都是我的朋友,烦请你好好招待。”

    明烟笑了笑,并未答话,转身下楼,引着两人走进咽蝉阁,低声说道:“我输给他一局,所以承诺过,无论事情是否能成,都会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两位不必担心。”

    边青陌看着三道身影消失在阁内,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一位灰衣老者已坐在对面,重新拿个杯子给自己斟满了酒,正是木宽。

    “不错不错,真是好酒。”他放下酒杯,语气轻快,“今天玩什么?”

    “木前辈,他们会没事的吧?”

    木宽看着眼前难得流露出担忧神色的人,缓缓说道:“咽蝉阁我不了解,但我相信明烟,她承诺过不会有事,那一定不会有事的。”

    边青陌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前辈,你不是有事要离开吗?怎么今日又回来了?”

    木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那些人都太无趣了,不如和你赌上两把有意思。”

    边青陌从桌下又拿上一坛酒,“幸好,我今日一并带来了。这坛是送你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木宽看着坛身上的“春花酿”三字,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好小子,亏你还记得我,不枉我们相识多日。”

    “那当然了。”

    木宽揭开盖子,使劲嗅了嗅鼻子,“嗯,这坛更不错。”给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来!”

    酒过三巡,木宽看着趴在桌上已经不省人事的边青陌,轻叹了口气。

    “木兄,来!小弟敬你一杯!”边青陌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便要碰杯。

    木宽轻笑一声,右手微微握起,碰到他的右手上,“来。”

    镇外的竹林中,明烟送两人离开。

    拂衣道:“明烟姑娘,烦请告诉我们那位朋友,我们二人有事先行一步,让他一切小心。”

    明烟点点头,“好。”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开口提醒,“咽蝉阁做的是卖消息的生意,”见两人转头,续道:“你们出现在这里,也是一种消息。”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在竹林之中。

    拂衣叹了口气,“谢与灵,怎么办呢?”侧头看着他,神情有些纠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摘掉剑穗。”

    “为何?”

    “人太多,怕会溅上血。”

    谢与灵故意长叹了一口气,“哎,还是怪我。”

    “哪里在怪你啊?”拂衣不解道。

    “要是我剑法大成,是个绝顶高手,就不用劳烦你出剑了。”说完还满脸遗憾地摇摇头。

    “哦,我知道了。”拂衣恍然大悟,“你果然是在觊觎我的玄灵内功,想要得此功法,称霸武林。”

    “是啊,”他走近两步,“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呢?”

    拂衣耸耸肩,“就只好,杀人灭口了!”

    唰的一声,两人同时拔剑出鞘,背靠背站立,右手向外掷出,大片竹子从中砍断。

    呼呼风声中,一群黑衣人从竹林中跃出,各持长剑,将两人围在中间。

    霎时间,林中杀气腾腾。

    “任掌门,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呢?”拂衣看着摇晃的竹子,高声问道。

    一阵疾风刮过,黑影一晃,一人已在空地上站定,正是望崇派掌门任自其。

    他站在谢与灵面前,神色阴狠地瞪着他,背上的长剑在鞘中不住颤动,发出铮铮的声音。

    看着他这副狠极的神情,谢与灵反倒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笑道:“任掌门不愧是一派宗师,见到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还能忍住不拔剑。如此心胸,叫人佩服。”

    拂衣轻笑一声,虽在背后看不清二人的神情,但想到任自其怒不可遏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啊。他苦心散播的谣言,最终化为利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这可比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有趣多了。

    任自其听闻此言,心中的恨意再也遏制不住,背上的剑唰的一声从鞘中飞出,右手一探,握剑在手。在身前用力一捺,卷起一片尘土,围在面前的望崇派弟子躲避不及,飞出丈余,撞在大片竹子中。

    任自其右足一点,飞身欺近,剑尖直指谢与灵胸口,去势之快,便如闪电一般,眼见便要刺中。

    谢与灵挥剑格挡,但那剑势未止,逼得他不住后退。

    拂衣在听到长剑出鞘之时,便已运劲于臂,待得剑气逼近,急刺出数剑,逼退面前众人。再一转身,便看到谢与灵似是支撑不住,手腕已经在微微颤抖。

    任自其早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眼见他露出破绽,运气于臂,剑上又加了几分内劲。可是这样一来,便少了对身后的防卫。

    拂衣身形一晃,转到任自其背后,长剑猛地刺出,直取他的后心。

    任自其感到一股寒气自身后袭来,中途收势,转身拍出一掌。

    “啊”的一声,却是一名望崇派弟子中掌,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立时软倒在地,没了呼吸。

    而拂衣已经持剑站在谢与灵身旁。

    “任掌门,是要这样为儿子报仇吗?”谢与灵笑道。

    任自其眉毛竖起,厉声喝道:“找死!”

    他凝神运气,挑起周围地上的断竹,攻向两人。

    数十根断竹一齐袭来,虽未到眼前,但竹子带起的疾风刮过,已刺得脸颊生疼。

    拂衣叹了口气,“谢与灵,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激他?”

    “怕吗?”

    “还挺刺激的!”

    话音未落,长剑在身前一竖,化出七道剑影向飞来的竹子攻去。

    身未动,而剑未止。

    剑影越舞越快,化出一道光墙,罩在四周。每一道剑影上都附着着她的内力,竹子刚一靠近,叮的一声,撞在上面,纷纷落地。

    “千花竞笑!”

    任自其冷笑一声,挥剑砍断周围的竹子攻向二人。

    而另一边的谢与灵身随剑进,长剑好像粘在竹子上一样,微一用力,断竹从中裂开,掉在地上。

    两人剑法虽有进益,可内力和任自其仍有差距。初时尚能支撑,时间一久,渐觉后劲不足。

    任自其见两人逐渐露出破绽,挥剑更是越来越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身上渐渐多了几处伤口。

    “今日便要你们为我的儿子偿命!”

    “若说凶手的话,那你最应该下去陪他,不是吗?”拂衣挥剑的速度虽然变慢,但仍不忘讽刺几句。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现在不说,难道死后去任在野面前说吗?”

    任自其大怒,攻势转而集中在拂衣那边。拂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竹子刺中左肩,忙侧身避开。

    “差不多了。”谢与灵手腕圈转,打落面前的断竹,飞身跃至拂衣身旁,砍断一根即将刺中她手臂的竹子,低声说道:“可以了。”

    拂衣会心一笑,将劲力运至左手,贴在他的背上。

    谢与灵只觉一股绵长的内力顺着后心流经周身经脉,渐渐汇入丹田。当下凝神运气,将其与自己的内力融合在一起。

    寒气弥漫,任自其感到视线逐渐模糊,有些熟悉,心下一惊,很快明白正是玄灵内功。关于那一日两人合力击退数十名高手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并未放在心上,但此时感受着切肤的寒意,才知,自己的确低估二人了。

    “可那又如何?”

    任自其身为望崇派掌门,如今的江湖中的第四大高手,何惧这二人合力?

    运起内力,此时林中虽无风,但他的衣摆已全部鼓起,右手缓缓抬起,突然急刺出一剑,斩向蜿蜒而来的剑影。

    铮的一声,双剑相交,卷起一阵狂风,两旁的竹子喀啦啦从中折断,竹叶唰唰作响,惊走一群飞鸟。

    拂衣和谢与灵长剑脱手,向后飞出数丈,各自吐出一大口鲜血。

    任自其踉跄着倒退两步,持剑站定。刚欲拔剑攻上,突觉运气不畅,胸口窒滞,忙调息运气压下不适。

    另一边的两人看他的神情,便已知他受伤不轻,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捡起长剑。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奔来。

    拂衣笑道:“如何?”

    任自其打量着两人,心下不解这二人方才明明现出败势,为何能这么快地恢复内力,也未曾料到这二人合力已经有如此威力。

    他自不知在数日来的追杀中,两人早已数次遇到过内力几将耗尽的时候,但偶然发现,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内力很快就会恢复,并且此时二人联手能爆发出更强的威力,起初以为只是巧合,可经过后来的几次验证才知,确是如此,所以才想到合力与任自其一博。

    任自其虽已受内伤,但伤势终究较两人为轻,眼看此时她二人孤立无援,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知是敌是友,还需得尽快解决。

    只不过拂衣对她还有用,所以暂且可以留她一命,至于谢与灵,他今日便该给自己的儿子偿命了。

    拂衣看着他右手微动,知他杀心已起,跨上一步挡在谢与灵身前,沉声道:“任掌门,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玄灵内功终究还是要着落在我身上,可若是他死了,我保证你永远也没有机会拿到。”

    虽然这只是和她的第二次见面,但任自其却十分肯定,拂衣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想起自己儿子惨死在谢与灵手中,拿剑的手微微颤抖,恨不得立时杀之而后快,可他若死了,玄灵内功终究再也无望,自己一番谋划到头来终成一场空,想想实在难以就此罢手。

    谢与灵看着挡着自己的身前的人,下意识便想走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立,可是他很清楚拂衣这样做的目的,若是逞一时之勇,只是白白给任自其机会,眼下安心地接受她的保护,才是上策。

    这不是事急从权,是她在担心自己。

    所以谢与灵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而是静静地站在拂衣的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

    任自其看着十余丈外的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而那马蹄声已奔到近前,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拂衣看着他眉头紧锁,笑道:“老熟人来了,任掌门不打算见见吗?”目光越过任自其看向后面的竹林。

    任自其冷哼一声,又是她?今日自己有伤在身,不是她的对手,玄灵内功还需再谋他算,眼下还是尽快脱身为好。

    唰的一声,收剑入鞘,看向拂衣冷声道:“玄灵内功,我势在必得。”转身消失在绿林中。

    拂衣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就看到身后的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怎么了?是伤口太疼了吗?”焦急地查探他身上的伤,又急忙拉过他的手搭脉。

    感受着那担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谢与灵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回想起方才任自其最后的那几个字,觉得自己心里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对于你,我势在必得。

    可是他害怕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退缩和疏远,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念头太过偏执,说不定会让眼前的人害怕,甚至厌恶,他不愿她不喜欢自己。

    拂衣感受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在不住用力还微微颤抖,抬起头对上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抬起左手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鲜血,一字一字地道:“跟我走吧。”

    一丝凉意触碰到脸颊,谢与灵收回心神点了点头,“好。”收剑入鞘,和拂衣一起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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