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双侠

    街头的洪记酒馆

    黑影一晃,一人闪进酒馆,关上了店门。

    “参见少主。”说话的正是刚刚面馆里率先跪地倒戈的张起。

    “起来吧,张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少主,叶拂衣出现了。”

    本来端坐在桌前的洪平,拿酒的手微微一抖,酒水溅在桌上。

    “她......是一个人吗?”

    “同行的还有谢与灵。”

    张起不知少主为何会有此一问,自虞山派一事后,江湖中人早已默认只要有叶拂衣出现的地方,必有谢与灵。毕竟就连谢与灵是为玄灵内功而接近叶拂衣这样的传闻都没能让两人心生嫌隙,两人现在仇家众多,自不会轻易分开。

    洪平叹了口气,果然啊,两人还在一起。想起那日谢与灵跟自己说过的话,不知为何,下意识地便想逃离,避免和两人见面。

    就在他还欲再问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她二人为何来此?”从后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剑阁阁主洪泽。

    洪泽看了一眼洪平,叹了口气,转头问张起:“她二人可也是为了挂云剑而来?”

    “是,也不是。”

    洪泽皱着眉,“什么意思?”

    “她二人是为任自其而来,和百里吉成约定,由他助二人杀掉任自其,而她二人则助百里吉成拿到挂云剑。”

    “他答应了?”洪平问道。

    “是,准确地说,是不得不答应。叶拂衣的玄灵内功已然大成,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张起想起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仍然后怕。

    “已然大成。”洪平喃喃道,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欣喜。

    对于那日的袖手旁观,他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听说她功力大进,反倒觉得可以稍减自己心中的愧疚。

    洪泽却并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是为重开清虚更进一步感到高兴,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二人并无觊觎挂云剑之心?”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

    “可她们为什么选择百里吉成呢?”

    “现在镇上的人聚集的江湖人士虽多,但大多各自为营,难以拉拢,百里吉成作为百里家的少主,手下众多,的确是个不错的帮手。”张起道。

    “百里家?”洪泽冷哼一声,“凭他也配和剑阁争吗?挂云剑十年前出现便是在剑阁,自是剑阁之物,别说百里家我不放在眼里,便是任自其亲来,又有何可惧?”

    “叔父。”洪平低声提醒道:“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区区一个望崇派掌门而已,偷鸡不成蚀把米,算计叶拂衣反倒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真是活该。”

    洪平还想再劝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有作声。

    洪泽道:“不过我倒有一事感到奇怪,这多年未出现的挂云剑,怎么突然跑到望崇山这里了?本以为......”看了眼洪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那年挂云剑随着阁主明岚烟一齐消失在北境,剑阁众人遍寻无果,所有人都以为阁主一定是被困在清虚了,明岚烟的丈夫找到苏寻,自愿成为傀儡,只希望能早日找回自己的妻子,而那时明松雪和洪平年纪都尚小,所以由洪泽继任阁主。这十年来,剑阁始终都未曾放弃找到明岚烟的希望。在听说挂云剑出现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洪平四处打探母亲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对于那柄剑,他已无心争夺,本想早日离开。深陷失望之际,自是没注意到,身旁人的欣喜。

    洪泽道:“盯紧她,有什么情况,立时来报。”

    “是。”

    张起离开酒馆,外面天色已黑,屋顶的两道黑影一晃而过。

    拂衣和谢与灵站在客栈外面,看着烛火已熄,两人相视一笑,绕到后面。

    按照现在的情况,绝不会有客栈敢轻易收留二人,反正住在哪都是被发现,不如选个安逸舒适的地方。

    现在已经入夏,夜间林中的蚊虫格外得多,实在不是休息的好去处。这间客栈就很不错,两人一拍即合,从客栈后面翻墙而进,寻了一间空屋子悄悄溜进去。

    月光透过窗子,干净整洁的床铺,配上一桌一椅,再简单不过的房间。

    谢与灵却觉得屋子里闷得很,整个人都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局促,目光扫过床铺和桌子,却始终没有落在拂衣的身上。

    两人曾经在山洞、林外一起待过很多个晚上,可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无所适从。比起荒山野岭的山洞,这客栈的房间实在是显得有些小了。

    拂衣慢慢走到他身后,贴在他耳边低声道:“谢与灵。”

    话还没说完,他浑身一哆嗦,连忙向前迈开一步,摸摸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有些恼人。

    “你紧张什么?我话还没说呢。”

    拂衣转到他身前,看他低着头不肯直视自己的眼睛,可是耳朵已经变红,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舒服吗?”拂衣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腕搭脉,“怎么跳得这么快?”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谢与灵只觉得一丝冰凉的触感靠近,带着一如既往的安心感,不自禁地朝那只手靠近,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拂衣的视线全部被自己占据,那双眼里的担忧只因自己一人而起。

    “脸也有些烫。”

    可是谢与灵根本没听清拂衣的话,只是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颊,连带着心里也被吹起了涟漪,忍不住想要靠得再近一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点点靠近。

    就在此时,拂衣突然用右手捂住他的嘴,将人拉近,贴在耳边低声道:“有人。”

    谢与灵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稍一回神,就听到门外传来几道极低的话声。

    “我们这么晚来好吗?”那人有些犹豫。

    “你也知道已经晚了,若是不抓紧现在的机会,明天消息传开,哪还轮得到我们。”

    “可是我们先前和她二人有过节,现在再想联手,只怕她们不会愿意。”

    “你懂什么?时移世易,她二人想要对付任自其,就需要帮手,百里家的那群草包顶个屁用,哪赶得上我兄弟二人的手段?再说了,试试又何妨。那挂云剑能劈山断水,若真能拿到,再杀这二人也不迟,到时武林中还有谁不以我二人为尊?”

    想到此处,忍不住低笑出声,好像这美梦已成真,自己正享誉武林,号令江湖。

    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美梦中拽醒,指了指屋内,低声说道:“人不见了。”

    借着月光,原本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内的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身影,但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人影不见了。

    那人大梦初醒,揉了揉自己眼睛,不敢相信明明一直盯着的,怎么眨眼间就消失了,这还不是最糟的,若是刚才的话被人听到了,那……

    想到此处,感到背后有一阵冷风吹来,心里分明害怕,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头去看,只见一点烛火忽明忽暗,半空中一道黑影晃过,那人吓得倒退两步,撞在门上。

    “呼”的一声,身后的门突然从内打开,两人一个不稳,咚地跌进门内。

    “你觉不觉得,刚才的那张脸有点眼熟?”其中一人颤声道。

    “很像她。”

    “会不会……她已经……死了?”

    “那刚才屋里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只怕是......”慢慢转过头向屋内看去。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女声自头顶传来:“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坐呢?”

    两人哪敢继续逗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推搡着跑出屋去。

    “哎,不对。”一人突然停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

    “什么不对啊,赶紧跑吧。”另一人伸手拉起他就要向外跑。

    “刚才事发突然,我没反应过来,人肯定就在屋里,是故意耍我们的。”

    “那……那我们还去吗?”另一人有些犹豫,两人此刻是否在屋里尚不得知,要紧的只怕刚才的话已被二人听去。

    “怕什么?既然来了,哪有不试试就走的道理?那挂云剑实在宝贵,她们又是绝佳的合作人选,这个机会不能错过。老二,这江湖未来究竟谁做主,便看我们今日的了。你若实在忧心,不如呆在外面接应我如何?”

    老二拍拍胸口,正色道:“大哥,我二人虽无血缘之亲,但自幼一同长大,情同骨肉,哪有让你一人冒险的道理,我们这便回去,找她二人说明来意!”

    两人折回屋前,房门仍然大开着,屋内没有灯火,但能清楚地看到两道身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正等着他们二人回来。

    “呦吼,没想到二位竟还会回来?”

    “我二人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老大躬身道。

    “冒犯?我凭什么不能见怪?”拂衣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先前不是还义正言辞地要取我二人性命吗?怎么?突然变怂了?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大漠双侠会做的事吗?”虽然面带笑容,但字字讥讽,那两人一时有些尴尬,虽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心里也做足了准备,但真到眼前的这一刻,仍是有些难以应对。

    “我们……来此是……特意向二位赔不是的……”先前说话的老大打量着拂衣的脸色,试探地说道。

    拂衣冷笑一声打断道:“原来不是为挂云剑来的?”边说边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开门见山,我反倒会有些佩服你们的胆量,现在,啧——”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二弟听到此处,心知想要冰释前嫌已然无望,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哥,正色道:“先前之事,我们也不想多做解释,今日前来,确是为挂云剑一事。听闻姑娘已和百里吉成达成协议,助他夺得此剑,但百里吉成此人功力平平,实难成事,姑娘若不嫌弃,我二人愿助姑娘达成所愿。”

    “是吗?”拂衣打量着他,听声音他就是刚才门外那个犹豫的人,没想到一开口,反倒比那个只会吹牛做梦的家伙说得更像人话。

    拂衣在桌旁坐下,身子向后一仰,看似毫无防备,可是两人却始终没有一丝异动,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传闻中她的功力大成,还因为旁边谢与灵手中那柄已经出鞘、在暗夜中闪着寒光的长剑。

    大哥被剑光晃到眼睛,心下又惊又怒,觉得两人过于怠慢,全然不把这大漠双侠的名号放在眼里。

    而一旁的二弟反倒冷静得多,对于那道剑光全然视而不见。

    只听拂衣问道:“我有何所愿?不妨说来听听。”

    二弟一字一字地道:“望崇派掌门任自其。”

    拂衣道:“从前只知大漠双侠神功盖世,今日才了解到,原来二位才智过人,心思敏捷啊。”脸色忽然一沉,“不过,光是猜到又有何用,还是要拿出点诚意才是。”

    二弟知她已经松口,言下之意便是要看两人是否有这个本事设局引任自其前来,躬身道:“多谢,还请二位静候时机。”

    朝大哥使个眼色,拉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可是刚走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议论,“江湖上传言大漠双侠中的大哥智勇双全,先前过招之时,他的身法的确更胜一筹,但今日看来,这二弟的智谋决断远在他之上啊。”

    大哥脚步一顿,知是拂衣的声音,想起刚才二弟的表现,的确更好一些,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二弟本想开口解释,又听谢与灵说道:“说不定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二弟谦让大哥,怕抢了他的风头,恐怕这武力上也是他更强一些呢。”

    “这么说来,只怕大哥是个心思狭隘的人,二弟便是怕他多想,才有意压住锋芒,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此话虽不是当面说的,但语气中的惋惜却如一柄利剑,实实在在地刺中了大哥的自尊心。

    他脑海里不仅浮现出以前两人一起比武过招的场景,原以为是自己指点二弟的武艺,现在想来,好多次似乎确实是他有意相让,心里越来越气愤,反倒觉得是他轻视自己,笑着说道:“二弟,我们也有好久没过招了吧?等到此事结束,不如就来比划两下如何?”

    “大哥内功外功皆胜于我,这些年来,多蒙大哥教导,我才有了这一身武功,等到闲暇时,还要劳烦大哥多加指点。只是那二人生性狡诈,想要挑拨我二人关系,大哥千万不可轻信啊。”

    二弟本是一番好意,提醒他不要中了这挑拨离间之计,可是大哥心中疑窦已生,好胜心起,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只是心想:难道我便看不出她二人的计策吗?还要你来提醒我。只怕她二人所说句句属实,在你心里的确认为我是那偏激狭隘之人,才故意屈居我之下。哼,好啊,那便瞧瞧,你到底有何真本事胜于我。

    “二弟,我自然信得过你。”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前走去,“眼下还是先拿到挂云剑要紧,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拂衣二人在此出现的消息很快在镇子上传开,接连几日都有人找到二人想要联手夺得挂云剑。不久前这二人还是不少江湖人士扬名立威的投名状,可如今摇身一变,反倒变成了人人想要巴结拉拢的香饽饽。

    说到底,谁会和宝剑过不去呢?至于杀人,自然是有的是机会。此剑一到手,还愁不能立斩妖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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