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霍格沃茨仿佛被施了爆炸咒般炸开了锅。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入大礼堂,映出斑驳的光影,却掩不住各学院之间泾渭分明的氛围。
四张长桌气氛迥异。格兰芬多的红金色旗帜下,仿佛压着层沉重的乌云——长桌上死一般的寂静,连吐司掉盘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学生们目光齐刷刷落在前方高处的学院沙漏上。
那只装满红宝石的格兰芬多沙漏,此刻像是被狠命掏空了一把——整整少了五十颗。
“……五十?!”一个二年级生瞪圆了眼,声音拔高。
“我没看错吧?”另一人捂住嘴,语气仿佛见了摄魂怪。
“我们从第一掉到第二了?”还有个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像是正在经历年度最大打击。
这时,格兰芬多那边突然传来“噗”的一声笑——你不需要抬头也能猜出是谁。
西里斯·布莱克正一边嚼着烤香肠,一边用叉子指着沙漏跟詹姆斯讲:“我就说嘛,这次起码扣四十——结果居然五十,真有种。”
詹姆斯咬着面包,含糊不清:“麦格教授那眼神,我以为她要变形咱们了。”
彼得低声说:“我还以为她要给我们变出坟墓。”
莱姆斯坐得端正,面前摊着一本书,但你能感觉到他已经默默决定今天多回答五个问题来赎罪。
赫奇帕奇长桌上,平日里温和随和的学生也忍不住低声窃语。
“今年的学院杯怕是没戏了……”
“格兰芬多扣五十,拉文克劳也扣五十……我们这点分一不小心也要跟着被拉下水。”
“斯莱特林稳了。”有人小声叹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而斯莱特林长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绿银围巾熠熠生辉,气氛安静却流淌着一股得意洋洋的余韵。学生们神情放松,交谈声轻快,笑声不时响起。
卢修斯·马尔福坐在靠近前排的位置,姿态优雅,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着银勺。他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目光冷冷扫向礼堂上方的沙漏,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看吧,西里斯去了格兰芬多,果然‘帮了我们大忙’。”
一旁的纳西莎·布莱克皱眉,低声警告道:“闭嘴,卢修斯。”
卢修斯耸耸肩,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南瓜汁,神态像是在优雅地享受一场精心策划的胜利。
大礼堂依旧热闹非凡,笑声、刀叉碰撞声、猫头鹰扑翅声交织成熟悉的喧嚣。但你一踏进门,立刻察觉到一种微妙的静止——不是没有人说话,而是你每走过一段,就有几道目光悄悄扫来,又像羽毛拂面般迅速收回,仿佛你不是人,而是一本突然从书架上跳下来的《黑魔法防御进阶笔记》。
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座巨大的学院沙漏——
拉文克劳的蓝宝石明显减少了一大截,原本优雅流动的光泽仿佛变得黯淡。格兰芬多那边也不比好到哪儿去,红宝石像是被人生生掏走了一大把,沙漏瘦了一圈,仿佛在默默控诉昨晚的失分。
你咽了口唾沫,试图装作若无其事,走向拉文克劳长桌。
“我们……倒数第一了。”安娜低声开口,像是在念一封即将被烧毁的悔过信。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碗盘声淹没,却准确地击中了你的心。
你坐下,喉咙像被塞进一块石头。脑海里仍在回响蓝宝石掉落的“哗啦”声,每一下都敲在心尖。
周围的拉文克劳学生纷纷看向你,有的目光困惑,有的毫不掩饰地带着责备——
“到底是谁干的?”
“害我们丢脸……”
你低下头,脸颊发烫,耳根仿佛烧着火,恨不得立刻施个幻身咒把自己藏起来。
忽然,一道冷淡的声音自你身旁传来——
“你们真是愚蠢。”
你一怔,抬头看去——
是维奥莱特·康维,你们的室友。她双手抱胸站在桌边,灰蓝色的眼睛冷若冰霜,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波澜不兴,也毫无温度。
“你怎么……”你开口,声音却像被什么堵住,哑在喉咙口。
维奥莱特只是扫了你和安娜一眼,眼神轻飘飘的,语气却锋利得像刀:“昨晚寝室少了人,床铺冷得像石头,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你们以为,瞒得住?”
她轻轻仰起下巴,那神情像是懒得多费一个词,“我早猜到你们会惹事,但真没想到……会这么蠢。”
你怔住了,心口微微一紧。
她的语气里没有盛怒,也没有咆哮,只有一种彻底的、冷静的失望——那种你甚至无法反驳的平静,让你感到比训斥更难堪。
“别露出那种表情。”她接着说,眼神不屑,“我不会像你们半夜乱跑,害学院一口气丢掉五十分。”
你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所有为自己辩解的话,在她那双冷静而审判的眼睛里都变得苍白无力。
玛丽低声嘀咕了一句:“她也太冷血了吧……”
维奥莱特像是早已预料,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我只是,不爱惹麻烦。”
她转身回到长桌另一端,坐下,自顾自地开始吃早餐。背影笔直,动作从容,那份不容打扰的孤傲,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谁也靠不上去。
你轻叹了口气,目光追随她几秒,不知为何,竟有些认同她的冷漠。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是对的。
玛丽却毫不在意,伸手拍拍你肩膀,凑近低声道:“别理她啦。扣了分又怎样?昨晚那场面,像偷渡进禁林,超爽!”
你忍不住笑了笑,刚要回话,安娜也轻轻点头,嘴角努力勾起一点弧度:“嗯……挺刺激的。虽然我以后绝对不想再试第二次。”她的声音轻了些,但眼中却有了点不舍的暖意,像余温未散的火光。
你下意识望向赫奇帕奇长桌,试图寻找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珊坐在那里,低头切着盘中的烤南瓜,神情平静到近乎冷淡。她从头到尾都没看向你们这边,仿佛无意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刻意地、不带情绪地回避。
你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掐了一下,说不清是失落、内疚,还是某种隐约的不安。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几次三番想靠近苏珊。哪怕只是一句寒暄、一次对视,都好过现在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可你很快发现,不只是你——连玛丽和安娜也察觉到了:苏珊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你们。
在变形课教室门口,她总是提前几分钟出现,低头翻书,脚步急促,像在躲避某种碰撞;你站在走廊尽头,正想招手,她却偏过头走进人群,连眼角都没有给你留。
在图书馆,她总选最远的角落,背对你们,埋头写笔记;你走过去,她却仿佛看不见一般,只管把羽毛笔一下一下地蘸进墨水,安静得像一尊石像。
最令人难受的是在礼堂的长廊。你们本该会撞个满怀,她却神情自然地转了个弯,身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另一侧走道,像从未熟识。
偶尔真的擦肩而过,她只会象征性地点头致意,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责怪,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只剩一片冰冷得近乎空白的平静——仿佛那张曾笑着与你挽手说悄悄话、在大雪天把羊皮手套借给你的脸,只存在于某个遥远梦境,被风吹散的雾气里。
你站在原地,有时会恍惚:那个温暖的苏珊,还在吗?
玛丽最先按捺不住。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阳光洒在霍格沃茨的草坪上,微风拂过黑湖,水面波光粼粼。你们刚从变形课出来,麦格教授那道凌厉的目光还萦绕在脑海里。草地上散落着几只巫师棋盘和晒书的学生,一切都静谧而安详——除了玛丽的脚步声有些急。
她快步拦住苏珊,语气罕见地认真:“我们能谈谈吗?我只是……想道个歉。”
苏珊低头翻着书,指尖在羊皮纸上停顿片刻,像是没有听见。
玛丽僵了一秒,呼吸不自觉慢了半拍,语调也低了些:“我们不是故意的。那天……只是想带你一起去看那面镜子。真的没想害你被罚……”
苏珊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脸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我不想谈这件事。”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比石墙还坚硬,隔绝了所有靠近。
玛丽脸上的光瞬间黯了几分。她沉默了两秒,眉毛微微一挑,嘴角拉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冷哼道:“随便她吧,既然她不想理我们。”
她转身回到你和安娜身边,拉着你们往前走,语气带着火气,脚步却有些沉。
你被她拽着走,心却还留在原地。忍不住回头——
苏珊还坐在湖边的石阶上,背脊挺得笔直,书放在膝头,眼神落在湖面波光里。阳光在她脸庞勾出柔和轮廓,那张安静的脸却像罩着一层玻璃,淡得几乎透明,却也隔着你伸出的那点点心意。
你心头一紧,想叫她,却被喉咙里涌起的酸涩哽住。
从那以后,你们不再主动找苏珊。她也没有再靠近。
彼此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成了走廊里礼貌点头的“熟悉陌生人”。
在公共休息室,你偶尔会看见她坐在角落,安静地读书,或与几个赫奇帕奇的女生低声说笑。她笑得温和,动作自然,仿佛她的世界从未缺席你们——甚至不曾有你们存在过。
玛丽嘴上仍旧硬邦邦的,像一只炸毛的猫。
“切,爱生气就生气,我又没求她做朋友。”她在黑魔法防御课后冷哼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可就在某个深夜,你从图书馆赶回宿舍,经过走廊转角时,隐约听见阶梯尽头传来压低的耳语声。
那是通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天文塔楼梯,声音透过石壁传来,微微带着回音。
“……她就不能说句话吗?至于这样吗?”
是玛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甘和委屈,像是憋了一整个星期才终于吐出的抱怨。
你放轻脚步靠近,藏在拐角的阴影里,只听见她又闷闷地补了一句:“我又没做什么,她干嘛把我们当空气。”
安娜的声音随后响起,听上去疲倦又克制:“玛丽……别太往心里去吧。也许她只是需要时间。”
“可她现在看我就像不认识一样。”玛丽低声说,声音有些发哑。
你站在墙后,没有走出去。脚步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