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枫眠几乎要溺死在她深邃的眼里,指尖颤抖地抚上她的脸,劈天盖地的枫糖香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杨钰,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这里好难受。”

    “你说出来,我帮你切掉,长痛不如短痛。”

    杨狗蛋:神医啊。

    男人修长的手指挑开颈后的赤发,他白皙的皮肉露了出来。杨钰顺着他的脊背看去,脖后颈椎的那块皮肤多了个腺体,摸上去软软的,像Q弹的果冻。

    一股颤栗的电流从他的脊椎骨根部一直蹿到天灵盖,难捱的渴望与滚烫的欲望快要将他逼疯。男人眼睛里蒙上了水雾,烟视媚行,像朵开得正艳的玫瑰淋着露水,妖冶诡谲。

    粗长的蛇尾虚虚禁锢住少女腰部,冷艳无双的面容带上了迷醉的酡红。他锋利下巴蹭了蹭她敏感的耳后,激得她抖动不停,好痒。

    他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莫名觉得那块新长出来的东西只要被她安抚,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就帮我一次,好不好?狠狠地咬烂它,求你……”

    男人怎么会突然长出腺体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它在作祟?

    杨钰咬上他的散发着枫糖味的腺体,贝齿刚一陷进软肉里,炽热的温度裹着黏腻芬芳的枫叶香,像含住了一块软糖。

    空气中幽幽地飘着暖意的青草香,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生机勃勃,寡淡却悠长,和煦暖阳下野花摇曳。

    男人瞬间失力, 身子瘫软在她怀里,雾水蒙蒙的眼闪烁着迷离、眷恋又赤热的光。他嗅着逐渐馥郁的枫糖甜,被清香的风吹散,整个人如同刚被水里捞出来。

    “你好些了吗?”少女只是浅浅标记着,没敢咬得太用力。

    “唔。”

    夜枫眠完全沉浸在枫糖与花草清香的纠缠中,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浑身被一种安心的暖意包裹。

    “你腰间别了什么?咯得我不舒服。”

    男人将鼻尖埋在她颈窝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耳廓,喉结剧烈滚动,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

    杨狗蛋没有打扰他们的互动,蹲在阴影里,思忖片刻才道:“我就知道他也喜欢捡树枝当宝剑。”

    杨钰听见他的声音,觉得在小孩面前做这些不太对,于是推开他的胸膛,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回家。”

    夜枫眠的疼痛与不安在花草清香中消散,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娘,是我长得帅,还是我爹长得帅?”

    杨钰没有迟疑:“你。”

    男孩喜笑颜开又问:“那你想当一个美男子的娘吗?”

    “……”

    少女一脚踹开他压死死着自己腰腹的大腿根,男人皱起眉头,似在忍痛,但陷入梦魇怎么醒都不过来。

    “我觉得话本子里的吸人精血的男妖精就长他这样,纯纯一个妖艳贱货。”

    她拍了拍自己染血的裙摆,去洞外捡树杈、枝叶准备生火。

    “狗蛋,你睡在里面。”

    男孩笑嘻嘻的应了,不过在杨钰睡着的时间里,他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又拽又讨打的模样。

    杨狗蛋站在洞口,与洞外的猛兽厮杀着,“就你,还想伤害我娘?”

    一双稚嫩的小手里沾满了血腥,他轻松地拧断爬上来的毒蛇的头,手指放在唇上,笑靥如花:“嘘,要是吵醒了我娘,我就把你的徒子徒孙一锅端了。”

    男孩的眼睛里燃烧着暗红的幽火,如同一抹血渍凝在眸子里,暴戾、阴狠又杀伐果断,一如年少的夜枫眠。

    天光大亮,杨钰很早就起了,她见二人还在睡,没有惊动他们。

    她去洞外山野里找到了几颗野果树,那果实红彤彤的灿烂如红宝石,像夜枫眠的眼睛。

    少女熟练地爬上树梢,山下一片都是枫树,火红一片一直烧到天边,装点着暗绿的大地,像夜枫眠的赤发。

    果然只要与人产生连结,就会生出多余的情绪,烦躁。

    杨钰满载而归,嘴里叼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鲜红的果汁顺着嘴角流下。她刚一踏进洞口就听见砰砰砸东西的声音。

    一夜的功夫,夜枫眠的身体就长好了,他寻不见她,气得挖出土里的石块狠狠砸在墙上,生生要把洞穴凿穿。他红艳的眸子都快喷出火,漂亮的脸上满是阴郁。

    “你的伤好了?”少女抱着果子靠着墙,静静地看着他扔东西,乱发疯。

    男人瞬间将手里的石块丢掉,可怜兮兮地奔过来,还剩下几步距离的时候,脚步停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是不准备要。”杨钰单刀直入,环顾四周,“狗蛋呢?”

    “他去挖鬼叫参去了,我们得去趟九烟阁。我得弄清楚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夜枫眠在接近她的瞬间,无法抑制地感觉到难捱的心悸、极致的愉悦与快要溢出的幸福。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请再相信我一次。”

    “男人的话和狗叫没什么两样。”

    杨钰倒是没多在意,抓住了她感兴趣的点,问:“九烟阁,那是什么地方?”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红伞,薄如蝉翼的伞面上绘制血枫,层层叠叠,越往伞尖颜色越重。伞骨用蛇头骨作榫卯,而伞柄是一整条笔直的蛇脊骨。

    他支起伞,遮挡了正午的烈日,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梦天之水九烟阁。它独立于六界,自成一派,藏着无数密辛,靠贩卖消息为生。”(1)

    杨钰又问,“这阁的名字可有来意?”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必须用其他东西来交换,该不会那就是卖药郎的大本营吧。

    “世上一共有九州,一州为妖界的泣枫都,二州为鬼界的幽冥府,人界的五州,加上魔界的八州苍茫海,修仙界的九州临仙渡。九州汇聚为九烟,万秘归于一渦。九烟阁浮于‘一泓天渦’之上,位于人界的中州皇极城。我们现在就是要去那。”(2)

    夜枫眠将伞往前一递,为少女遮阳,握着伞柄的手指修长匀称:“狗蛋去寻那鬼叫参,为的就是送给掌烟使。他们阁主烟梦生最喜欢听他们唱歌。”

    喜欢听鬼叫,有点诡异你知道么?

    “你们去吧,这和我无关,我要回我的洋芋庄。”

    杨钰信奉三条准则: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他什么事。

    他垂下的眼帘上睫毛浓密,遮掩了几分落寞,微微启唇,碎玉一般的声音:“拉勾,成契,一万年不许变。我没遵守诺言,我是小狗,汪汪汪。”

    她白了他一眼,像是躲瘟神似的,飞也似的跑开了。

    二人一路无言,只是夜枫眠单方面的示好,或者更准确地说跪舔。

    “你别跟着我了,我说不去就不去。”

    “小钰钰,去嘛,去嘛,陪我我去吧,我都给你生了个孩子,人家说要多对产夫说好话才能加快恢复。”

    “世界上最好的洋芋,就陪我去吧,之前生孩子的日子都是我一个人熬过来的,你真是好狠的心哇,哭唧唧。”

    夜枫眠的爱丑态百出,却又骤雨疾风打落枫。大抵是酸梅于荒漠,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渴。

    “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前夫,我已经断情绝爱了。你再这么叫我,就永远别进我家门!”

    杨钰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愁得她眉头能夹死蚊子:“滚啊!”

    就在男人穷追不舍之下,他们回去只用了两天一夜,她一时间还得谢谢他,毕竟好几天都没下过雨,给她的土豆浇水势在必行。

    一回到竹楼,杨钰就傻眼了。支撑房屋的柱子被撞得四分五裂,连门口的两个大缸都被砸碎,里面的土豆不见踪影。最可恨的是她的一亩三分地,泥土全被翻开,刚生的嫩芽被吃了个精光。

    天塌了,究竟是谁毁了她的洋芋庄!?

    少女的额头沁出了几滴汗来,她飞奔到竹林,见她的那颗土豆心还在,稍微松了口气。杨钰找来花盆,小心翼翼将那株土豆苗移栽进去。

    “没关系的,只不过又得重新建罢了,做人一定要心态好。”她这么对自己说,鼓励自己不要放弃。

    “那伙东西今天晚上还会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夜枫眠一起帮她收拾烂摊子,单薄的唇少了些血色,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你就跟着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她抱着那盆土豆苗,神情怏怏的,“不,我不相信你。狗蛋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也真是放心让小孩一个人去。”

    男人转头看向远处,双眸暗红如血,表情却平淡无波:“我本是妖界焚霜赤枫蛇,狗蛋是我孩子,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五脏六腑皆受内伤,不可太过引人注目。一人难敌群狼虎啸,若是那些嗜血妖魔出现,总有人得护着你。”

    “鬼叫参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若是连它都捉不到,不配做我的崽。”

    “你说是,就是吧。我一个人生活的挺好的,你一来,全部都变了样,你才是罪魁祸首。”

    夜枫眠被这话刺到,他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下颚锋利如刀:“是啊,我才是凶手。我一直等着你来杀我,其他人不配。”

    暮色沉降,凉风习习,月牙是撕裂夜的伤口,每颗星星都在滴血。

    杨钰几个月来的心血全部被损毁,她一言不发地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将这断壁残垣恢复原状,像她的人生,破碎,重组,再破碎。

    缝缝补补总算搭建了个竹楼的雏形,少女没有理会嘴碎的夜枫眠,生起火烤起了竹笋,撒上盐,香喷喷地啃了起来。

    还好调料装在小罐子里,才逃过一劫。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妖啊魔啊的为什么一定要斗哥你死我活,我也不再想修仙飞升成神的事了。你们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我只想做个人,简单的过完一辈子。”

    夜枫眠围着杨钰身边显然忘记了她才插完一刀的事情。他兴致勃勃,手舞足蹈,讲起了一对少年少女相遇的故事。

    不过是最俗气的,偶然相逢,而后相知,芳心暗许,棒打鸳鸯,相约自挂东南枝。

    少年时崇尚焚身的野火,崇尚溃堤的星河,爱剜心刻骨的誓言和自毁式的永恒。十八岁他们在枫林下约定成契:“只要你敢与我私奔,骸骨堆积的群山就会为爱崩裂成玫瑰花田。”

    荒唐,可笑,又炽烈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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