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

    李承昭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混杂着希望和恐惧的激流冲遍全身。

    少年点了点头,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听我说,外面守卫应该在打盹,但只有一次机会。你个子小,动作轻,从这里……”他艰难地抬手指向神龛旁边一处堆积着腐朽木料的角落,“……从那堆烂木头爬上去,够到横梁,再沿着梁爬到那个破洞下面,翻出去!”

    他的计划非常清晰,李承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堆杂物确实像是可以攀爬的路径,比她之前想爬的案桌更隐蔽,也更直接。

    “那你呢?”李承昭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少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声音却异常冷静:“我腿断了,爬不了,会拖累你的。你先出去,我之前留下来记号,会有人来救我!”

    “你带着他们来救我!”

    “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这个词触动了李承昭的心里对回家的渴望,她想了想,最终低声说道:“好,我先出去,再来救你!”

    她用力说完,不再看他,像一只被惊动的狸猫,弓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向那堆腐朽的木料。

    动作轻盈而迅捷,她攀住一根裸露的、还算结实的椽子。很快,她够到了横梁!她翻身而上,伏在积满厚厚灰尘的梁上。冰冷的夜风从头顶的破洞灌下,带着自由的气息。那洞口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她压下心头的狂喜,像只灵巧却谨慎的猫,手脚并用沿着粗大的梁木向破洞下方爬去。每挪动一寸,腐朽的木梁都发出轻微的呻吟,让她头皮发麻。终于蹭到洞口正下方,她看准一根从破口垂下的、手臂粗的断椽,深吸一口气,猛地跃起抓住!

    手臂传来剧烈的痛,但她死死咬牙,双脚在粗糙的墙面上乱蹬借力,终于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破洞!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她奋力扭动,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瓦片上拼命向上爬,直到完全脱离洞口,手脚发软地趴在了倾斜的屋脊上。

    她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遍全身。下意识地,她回头望向那个吞噬了她的破洞,残月清冷的光辉斜斜投入庙内,恰好照亮了神龛前一小块空地。就在那光晕的边缘,一个身影正无声无息地、稳稳地站立着!

    正是那个少年!

    他站得笔直如松,微微仰头,苍白的面孔浸在月华里,那双眼睛穿透黑暗,正牢牢锁定了屋顶上的她!哪里还有半分气息奄奄、断腿难行的模样?

    李承昭心下一沉。

    “有人逃跑了!”那人冲着门口虚弱的喊道,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

    那人在骗她!为什么?他们不是说好了吗?愤怒还来不及充斥脑海,李承昭就听见那些匪徒嘈杂的喊声。

    她急忙在屋脊上攀爬,然后纵身一跃,落到庙里松软的泥土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未知的黑暗荒野之中,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

    腥甜的泥土味儿涌入鼻腔,耳边是奔跑时的风声,许久她才发现竟只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正是那个守夜的人!

    那沉重的、带着杀气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她的神经上。男人的粗喘和恶毒的咒骂在寂静的荒野里异常清晰。

    “小娘皮!给老子站住!看老子逮到不扒了你的皮!”

    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拼命转动被恐惧和愤怒搅得发晕的脑袋。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前方模糊的轮廓。

    突然,一股极其熟悉、带着淡淡甜腥与草木苦涩的混合气味钻入鼻腔!

    是“引兽散”!父亲进山狩猎大型猛兽时才会用到的药粉!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她猛然间顿住了脚步,视线却在四周游移。

    她看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似乎有不同于枝叶的、金属的冷硬反光一闪而逝!她猛地抬头,目光锁定了前方几棵虬枝盘结的老树。树下,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间,月光勾勒出一圈隐约的、不自然的轮廓!

    “捕兽夹!”

    她和父亲曾经在林子里放过类似的东西!那锋利的、带着倒刺的铁齿,能轻易咬断野猪的腿骨!

    一个冰冷又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她不再犹豫,像一只灵活的猴子,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最近的一棵老树!她蜷缩在几根粗壮枝桠交错的阴影里,将整个小小的身体紧紧贴住冰凉的树干,连呼吸都压到了最微弱的程度,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浓稠的黑暗。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瞬间,那个高大的黑影就冲到了灌木丛前。他失去了目标,脚步猛地顿住,警惕地环视四周,粗重的喘息在夜里格外瘆人。

    “妈的!跑哪去了?”他低声咒骂,手中的砍刀胡乱劈砍着周围的灌木枝条,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碎叶和断枝飞溅,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牙齿因过度用力而咯咯打颤,心脏在狭小的胸腔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擂动!

    匪徒的目光狐疑的扫过四周,终于靠近那捕兽夹的方向,李承昭甚至可以看见那锋利的锯齿,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但恼人的心跳声却异常清晰,让她担忧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发现!那匪徒似乎犹豫了一下,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抬脚,准备继续往前追。

    咔嚓!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咬合血肉骨骼的恐怖脆响,伴随着一声几乎撕裂夜空的凄厉惨嚎!

    “啊啊啊啊——!!!”

    匪徒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他手中的砍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几尺外的地上。他抱着瞬间被狰狞铁齿死死咬住的脚踝,如同离水的鱼般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扭动、哀嚎!

    就是现在!

    李承昭眼中凶光爆射!积蓄的所有恐惧和力量在这一刻化作决死的反扑!她像一头蓄势已久的豹子,从树杈间猛地弹射而下!小小的身体带着下坠的冲力,狠狠撞在匪徒的后背!

    “砰!”

    匪徒本就因剧痛而失衡的身体被撞得一个趔趄,脸朝下重重砸在布满碎石枯枝的地面上,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痛苦的闷哼和呛咳。

    李承昭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落地后顺势翻滚卸力,沾满泥污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灌木丛另一侧闪电般窜出,目标只有一个——那把掉落的砍刀!

    冰冷、沉重的金属触感瞬间传入掌心!李承昭双手死死握住那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刀柄,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将它从地上拔起!刀身沾着草屑和泥土,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她转过身,面对着在地上挣扎的匪徒。此刻,月光正好照在她小小的脸上,那上面沾满了泥污、汗水,还有被树枝划破的血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和决绝!

    她发出一声不成调凶狠的嘶喊,双手高举起那把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砍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刚刚撑起上半身、门户大开的匪徒,狠狠劈了下去!

    月光下,一道暗红的弧线喷溅而出,染红了地上的枯草,也溅了李承昭一脸温热腥咸的液体。

    接连数刀之后,那匪徒脸上的暴怒和痛苦慢慢凝固,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他伸出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了一下,身体晃了晃,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重重地、彻底地砸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沉重的砍刀从李承昭脱力的手中滑落,再次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死寂。

    只有她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剧烈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荒野里异常清晰。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手脚发软的坐在地上,顾不得那血腥个脏污。

    远处,似乎传来了野狼的嚎叫。破庙方向传来了隐约的呼喊,冰冷的怒意强压过了恐惧和生理的极度不适。让她再次有了力气!

    那个少年!他欺骗了她!他利用了她!他说会有人来救他!那她呢?她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拖着疲惫带伤的身体,如何回家?!

    求生的本能和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没有丝毫犹豫,蹲下身,用沾满血污的手,粗暴地翻找着匪徒的衣袋。

    手指触到了硬物!是两块风干的、带着血腥味的肉干!她毫不犹豫地抓起,塞进嘴里,凶狠地、囫囵地嚼了两口,粗糙的肉丝刮过干涩的喉咙,却给她带来些许力量。她捡起地上那把沉重、沾满血污的砍刀,紧紧握在手中,

    她拖着同样沉重、沾满泥泞和血迹的身体,慢慢的向破庙得方向走去,他们说好的,一起生,一起死,一起回家!

    她不允许对方反悔!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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