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

    “什么?”

    “怎么死的?”

    刘安然双手一拱,“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熙没做声,沉默地看着刘安然。

    万姝丹上前半步,与宁熙并肩而站,她缓缓说道:“少尹,先不说时间是否合适。单说那若云是杜府的婢女,意图尚不明确。”

    “在杜府时她一字未说,去了京兆府倒是说了些东西出来。这其中关系,少尹可有头绪?如今她忽然身死京兆府狱中,距她吐露实情尚不满半日,不知少尹要作何解释?”

    刘安然似是预料到会遭受质疑,神色不变,他再次行礼,“王妃误会下官了。若云身死,确实是京兆府疏忽。请殿下去京兆府,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这件事透露着诡异,姚府尹认为还是让殿下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至于为何是我前来,实是因为杜府长君和赫元侯家三郎已经到京兆府了,姚府尹走不开。还望王妃海涵。”

    宁熙淡淡笑了,“少尹不必如此,我与你走一趟就是了。”

    他偏过身,握了握万姝丹的手,“没事的,不必担忧,我去去就回。”

    万姝丹看向宁熙,他拍了拍她的手,要她放心。

    刘安然垂着双眼,“如此,劳烦殿下了。”

    景煜抖开一件外衫,为宁熙穿上。

    万姝丹看着这几人翻身上马,往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颜宥津站在万姝丹身后,低声说:“王妃,夜深了,先回屋里吧。”

    万姝丹在门廊下来回踱步,她的右手握成拳,与左掌轻轻相撞,思索着。

    见状,颜宥津不再开口,站至一侧。

    突然,万姝丹双手一拍,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快,备马车,去京兆府!”

    颜宥津微微一怔,随即下去安排了。

    万姝丹又对寻夏说:“取一件我的外衫来。”

    马车备好后,万姝丹看了一眼颜宥津手中的风灯,“换一盏大的、灯油多的。”

    颜宥津又是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何,还是照做了。

    马车从侧门驶出安王府。

    万姝丹坐在马车中,总有些心绪不宁。不知是车帘厚重,还是何缘,她觉得车厢里闷闷的。

    能让姚崇峻连夜喊宁熙、杜昊、第五璟去京兆府,只能是若云的死有问题。

    可有什么样的问题,要怀疑到这三人头上呢?

    若云死了,无外乎自杀与他杀。

    如果是他杀,依照下午知道的信息,除了杜昊与若云有契约关系,是接触若云时间最长的人。剩下的二人,与若云不过是初见。

    非要说的话,无非是若云死了,需要告知一下相关人。然而,第五璟与若云又有何干系?他当时不过是随着去押送若云的,最多是爱凑热闹。杜昊也没有出言阻拦,可见身正不怕影斜,如此有信心,只能说明若云针对自己这件事与杜府无关。

    不过通知讣告,何须半夜?

    而且他杀的话,找凶手更为重要吧?

    那如果是自杀呢?

    自杀?

    若云有什么理由自杀?

    万姝丹摇摇头,猜不透这其中关窍。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马车停了。

    颜宥津隔着帘子说:“王妃,有人拦车。”

    万姝丹眉头一跳,沉稳道:“谁?”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四娘了。”

    是杜晏。

    “看来杜三郎与我一样,都是不睡觉之人。”

    杜晏的声音离得近了些,“睡不着,因此出来走走,正巧看见安王府的马车,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

    万姝丹反唇相讥,“三郎夤夜出门,总不能是闲来无事,看看月色吧?”

    杜晏哈哈一笑,“我猜四娘与我要去的地方相同,不如一同前往?”

    万姝丹舌尖轻抵上颚,沉默一瞬,“路上有三郎作陪,想来会一路畅通、平安抵达吧。”

    马车轻微一晃,杜晏坐上了车辕,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应当是四娘保我才是。”

    夜晚有执金吾巡逻,见了安王府的马车,车辕上还坐着杜家三郎,因而未加阻拦。

    一路到了京兆府,万姝丹借着颜宥津的手下了马车,就见杜晏站在一旁,脸上堆着笑。

    万姝丹睨他一眼,“三郎一路倒是安静,不如先给我透个底?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杜晏笑意渐落,无奈叹气,“事有轻重缓急,有些事我能探得,有些事我也不比四娘知道得多。”

    万姝丹心中有了个大概,此事姚崇峻看得紧。

    颜宥津上前敲了敲京兆府的大门。

    守门的兵卫开了门,并不认得眼前这三人,“你们是?”

    颜宥津说:“这位是安王妃,这位是杜家三郎。我们有事要面见姚府尹,还望通禀一声。”

    兵卫闻言,连忙行礼,“小人不知王妃驾到,实在是失礼……”

    万姝丹摆摆手,“不必多礼,今夜姚府尹传了我家五郎,我到底是不放心,因此过来看看。”

    兵卫说:“还请王妃稍候。”

    不多时,刘安然跟着兵卫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人,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杜三郎,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走进大堂。

    刘安然对二人说道:“王妃请随我来,三郎请在此稍候。”

    依着姚崇峻的脾性,杜昊已经来了,杜晏就无需再来,所以他本来是进不了京兆府的大门。只因杜晏是跟着万姝丹一起,也就放进来了。然他没有官职傍身,又与若云之死并无直接关系,所以是无法进入牢狱之中的。

    杜晏进了大堂,已达成他的目的,因而说道:“少尹请便。”

    他来此,不过是想第一时间帮衬一下他大哥,因为他觉得若云的死并不简单。

    万姝丹随着刘安然绕过大堂,走到后院,来到牢狱前,就见宁熙匆匆走出来。

    刘安然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殿下?”

    宁熙猛地站定,看见了刘安然身后的万姝丹,他对刘安然略一点头,对万姝丹说:“你怎么来了?”

    万姝丹走近几步,“我在府中左思右想,觉得姚府尹连夜喊走殿下,必是有什么大事。我作为当事人之一,想来看看也没有什么的吧?”

    这话虽然是对宁熙说的,也是说给刘安然听的。

    果然刘安然拱手说道:“王妃所言有理,此事实际是王妃与若云之间的事情。即便那若云矢口否认是针对王妃一人,然而王妃毕竟是第一受害人,有权探访。”

    宁熙眉头微蹙,语含担忧,“那若云死得……特殊,你确定要进去吗?”

    万姝丹微微一笑,“殿下放心。”

    刚走完台阶,下到狱中,万姝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其浓郁程度,不亚于一个人全身的血量。

    再往深处走,血腥味越来越重。

    直到走到尽头,万姝丹看见杜昊一脸苍白坐在过道的长凳上,旁边放着一个铜盆,里面尽是呕吐之物。

    杜昊听到有人来了,费力抬起头,见到是万姝丹,他惊讶但虚弱地说:“王妃?您怎么来了?王妃还是别进去看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血腥味一直萦绕在万姝丹鼻尖,她瞧着面有菜色的杜昊,淡定地说:“杜长君莫不是忘了,我也是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的。”

    杜昊神色微变,轻叹道:“王妃之胆量,我实在不及。还请王妃有个准备。”

    万姝丹依他之言,稍微停顿一二,深吸一口气,转入牢房之中。

    若云躺在地上,从胸膛到小腹,有一道长口子,里面的内脏全都流了出来。

    难怪血腥味这么重。

    不过首当其冲,更为吸睛的是三面墙壁上的血迹。

    两侧的墙壁上,血迹泼洒。正中那面墙壁写了字,万姝丹仔细辨认了一下。

    “二十载春秋倏忽过,潦草求生,惶惶终日。然圣心难窥,京阙高重,力压黎民,难以苟活。今之一死,盼来日血洗长街,重见天日。”

    万姝丹心中一凛,这事,还真让若云闹大了。

    姚崇峻与第五璟站在一侧,满脸严肃。

    一名仵作检查过尸体后,对在场众人说:“从刀伤走向来看,确是自杀。”

    万姝丹将目光再次落在若云身上,她右手攥着一把薄刀,两只手上布满了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

    姚崇峻面色凝重,“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把刀藏在自己的皮肤之下,她是抱着必死的心进来京兆府。不巧的是,今日殿院知左巡的侍御史贺之元巡京兆府,见到了若云的死状。如今这事,肯定无法瞒住。这血书……一定会传进陛下耳中。与其让陛下通过别人之口得知,还是我去上奏合适。”

    宁熙站在牢房门口,“若云在狱中自杀,与京兆府监管不严脱不开关系。我三人将若云押进京兆府,一路上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也有失职之嫌。今夜的场面,一字一画都不能对外宣扬。不若都歇在京兆府,等皇上的传唤吧。”

    刘安然此时说:“那杜晏还等在大堂。”

    杜昊听到自家三弟也来了,露出慌张,“我这就劝他回去!”

    姚崇峻点头,“殿下所言不错,杜长君千万不要对三郎有所透露。”

    杜昊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宁熙走过来碰了碰万姝丹的袖子,将她带到牢狱入口处,低声说:“你其实也不该来。”

    万姝丹抿唇,“我脱不开关系。来就来了,无妨。”

    宁熙皱眉,望向她的右臂,“你……”

    万姝丹摇摇头。

    姚崇峻走了过来,“现场我会保护好。殿下王妃去歇息歇息吧。”

    他们刚走到中庭,就见一人从前堂走来,他对万姝丹行礼道:“下官贺之元,奉陛下之命,请王妃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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