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产业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瓦巷内,街道交错纵横,商铺百肆陈杂,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不断,热情洋溢的氛围驱赶着冬日的寒凉。

    张窈一头雾水地跟着宋槿仪,穿过熙攘的人流,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装饰……略显风骚的戏楼前。

    “师父,这是……?” 张窈看着这陌生的地方,疑惑地问。

    “这里原是我一个故人的家业,前些日子被恶霸占了去。为师随太子殿下赈济流民,提了几个点子。太子殿下念我微末之功,便问我要何赏赐。”

    宋槿仪抬眼望着眼前的高楼,“我便求殿下将这戏楼物归原主。”

    说到此处,宋槿仪掉过头来看着张窈,“为师与霍班主说好了,待他来日重开这戏楼,酒水一应由聚星楼提供,美酒需配美食,到时便请你来做那大菜的掌勺!”

    张窈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呆愣愣地看了宋槿仪一会,又缓慢地转头看了看眼前的戏楼。

    她的鼻尖瞬间酸涩,原来师父一直都在为她打算!

    她喉咙哽咽,只能重重地点头,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回应:“师父,我,我一定不会辜负……”

    就在这时,戏楼紧闭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素净青衣、眉眼伶俐的丫鬟探出身来,见到宋槿仪等人,出声打了招呼:“宋掌柜,你们怎么过来了?”

    如儿跑到李荷身边,问她怎么好几日不去霍宅找她,李荷只推说有事,替她和张窈互相做了介绍。

    宋槿仪见她二人不过几日没见,就有着说不完的话,也不打搅她们,自带着张窈逛了戏楼,往后厨去。

    如儿挽着李荷,一面走,一面捡了几件趣事说于李荷听,李荷看着崭新的戏楼,“这戏楼物归原主,想来霍郎君的心结就此解开么。”

    “虽说戏楼能回来是天大的好事……” 如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我还记得莫青那个叛徒,他不仅和外人狼狈为奸,还下毒毒害班主嗓子。

    “如今却好端端地在摘星楼唱戏,跟个没事人一样。”,如儿咬着银牙,心有不甘地说道。

    李荷拍了拍她的肩膀,“老话说‘善恶终有报’,想来他那样的恶人,总归不会有好下场。”

    ******

    这日,阳光带着一丝慵懒,斜斜地照在瓦舍大街上。

    白日的瓦舍空旷寂寥,只有零星的几个杂役在打扫着昨夜客人耍乐留下的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脂粉香和尘土混合的独特味道。

    一道身影宛若游魂在这略显萧索的街道闲逛。

    此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玫红色锦缎梅花纹裳,搭着一双深红锦缎镶玉鞋,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只是他脸上敷了一层白粉,几乎掩盖了原本的肤色,俊朗秀丽,另有一番雌雄莫辨的美。

    偶有路人投来挤眉弄眼的目光,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一双描画得乌黑的眉眼,恶狠狠地瞪了过去,“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把你那对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路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凶狠唬了一跳,随即也恼了,他瞧着对方这副模样,他不怀好意地凑近道“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看你一眼犯王法了?!”

    男子似乎对于路人的靠近难以忍受,伸手就要扬下去,一个穿着灰色短打,面容焦急的小厮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自家公子的衣袖,又慌忙对着路人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这位郎君息怒!

    “我家少爷今日心情不佳,多有冲撞,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他飞快地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塞到路人手里,“一点心意,给您赔个不是,压压惊!”

    小厮目送路人远去,松了口气,连忙回头:“公子,您消消气,咱……”

    莫青却根本不理他,用力甩开小厮的手,径直朝着瓦舍深处走去。小厮无奈,只得小跑着跟上:“公子!公子您等等我!”

    莫青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火气,有眼色的路人为了少沾惹麻烦,纷纷避让,他大步走着,竟不知不觉竟来到瓦舍东南角。

    他抬头望向里面一座显眼的建筑——那座戏楼经过一番彻底的翻新,与他记忆中陈旧古板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本老旧的黄棕色被漆成了更雅致的栗色,檐角高高翘起,悬挂着崭新的雨链,二楼凭栏处缀着色彩明艳的丝绸幔带,窗棂也换成了更繁复精美的雕花样式。

    这些新的改变都是他当初提出来的,如今却让别人坐享其成,它本应是他的!

    “裴泽……” 他有些怨恨地自语道:“明明说好的,说要将这戏楼拿回来给我!说我会是这里唯一的主人!结果呢?!”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他此刻狰狞的面容,他的东西却被别人占了去!

    旁边的小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连忙小心翼翼地劝道:“公子息怒啊!裴泽大人近来公务繁忙,想必是……是一时抽不开身。

    “等大人闲下来,定会为您寻个更好的戏楼!

    “您看您在摘星楼不也挺好的吗?那可是裴泽大人花了大力气建起来的,京中多少权贵都在摘星楼听您唱曲呢。”

    莫青冷笑一声,“呵,是挺好!金碧辉煌,宾客盈门!” 他扯着笑:“那里的人,有几个人是真正懂戏的?

    “他们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供他们消遣取乐,点缀场面的花瓶罢了!”

    他越说越激动,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我要的不是在哪个金笼子里当个被人围观的猴子!我要的是自己的戏楼!

    “自己的班子!唱给那些懂行的人听!唱我真正想唱的戏!而不是像个娼妓一样,卖笑卖唱去迎合那些酒囊饭袋!”

    莫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既然都走到这儿了,那便去看看这戏楼的新主人。”

    小厮心头一紧,却不敢阻拦,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刚走到戏楼门口,宋只见槿仪正抱着一团招子,往门口的旗杆上挂,骤然见到门口站着一人,她脚步一顿,只当是好奇的客人。

    霍长青念她的好,请她当了管事,如今开业在即,事事都得她亲力亲为。

    她费力地将手中的东西架在旗杆上,将布抖擞了几下,露出上面的字——三日后,霍长青重临戏台,《荆钗记》为您呈上。

    她朝莫青露出客套的微笑:“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戏楼还没整修好,您若是对戏曲感兴趣,不妨三日后过来捧个场?”。

    莫青没有看向宋槿仪,而是死死盯着那招子上“霍长青”三个大字。

    他发出一声冷笑,“呵……霍长青?”,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到宋槿仪身上,她虽衣着素净,但行事透着一股老练,言谈举止之间,不像是打杂的丫鬟,倒像是买了戏楼的主人。

    “小娘子,” 墨青的声音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视了戏楼一眼,嘴里说的话透出刻薄的意味,“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把这破楼拾掇得有模有样,结果请了一个过气的角,岂不可惜?”

    宋槿仪微微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中强烈的敌意,却不明所以。

    莫青继续道:“你买他,就不怕……砸了你新开张的招牌,白费了你这一番心血?”

    宋槿仪心中疑惑更深,但面上依旧平静,“霍班主的戏,我是听过的。唱腔韵味十足,身段也漂亮,我觉得他很好啊。”

    “很好?” 莫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挑了挑眉,他心中认定宋槿仪是被霍长青那过气“名角”的名头给骗了,或者根本就是个不懂行的白痴。

    “这位娘子,你怕是被那老家伙给蒙蔽了吧?他那副破锣嗓子,早就被老天爷收回去啦早就唱不了戏了,容貌也垮了,人老珠黄!腰杆子更是跟那朽烂的木头一样,硬邦邦的,扭都扭不动了!”

    他话锋一转,微微抬起下巴,“小娘子若真想找个撑得起台面、叫得响名头的角儿,眼前就有一位。”

    他凝视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我可是在摘星楼独一位唱曲的!出去打听打听,这盛京城里,谁人不知我‘莫青公子’的名号?”

    他眼中闪烁着自负的光芒,笃定宋槿仪听了他这一番话,定会将另栖他枝。

    宋槿仪静静地听着他一番自吹自擂,心中那点疑惑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明朗,原来是他——那个背叛霍长青,给他下药,唆使别人抢酒楼的畜生!

    “摘星楼啊……确实听说过,很有名气的呢!”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点不经意的惋惜,“不过嘛,也听人说,那里面唱得最好的角儿,好像还是霍老板的徒弟来着

    “?俗话不是说:‘姜还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想来霍班主还是略胜一筹。”

    莫青的表情瞬间难看了起来,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霍长青!

    “他唱得比我好?!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的嗓子早就坏了!烂透了!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那破锣嗓子,跟打鸣的公鸡一样,又哑又难听!”

    宋槿仪心中冷意更甚,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关切,她微微捂住嘴,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啊?!霍班主……嗓子坏了?!怎么会这样?!我从来都不知道呀!也没听人说起过……”

    她目光纯真地看向莫青,“这位郎君,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可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霍班主的嗓子怎么突然就坏了?莫不是有人害他?”

    “……当初”,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追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眼神开始闪烁,他猛地偏过头去,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都有些发飘:“我……我怎么知道!

    “他……他那是自己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嗓子坏了,你若是不请别人,就等着赔本吧!”

    “这位郎君,恕我直言。这做生意挑伙伴呢,能力固然重要,但最最要紧的,是品性。” 她狭促一笑,“你这做徒弟的,师父遭了难,嗓子坏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说嘘寒问暖、尽心侍奉,反倒立刻另攀高枝,对他弃如敝履。

    “如今,竟还跑到我这新开的戏楼门前,对你曾经的恩师百般诋毁、恶意中伤……这等行径,这等品性,当真是……” 她微微顿了顿,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词,“下作!”

    “至于霍老板……”,宋槿仪将他嗓子好了一事隐瞒,“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更相信,三日后,一旦霍班主登台,你那摘星楼要少一半的看客。”

    宋槿仪说完,不再愿和莫青浪费口舌,直接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请便吧。”

    刚才宋槿仪那一番话,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莫青脸上,他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话:“好!好得很!你就请那个老废物吧!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三日后,我等着看你这戏楼的笑话!等着看你赔得血本无归!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最后剜了一眼那块写着“霍长青”名字的招子,仿佛要用眼神将它烧穿。然后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槿仪掸了掸招子,余光瞥见二楼闪过一道青绿色身影。

    李荷和如儿本在二楼摆置桌椅,听见声,便扒在窗户边看,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李荷望着莫青离去的身影,和如儿道:“你不是要教训那个家伙吗?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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