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吞了吞喉咙,眼睛顾盼流离,手指交叉在一起蠕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露馅,盯着自己脚尖磕磕绊绊地说:“我...那个...”
见她如此反应,白知渝便知,小玉这是紧张得害怕了,还没等小玉想好要如何解释,她就快步上前握住她双手安抚:“小玉,你是想杀了朱云憬吗?”
“我...”小玉猛地抬头正好与白知渝对视,看着她询问的眼神,那句“我想”差点脱口而出,可她不能说,万般纠结下抿唇摇头。
难道是她没有得到小玉完全信任?也是,这才认识几日,就问人家这种问题,任谁也不会说。
即使有私仇,刺杀也不会和燕飞阁脱了干系,小玉看上去好像比她小一点,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丢掉生命,圣母心在此刻爆发,她得保护小玉。
“无事,就是想跟你说,朱云憬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既然图纸已经到手,那我们现在回府吧小姐。”二人心思各异,总的来说也算是蒙混过关,小玉送了口气,拽着白知渝坐下,将梳篦捡起来帮她盘好发髻。
“这才两日,未免太不诚心,过了初一再回去吧。”
听她说完,小玉掰着手指头算,发现今天才十八,老天爷啊,岂不是还有半个月?转头再看白知渝,已经坐在案前开始抄经了,只得苦着脸过去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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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十几日了,光耀寺内无外人,想是白家小姐不会有危险,再者说还有小玉在她身旁,王爷为何还要守在这里?”赵云溯很奇怪,眼看距离所谓的“回京”日子越来越近,自家王爷不去打理一应事务,竟在这窥视白小姐一举一动,迟早会是夫妻为何多此一举。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三人就那样坐在高出来的土坡上,那里正好可以看到白知渝房间,只要不开窗户就不会被发现。
朱淮盯着远处窗棂倒影出神,那身影娇小窈窕,随着烛火摇曳,指尖左右摆动,在看书。
“既答应了护她周全,便要信守承诺。”他也不知自己对白知渝是怎样想法,提前回京只是想助她退亲,让她可以按自己心意去走,没想到她会中途反悔,继续履行婚约。
虽然不想承认,但朱元良说得对,他从小生活在广安寺,没和外界女子接触过,也不知如何相处。
往年回京,也只是住上几日又返回寺院,不敢踏足国公府半步,也不敢与白知渝见上一面,生怕皇帝生疑。
本来已经放弃了想法,上天给他安排时机,他现在想试着去了解这位未过门的妻子。
听着朱淮冠冕堂皇地言辞,朱元良觉得牙酸,故意倒吸凉气发出响动,还给赵云溯使眼色,搞得赵云溯一头雾水,欲张口讯问,就听朱淮继续说。
“元良若是无事...”
“有事有事。”朱元良拍拍屁股准备离开,他可太害怕了,不想拎着水桶扎马步,累得人不想活,并且这大冷天,容易受寒。
眼瞧着对面房里熄了蜡烛,朱淮未动,依旧凝视那黑漆漆地屋子出神,直至双眼酸涩,才起身离去。
翌日,白知渝也是早早醒来打坐诵经,没了烦心事,剩下的就是身心愉悦,难得如此清静,终于有点明白了却凡尘琐事,在此度过一生的心境了。
今天是初一,明天就要回府,她打算今日午时去各个殿门叩拜,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觉得那个时辰阳光最足,会令她心情畅快。
跪在蒲团上,白知渝心下是对往昔的忏悔,叩首后是感恩上天眷顾,她没有过多逗留,诚不诚心自己知晓,无关磕头数量。
走出梵音袅袅的大雄宝殿,白知渝携着小玉到假山石处观赏,初冬炎凉,光秃秃地树枝上有雀鸟飞过,它们喜藏在枝叶里,现下没了叶,无可遮挡,自是各处移动。
“表妹好雅兴,满山枯枝败叶,也能欣赏好久。”
是朱云憬的声音,白知渝头也不抬双拳不自觉在袖里捏紧,她知这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定是别有目的。
无视朱云憬,拉上小玉远离此人,白知渝刻意绕开他走,可还是没躲过他死缠烂打。
朱云憬快步上前拦住去路,小玉警惕地挡在白知渝身前,冷声道:“请三殿下让开。”
“上次就想问,你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朱云憬没在兰竹院见过她,还是个会些拳脚的丫头,若是有这号人物,苏锦不可能不提及。
朱淮远远瞧着这边情况,将夜叉面具递给赵云溯:“他若再纠缠不休,你就过去帮忙。”
小玉没有回答,只颔首行礼,扯着白知渝继续绕着走,这次朱云憬没有追过来,满脸得意势在必得,站在原地拔高嗓音:“清修之地与城中隔绝,表妹怕是还不知道吧,闺阁小姐彻夜不归,外界已经传遍了。”
白知渝没有停下脚步,朱云憬见没能激起她回应,冲着她背影继续喊:“表哥从不在意阿渝名声好与坏,只要阿渝愿意,表哥依旧娶你。”
恶心,真当她是傻子了?这人为了兵权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白知渝不想听他说话,加快脚步远离此地。
朱云憬冷笑,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他是不可能让白知渝顺利出嫁的。
白知渝回了房里方放下心,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那厚颜无耻的东西会不会追过来。
既已无法挽回局面,白知渝也不怕,拾起纸笔准备给庄王寄信一封,将所有事原原本本脱出,待庄王回信再做打算。
小玉急得原地踱步,这狗贼竟污蔑小姐清白,又见白知渝不紧不慢地又去案前抄经,忍不住说:“三皇子这样侮辱小姐,小姐今后该如何面对世人?”
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小玉走过去想要阻止她:“别抄了...想想办法吧。”
还没到白知渝身前,就听她说:“小玉你去打盆清水。”
说完继续埋头写字,小玉虽不解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事,把水盆放下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慌张,白知渝将一封信递给她:“寄给庄王。”
原来小姐不是在抄经,是在给王爷写信,小玉心中喜悦逐渐浮上面容,应了声后,飞快跑出去将信件交给住在另一头的朱淮。
躺在躺椅上的朱淮,摇晃着将几张书信读完,他想表现得满不在乎,最后仔仔细细收好揣进怀里的动作,被朱元良看出些猫儿腻。
朱淮不和他对视索性闭目养神,这封信距离上次已两月有余,信中写了这两个月的所有事,以及今天传出的谣言。
心中有了结果方睁开眼,见三道视线投过来,蹙眉继续闭上眼睛:“你们几个不去做事,盯着我作甚?”
小玉一脸期待,脑子里全是美好,赵云溯是无论信里写了什么只求王爷别发火,不要殃及到他,朱元良一心想知道信的具体内容,最好让他也阅读一番。
朱淮说完这话,几个人也没反应,偷偷去瞧,见朱元良一双眼睛都快掉在他身上了,只得叹息,无奈地将信从怀里拿出来扔过去。
朱元良眼疾手快地接住,眼神示意小玉他俩赶紧过来,边拆边边对着朱淮眨眼:“谢皇叔。”
赵云溯观察朱淮脸色,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朱元良身后,小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只觉得五殿下拆信速度太慢。
没想到白知渝将所有事都写在上面,就连当时心境都毫无保留地表达,还写了一些朱云憬的坏话,末尾问朱淮如何看待此事,是否愿意继续成亲。
“你去回口信,说王爷愿意。”朱元良假装在小玉耳旁说,声音大得整个屋子都能听到。
小玉眉眼弯弯笑容甜美,竖起手指认真分析:“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要不然王爷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朱元良霎时扭头打量一旁的赵云溯,他身子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太师椅上,双腿交叠搭在椅圈,略带鄙夷:“小玉可比你聪明多了。”
赵云溯一头雾水,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的好不好,但又不能顶撞贵人,只得沉默不语思考问题。
“嘿嘿。”小玉去看朱淮反应,见他躺在摇椅上怡然自得并未发怒也未曾否认,太好了,她家王爷终于可以成家了,越想越开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我这就回去告诉白小姐”就跑了出去。
“诶别别!”朱元良见小玉一溜烟出了门,登时从太师椅上跳起来去抓小玉,伸手已经来不及,示意赵云溯赶紧追人。
不多时,赵云溯就将领了回来,小玉一头雾水,在三人身上来回巡视,想找个结果。
朱元良差点闯祸,心虚地偷偷瞄了眼朱淮将手中书信放在他身上,又走过去按着小玉双肩假意斥责:“夸你聪明的话我现在就收回了。”
“好了,你们几个安静些。”朱淮声色不动地将信纸重新揣回去,摇椅随着晃动发出吱咯声此刻被放大,“下次元良说什么你别信。”
“凭什么啊,我...”朱元良准备反抗。
“闭嘴。”朱淮一个眼神飞过去,朱元良立马闭口不言,夹着尾巴回到原位,排队等待下一步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