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学后山，律启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条蛇皮鞭子，墨绿色的流纹层层叠叠。
这些等在后山的人，穿着不同学斋的衣服，看来这些流言已经传遍五寨三院了。
突然，有个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这是律启的本命鞭……”
律启的本命鞭，从不在族学中示人。
族学中有监管阵法，学生不能动用妖力或者灵力，毕竟，这里是用来让族人一心搞学问的。
“律……律启大人，这虽然是族学的后山，但监管阵法还是管用的……您，您不能动用本命鞭。”
动用本命鞭是需要妖力或者灵力的，违反了族学的规定，是要受罚的。
“呦！还挺识货。”
律启瞟了说话的那人一眼。
果然是明辨斋的同学，律文早会的参会者。旁支来的，叫律什么信来着。
他道：“既然识货，应该知道我这鞭子，即使不动用妖力或者灵力，也能让人生不如死吧？”
几人咽了咽口水，腿有些软。
虽说族学禁止打斗，但学生在私底下的摩擦并不少。
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
“噗通——”有人重重跪地。
“律启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听说您带回来的人类很漂亮，来明辨斋看热闹的。没管住嘴，说了几句浑话为了合群……我再也不敢了。律启大人对不起，不要抽断我的脊椎……”
旁的几个人听见他这么说，也跟着跪下，嘴里喊着：“我错了，不要抽断我的脊椎……”
？
什么抽断脊椎？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律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些人瞬间就安静了。
“你不该跟我道歉，你该跟小满道歉。”
“不过……”
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瞬间都紧张起来。
“小满才没空搭理你们。说说吧，这些谣传，什么漂亮书童，什么正妻玩物，都是从哪听来的，一个一个说……”
“我我……我先说，我是听他说的。”
“我不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没在这……”
“我是听他……”
“你放屁，明明是你跟我说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差点儿就要打起来。
律启挥了挥手中的本命鞭，道：“要不想让我动手，你们就别动手动脚。”
安静了一瞬，新一轮的辩论重新开始。
律启听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长记性啊！
律双清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山大王做派一样拿着本命鞭威胁同学的律启。
她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身后的律文道：“双清……律夫子你……您不要生气，律启自小顽皮，时常这样跟同学们开玩笑。再说了，今天只是一言不合没顺他的心意，他也就是用鞭子吓唬吓唬他们，出出气，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的。”
律拢信看到律文带着律双清过来，挑衅地朝律启笑了笑，用只有这边能听清的声道：“律启，律夫子跟你结亲迟迟没有动静儿。你找个人类书童拿来纾解发.情期，这种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何必在这自欺欺人，非要将事实说成……”
没等律拢信说完，律启本命鞭上的墨绿色流纹光芒大盛。
律拢信的面色瞬间就白了，他会不会说早了，若是律夫子赶不过来，这带了妖力的鞭子真落到自己身上……
“律启！”
律双清闪现在律启身后，伸手压住了他的本命鞭。
律启没有直接挣开，只道：“你别管！”
他要是不出手教训这些人，流言蜚语怕是会更离谱。
“这里是族学，族学禁止学生动用妖力或者灵力，禁止打斗。”
“他该打！”
“若他真的该打，那你也不能动手，自有其咎阁处理。”
“指望那帮和稀泥的……”
律启还是有些理智在的，“怂蛋”两个字到底没说出来。
“律夫子，小心！”律文好不容易追上来，捉住律双清的手腕，将她压在律启本命鞭上的手挪开，“毕竟是律启的本命鞭，他动用了妖力，掌心会被腐蚀……”
律文看着律双清完好无损的掌心，哑了声。
片刻后，疯狂的嫉妒从他心底涌起。
他们竟然行了夫妻之实？是什么时候？
趁着这个功夫，律启的鞭子狠狠抽到了律拢信的身上。
“啊……”
律拢信惨叫一声。
虽然没带任何妖力和灵力，但这一鞭子下去，还是将他打得皮开肉绽，渗血的鞭痕快速从左肩蔓延到右腿。
律文没想到律启刚回族学就敢动手，看着律拢信身上的伤口，他白了一张脸，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敢说。
律启的鞭子再次指向律拢信，“说，关于小满的流言蜚语你是从哪听来的？”
律拢信急火攻心，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律启还欺身而上，被律双清拦住了。
“够了，人已经晕过去了。现在跟我去其咎阁。”
律双清只道，若不是这些人有错在先，律启绝对不会动手。
现在去其咎阁说明原委，还能从轻处罚。
律启看向她，冷笑一声，“怎么，想抓我过去？”
果然，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他转头对傻掉的一众被钉住的人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不牵扯到小满，能把我告到其咎阁。另外，再让我听到关于小满的流言蜚语，可就不是一鞭子就能解决的了。”
一众人捂着嘴，连忙摇头。
“滚——”
一众人做鸟兽群散，还不忘搬走昏迷不醒的律拢信。
“若是律拢信将我告到其咎阁，律夫子再扭送我过去也不迟。”
律启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律双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满听散学回到流光阁的时候，律启正在撒酒疯。
他抱着一个空坛子，一只脚颤颤巍巍踩在凳子上，大声喊着：“她凭什么下了床……”
话还没说完，松月凉看到满听回来，一巴掌连人带酒扇了出去。
“砰——”酒坛子掉在了地上，律启挂在了树杈上。
“……”
“他怎么了？”
“没怎么。”
松月凉语调平平，满听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
那应该是很怎么了。
“……他挂在树杈上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一会儿律双清会来给他收拾的。”
确定是“收拾”不是“收尸”，满听转移了话题，“明天族学休沐，我想下山一趟，去买些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松月凉幽怨地看向满听。
小满到底什么时候还会再问自己，“松月凉，你是不是喜欢我？”
律启都已经跟律双清亲到床上去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喜欢你”这三个字跟小满说？只要确定了心意，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拉手、拥抱然后亲吻，当然他也不是非要在床上……
“咳咳咳……”
松月凉想着想着就红了脸。
“松月凉？”
“啊？”
“我觉得这些天我跟同学们已经脸熟了，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八卦可以跟他们讲……所以，我想给他们带些吃的。这样，应该会更容易交到朋友吧？”
松月凉心头那点儿旖旎散去，他强压着心底的不悦，“为什么想要交朋友？”
若是小满知道这些同学传那么难听的流言蜚语，应该会像之前被网暴的时候一样，会难过吧？
“我需要了解妖族同龄人的想法，这样，在办学校的时候……”
松月凉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需要。”
满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并非不高兴需要哄，是真正的生气。
“小满。”松月凉的声音缓了缓，“让你去印蛇族，不是非要你去学什么，学得多好，只是给你一个进入承传阁的机会。印蛇族自古掌管妖族所有需要或者可以记录在册的东西，妖族所有传承下来的秘密全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收录在承传阁。在妖界，每个家族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这些家族才是办学堂的中坚力量，这才是你需要去了解的。你进了承传阁，这些秘密对你来说就可以信手拈来，往后在妖族各家走动也就更有底气，更有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