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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岸芷汀兰分第七3

    照泉说着睡不着,却很快睡着了。

    陈由己听着帐篷那一头传来的呼吸声,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了。

    过去的事说了一半,她怎么比照泉更难受。

    睡不着,索性便出了帐篷。

    只见玄真闭了眼在月光下禅定,听见她的动静,便睁开眼睛。

    陈由己朝他笑了一下,莫名有些鬼鬼祟祟地来到玄真身边,坐下。

    “施主何事?”

    陈由己道:“施主无事。”

    玄真便没说话了,似乎是继续禅定了。

    陈由己又道:“施主来和法师闲聊几句。”

    玄真还是没说话,陈由己吃不准他会不会回应自己,不过她向来是想干什么便干,搅扰了别人也好过委屈自己。

    “那日董丙娘不是泼我脏水么?法师觉着我是血月宗右护法么?”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话题。她应当恨不得不说这个话题才是。

    玄真睁开了眼:“施主身上确实有一些疑点,不过依贫僧看,施主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陈由己笑:“法师觉得我是好人哪?法师慧眼如炬,看人一定是准的。有法师这句话,即便我从前不是那样光风霁月,今后也必定不能辜负了法师的期待呀。”

    陈由己倾过上身向玄真那边靠了些,“法师也是几日不沐浴了吧?怎么身上这样香啊?”

    她看到玄真皱了皱眉,随后他往另一边挪过去些,道:“许是这佛珠气味。”

    陈由己便朝着玄真倾身,拉起这佛珠垂下的一端,却没想到玄真一下放了手。她愣了一下,随即便拉过佛珠,放到自己鼻子下嗅一嗅:“不是吧,法师,这佛珠确实有檀香味,可是怎么到我手里,这香味便浅了呢。”

    只见玄真倏地站了起来。陈由己便忍不住笑了,仰起头看他,听得他说:“施主还请……还请……慎言慎行。”说着,他便转至另一边,坐下继续禅修。

    陈由己挑了挑眉毛,她道:“好了好了,法师莫要生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玄真仍未说话,陈由己努努嘴,有些不满,想到,这秃驴别是用金刚不坏把他自己围起来,隔绝声音和外界一切,虽然就她所知,金刚不坏似乎也不能这样。

    然后她又递给自己一个台阶,道:“法师方才说我身上有些疑点,是哪些疑点呢?”

    玄真不理她,只一味念诵经文。

    陈由己道:“法师怎么不理我了?是我让法师气着了么?”

    “与法师玩笑,我并无恶意,法师不要放在心上。法师不也说了,这世上本没有恶,有的只是无明,”她着重强调了‘无明’二字,“我与法师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不就像是,迷途之子么,如今我知晓了,便不说了。”

    陈由己说着说着,竟发现了玄真不理她,而她自说自话的乐趣,简直可以将这视作一场挑战:何时才能打动那秃驴大师,让他有所回应呢?

    见玄真还是不言,陈由己自顾自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法师不喜人说你身上有香味呢?许多人还特意佩戴香囊一类,不就为了能有好气味?”装作无辜的样子,偷偷看着玄真现在还微微泛红的耳尖,“若法师不喜自己身上的气味,或者不喜旁人提及这事儿,那我以后一定不说!”她偷梁换柱,明明是作弄、调戏他,偏又说得正义凛然了,仅仅陈述事实一般。

    无声,静默。

    是她的败北么。

    陈由己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事儿都怪阿兰,她总是爱逗人,“陈由己提起陈芷兰本是苦肉计,可是一旦提起了,怀念与忧伤怎么这样地守约、这样地如期而至?望见夜空开阔无边,陈由己忽地感到迷茫、也感到空虚,就如同她眼下的人生,开阔而无边竟也有些让人不知何去何从了。

    她恪尽职守地说完了本想说的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也总是会不知轻重地与人玩笑了。”

    在晴朗孤独的夜空下,她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悟出了一些什么:“我好像明白了,她开玩笑……不仅仅是为了看人被吓得哇哇大哭、脸都被吓白的样子……她,其实是为了成为英雄,她想要看的,并非人受了她的骗以后露出的绝望神色,”她望着无穷无尽的天际,微微笑了起来,“她想看的,是人们在绝望之时,因为她的一句话,又重燃了希望,这样她便是那人的救世主,是那人的英雄。我……”我或许也是这样。

    沉默。星子沉默地闪烁,风沉默地吹拂,人沉默地观照着自己幽深的心,今夜月色也沉默。

    良久,玄真道:“施主。”

    陈由己看向玄真,他依然背对着她。陈由己轻答了一声“嗯”。

    玄真道:“施主曾救李淑娥施主于地牢中,在李淑娥施主眼中,施主必然是她的救世主。也是施主的知会才让地牢中人没有伤亡。”

    她想起了她阿母护着她、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了陈芷兰安慰她的样子。她也成为和她们一样的人了吗?她也能够成为和她们一样的人吗?

    她又听到玄真说:“贫僧并非气施主,只是佛教戒律不可与女子独处,亦不可与女子身体相触,不可直视女子,亦不可与女子戏笑。”

    “是因为觉得女子不洁么?”陈由己瞪着玄真。

    玄真仍是背对着她:“并非如此。若是施主愿意,贫僧可细细为施主道来。”

    “自然愿意。”

    “人生本性皆苦,生老病死苦,怨憎会、爱别离苦,求不得苦,然而求诸根源,乃是五取蕴苦。”

    “法师,何为五取蕴?”

    “五蕴乃是色、受、想、行、识。色乃事物之形、之象、之外在;受,乃是对事物之感知;想,为想象;行,为心、意之迁流;识,为意识、认知。”

    陈由己摇摇头:“我不懂,法师。”

    玄真默了片刻,道:“是贫僧不该直接与施主讲这些。五取蕴便是对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欲望与执着,亦即‘放不下‘。”

    “而世间一切疾苦,便均来自于这种‘放不下’;而人之所以放不下,便是因为人生来而有贪欲、嗔念、愚痴;对钱财、美色、名声产生的贪欲,对不顺己心的人事物产生的怨恨,这些寻其本源,乃是愚痴,亦即‘无明’,无明、无知便不知何为真我、不知如何达到彼岸,不知如何得到清净涅槃。”

    “那照法师所说,‘应该’如何达到清净涅槃呢?”

    “修道。“陈由己见玄真背影,岿然不动、坚毅如山。

    “如何修道?”

    “戒、定、慧。守戒,观心,修法,继而渡世。”

    “我不懂,法师,”陈由己道,“为何要守戒我便不懂。”

    “美食、女色、难得之物均易引人贪欲。自然若是心中无贪,怀揣金银又何妨?若能等视男女,接触女子何妨。《增一阿含经》本有“男女之色,本无定相”之说。只是贫僧道行尚浅,于般若一门又少慧根,故非严守戒律不可。”

    陈由己想到,之前玄真曾在客栈让她进了房间、与她独处了,今夜还打算进她帐篷,是怕她着凉么?这不就犯了戒律了么?

    不过他也说,若能将男子与女子平等视之,那么接触女子又何妨。想来他能这样做,是俯仰无愧、寸心不昧。

    陈由己看着玄真的背影,问:“原来如此,我受教了。对了,法师说‘于般若一门少慧根’是什么意思?”

    “般若,乃是智慧之意,然而此智慧并非平常智慧,而是大智慧,能度一切苦厄、得无上正等正觉、得清净涅槃之大智慧。”

    隐约有点明白,又不是很明白:“法师知晓那么多典故与经书,又对佛法理解颇深,怎么还说自己于般若一门少慧根呢?”

    “贫僧对佛法理解实在浅薄。而慧根,并非读经文之量。有禅宗六祖慧能法师,仅仅因听旁人念诵《金刚经》便能做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贫僧比之上座神秀的‘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还不如远甚。”他声音平稳,语气淡然。

    陈由己却狗拿耗子地稍稍有些抱不平道:“怎么会……他们不是说什么,佛道之炁,需由法师传承的么?”

    “这说的是修炁一门,并非佛法般若一门。佛法般若一门,师父也道是贫僧师弟玄澄有慧根。”

    陈由己有点儿不屑地想:“我不信,能多有慧根?”

    口中问着:“法师的师父……法师是昭护寺的……说起来,法师的师父是谁?”

    “便是昭护寺住持智严法师。”

    陈由己挑挑眉,眼珠转了一圈,道:“能有法师这样的徒弟,想必智严法师必然是厉害得很吧?”

    “施主不知道智严法师么?”

    “想来智严法师的名声如雷贯耳……”陈由己讪笑了两声,脑中有些混乱。她自然是知道智严法师的,她还亲眼看着智严法师杀了她亲爹呢。可是在玄真的眼里,她应该知道智严法师么?

    “施主不是苏州人氏?”

    她是说过她娘是苏州人,可她似乎不曾说过她是苏州人吧?若是她想暗中打听智严法师的信息,她应当隐藏好自己生于苏州,免得引起怀疑。

    陈由己笑道:“我向法师说过我是苏州人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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