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郁的目光沉沉落在温礼身上,那是在对她说:“不准求助,不准离开。”
温礼话到嘴边又收回,舌头差点打了个结。
还不到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如果现在就跟温则撕破脸,温礼不能确保这个高智商仿生人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勉强地笑了笑。
张喻似乎看出不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温则,问道:“区长,如果有什么工作方面的事需要交代,您现在就可以跟我说。不过,弟弟得回避一下。”
“目前没有,我给你安排的任务你都完成得很好,那几个投资继续谈,实在不行就道德绑架,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些资本家出点钱。”温礼说道,“我有些累了,学哥先回吧。”
“温则,你去送送学哥。”
温则站起身,比张喻足足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喻,眼神不言自明。
张喻哂笑一声:“不必,弟弟好好陪着区长,我先走了。”
他驱车离去。
温则透过落地窗,一直盯着那辆跑车消失在视线中后,这才转身蹲在温礼面前。
“是温礼叫他来的吗?”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淡蓝色的光一闪而过。
“不是,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在监控我的手机吗?下属担心上级前来探望,这不是很正常吗?”温礼解释道。
“温礼今天话好多,以前都不屑理我的。”温则仰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是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温礼心里一紧,言多必失,她的态度的确不该这么紧张。
“那我不说话了。”温礼佯装生气,紧紧抿着唇。
温则却又勾着她的手道歉:“对不起,是我多虑,我只是怕温礼……用美人计。”
他原本只是勾着温礼的手,把玩她的指头,说完这句话后,却又缠绵着往上,温礼尝出了别的意味。
她耳根蓦地一红,将手抽回,顺势用脚尖蹬了温则一脚,起身进了书房。
他倒是食髓知味。
温礼打定主意,绝不能无止境地顺着温则。
下一步计划,是要不经意地让温则发现她设计的房间,让他以为她决心留在他身边。
温礼抱着全息模拟器,起先还精神着,眼珠骨碌碌转着想点子,但昨晚消耗太多精力,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直到饭点,温则做好了饭,却迟迟不见温礼下来,他才寻了上去。
温礼躺在摇椅上睡得正酣,宽大的毛毯毛茸茸地盖在腿上,热得她脸蛋都红扑扑的。
温则蹲下身,凑得极近,去看温礼的面庞。
她的鼻子里发出浅而长的呼吸声,温则将手放在温礼鼻下,感受了许久,又放在自己鼻下。
——他的鼻腔在进行没有温度的气体交换,只是为了模拟人类,并不能起到实际的呼吸作用。
他垂眸,调高了自己鼻息的温度,这下跟温礼的一样了。
温则还看到,温礼的脸上有细细的绒毛,这是哺乳动物的一大特征,但他没有。
他着迷地轻触着温礼的脸:“温礼,我会尽我所能,做到和人类一模一样。”
温礼似乎听到了声音,轻轻动了动,手中的全息模拟器滑下,被温则接住。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仿佛是上天在帮助温礼,温则看到了显示器上的小图,目光一滞。
他将毯子往下掀了掀,怕热着温礼。
随后,温则戴上了全息模拟器。
他看到了温礼所设计的一切。
放下全息模拟器,他几乎难以置信,温礼在亲自规划他们的家。
这是不是意味着,温礼爱他,温礼要永远在他身边?
仿生人没有大脑、也没有情感区域,但他的眼中闪烁着蓝色,如同炸开了烟花。
如果此时有人能连接温则的处理系统,就会发现一串串程序正在以刷屏的速度疯狂跳动变幻,昭示着温则的亢奋、惊喜与狂乱。
他没有运动中枢和神经系统,但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仿佛由于巨大的刺激,程序即将崩溃。
他硬生生遏制住巨大的喜悦,轻声道:“温礼,要吃饭吗?还是要继续睡觉?”
温礼睁开眼睛,惊觉手中的全息模拟器不见了,正被温则拿在手中。
而他此时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看着温礼。
温礼心中了然,温则一定已经看过全息模拟器当中她设计的房间了,并且跟她预估的效果一样,大受感动、付出全然的信任。
她故作慌乱,从温则手中夺过全息模拟器:“你怎么乱动我的东西,你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吧?”
温则的眼神,像是能化成水,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撑在摇椅边缘,向上凑去,衔住了温礼的唇。
温礼在上位,却被动承受着。
缱绻一吻结束,温则的唇却仍不离开。
低沉的声音在两人唇舌间响起:“对不起,温礼,我承认我看了。你决定不离开我了对吗?”
还来不及得到温礼的回复,温则像是情难自已,又重重吮着温礼的舌尖。
温柔的目光后是控制不住的占有欲——他是温礼的,温礼也是他的。
温礼害羞地别开脑袋,拿手捂住温则的嘴巴。
“不准亲我了,吃饭。”
……
一切比温礼想象中还要顺利,温则看了设计图之后,立刻找了专业的设计师优化方案,随后是装修队进场,别墅里每日都红红火火,人来人往。
对于温礼来说,没有比这更绝妙的脱身时机。
唯一让她苦恼的,就是温则恨不能时时刻刻黏着她,眼珠子没有一刻从温礼身上离开。
更要命的是,温则每天都缠着她不知餍足。
她找各种理由拒绝,最终却被温则以各种手段得逞。
比如现在,她亲手下单的玩具成了折磨她的“刑具”。
眼睛被眼罩蒙上,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温则拿着玩具作弄,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时而被海浪高高抛起,时而淹没在海里,沉沉浮浮,几近崩溃。
“住手……温则,你走开……”生理性眼泪甚至将厚厚的眼罩濡湿了一块。
“温礼不要这个?那要什么?”
温则将玩具丢在一边,俯身衔住温礼的耳垂。
刻意调高温度的鼻息,将温礼的耳朵重重烫了一下,耳朵尖随之透红。
温礼揽住他的脖子,难耐地小声嗫嚅:“你知道我要什么……”
他故意不遂温礼的愿,拿起一个无趣的温礼最不喜欢的,扯下她的眼罩,挑眉问:“是这个吗?”
温礼的睫毛上沾满眼泪,眼神迷乱,许久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
“不是……”她声音软得不成调子。
温则重重抵上温礼,她发出一声喟叹,可在那之后,他又抽身离去。
温礼睁开眼,水汪汪的眸子好像在控诉温则。
“干什么?”
“你说过,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不能碰你。”温则眸色冷静,侍弄着窗边一朵山茶,一边说着,手指尖用力碾过山茶花蕊。
粗暴的动作,山茶花蕊不堪重负,红得更加艳丽。
温则眼神深沉地看着靡红的山茶花,手指又轻柔下来,风瑟瑟,吹得山茶花轻颤着。
温礼拉住温则的手,主动献上柔软的唇,终于是抵抗不住,在他耳边小声呢喃:“你……别的都不要,要你。”
(作者不敢写了,接下来的剧情请大家尽情发挥想象力)
温则刻意控制了时间,因为九点钟装修队就要到了。
八点五十,温礼懒洋洋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控制了时间,但没控制力度。
温礼软绵绵地推了温则一把:“痛,去给我买药膏。”
香山一号附近没有药店,如果要买药,温则得跑远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我叫外卖。”
温礼瞪他一眼,娇嗔道:“待会装修队就来了,我可不想外卖员送这种药膏被外人看到。你就去买嘛,好不好?真的痛,你看,都有点肿了。”
温则眸色渐深,半晌移开眼神,出门了。
铁栅栏早就撤下,只等装修队一到,温礼就可以跑了。
温则走后没过几分钟,装修队按响门铃。
温礼打开门,笑眯眯地请工人们进去,每人倒了一杯水。
“师傅,你们先装着,有什么事咨询我先生就好,尽量不要来打扰我。”
装修师傅纷纷点头,喝完水就把车里的装修用具往上搬。
温礼心里焦急,生怕还没搬完温则就回来了。
但是幸好,直到师傅们开始在楼上装修,温则也没有回来。
温礼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戴着黑帽子,尽量打扮成不惹眼的模样,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悄悄离开了。
很留恋、很不舍,但不能永远沉溺于此。
她连手机都没有拿,因为如果带上手机,难保温则不会根据定位找到她。
温礼走在大街上,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能联系别人的设备。
在这个时代,没有通讯设备,几乎是寸步难行。
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她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就只有张喻。
所幸此时正值工作时间,张喻应该还没有下班。
这里离政府很近,温礼步行过去,不需要花多长时间。
她戴着口罩,用手压低帽子,因为忘记戴手套,寒风把她的骨节吹得发红。
但温礼顾不上这些,她必须走快点、再走快点,同时又不能引人注目。
温礼的神经高度紧绷,直到出了小区大门,她都没有撞到温则,看来老天爷要帮她帮到底。
就在她离开小区的后一分钟,一辆车开进小区,正是买药回来的温则。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焦躁,这种情绪对一个仿生人来说很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