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宜重伤,失血过重,一时间昏了过去。
他坦诚的说道:“我是虞国第一谋士,太子伴读,所有暗卫的主人,你来侯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嫣月,真正的嫣月死在了来的路上,而你是王城来的细作。你时常出府,蓄意接近如齐,将从如齐身上得到的情报传入王城,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那时不动你,是因为我想让你放松警惕,进而利用你将南城所有的余孽一网打尽,我与惠荣在南城的这盘棋里面,你是惠荣的棋子,亦是我的棋子。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侯府的宴会上面,你打碎了和氏璧做的玉雕,那是王氏与惠氏世代守护的宝物,我猜想你可能来自苏城王氏或者是白城惠氏,守不住它便决心毁了它。”
“我明知你是南城的细作,却下不了决心杀了你,反而渴望每时每刻能与你相伴,我在清醒中沉沦,你放走谢治,将前线军事布防地图给了他,让本以走投无路的庆军苟延残喘了下来,我知道是你放虎归山,可我杀不了你,那日你逃出府,你走了要我怎么办,朝夕相伴了这么久,无论你是谁,你早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输了,我不是输给惠荣,我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你,我接受不了你离开我。庆军需要的这批药材,其实也是我布的局,惠荣无论如何都能够得到这批药材,但是代价是让细作泠死在南城,从此世间没有细作泠了,留下来的是我的妻子,南城的这盘棋我输了,最开始你是一颗棋子,后来我成了你手中的棋子,我输的一塌涂地。”
“暗卫查出来你是王氏女子,王老爷子精通医理,与我师父师出同门,乃是一派两支,暗线告诉我王老爷子身边养了一个孙女,你的名字叫做泠月,想来月儿应该十分精通医理。那次在侯府宴会上面,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是多年后的重逢。我师傅去世的那年,我们在虞国的月城见过,你向我求药,我该叫你泠月还是艳艳呢?”
“苏城王氏的易容术天下闻名,当年没有见到你的真容,误以为你是哑巴。那年我家族中有事,我曾向你许下过三年之约,后来我在月城时得知苏城被屠的消息,凑巧此时虞帝想要将我调往南城,我便顺势来了南城,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其实我并不在乎你是谁,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不会在乎很多东西,我只在乎你。你是细作泠,我便杀了细作泠这个身份,从此以后,你想做谁便做谁,我想与你厮守。”
原来言起什么都知道。
她跪着他身前,拉着他的衣服,哀求他:“言起,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他伤的很重,如果没有得到及时医治会丧命的。你老老实实跟我走,我便不杀他。若是月儿胡闹的话,我随时都能杀了他。”
嫣月不能看着从宜死在她眼前。
他看出她眼中的恐惧与害怕,他不希望她怕他,言起俯下身子,蹲在地上,摸了摸她的黑发,擦掉了她脸上的灰尘,当看到她手脚上面的淤青时,他突然不悦的皱起了眉,他看她时带着爱惜,将人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不会杀他,你跟我走,我会让惠荣得到这批药材。后面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很快所有的事情都会跟你没有关系。南城不好,我带你回月城,我知道你不喜欢战乱,我们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
言起抱着嫣月出了破庙。
言起对着门外的暗线说道:“将里面的男子带走,传令下去,今日所有绑匪全部被杀。”
他抱着她离开了破庙,回了侯府。言起身上佩戴了一个安神的香囊,嫣月对那股香味十分敏感,路上在言起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到了兰苑,嫣月醒了过来。言起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对她依旧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婢女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言起站在她身侧,有些生疏的为她梳起了发。
“月儿,今后莫要私自再见宋盼之,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她磋磨你的,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找不到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这里危险今后不要乱跑。”
她问:“你准备拿他怎么样?”
言起淡笑,没有对她发火。
“月儿,这得看你表现了,他的命握在你的手里。你乖一些,我不会杀他。”
“我让厨房准备了些清淡开胃的菜,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吃饭。他受了重伤,若不得到医治会死人的。月儿,你好好吃饭,只有你吃了饭,从宜才能有饭吃。”
一半哄,一半威胁。
她麻木的任由言起折腾。
然明来了兰苑,告诉言起军中出了大事,亲眼看她吃过饭,言起没有在兰苑逗留太久,让人好生看着她,便走了。
兰苑中的暗线多了一半。
那批药材被人劫走了。宋奇知道药材被劫走之后大发雷霆,言起受到了责罚。
言起在军中待了整整三日,从军中回来以后,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因为药材被劫走的事情,他挨了一百根军棍,皮开肉烂。
梨树结了果,嫣月被关在兰苑中整整三日。言起威胁的话奏了效,她每日按时吃饭,心中依旧十分担忧从宜。
言起知道她的性子,向来言而有信不会骗她,当然了也不敢骗她。
第三日下午,言起还没有回来,一群人闯进了兰苑,那是宋奇的人。
兰苑的暗线倾巢出动,寡不敌众。
嫣月被带到了地牢里面。
言起从军中回来以后,到侯府中不见嫣月,得知嫣月被带到了地牢中。地牢环境潮湿,她又怎么能受得了这份罪,他怕嫣月出什么事情,一时间着急又担心,方寸大乱。那一日,他将所有能用的人全都召集了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地牢中,嫣月被人带到了审讯犯人的地方。这次是宋奇亲自审的人,地上有很多干了的血迹,四周放着刑具,那些东西触目惊心,光远远看着就十分令人胆寒,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闻着令人作呕。
她被人绑了起来,铁链子锁住了她的四肢。
女子面色苍白,十分瘦弱,手脚磨破了皮,渗出血了。
宋奇坐在上面高高再上,看到被绑着的女子,说道:“抬起头来。”
这是宋奇第一次见她,眼前的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迷的言起团团转,甚是让言起与他生出了嫌隙。
她看了一眼上面高高再上的人,那个人手下沾满了无数庆国百姓的鲜血,她恨不得剥了他的筋,抽了他的皮,以慰千万庆国百姓的亡灵。
今日怕是逃不过去了。
宋奇从她嘴里不会问出一句话,她不怕这些酷刑,她哪怕是死也不会告诉他们关于王城的事情。
言起三日未归,想来药材已经拿到手了,惠荣应该已经回了南城。
惠荣最后得到了药材,却没有救下她。
无妨,足以。
她走到这一步,已经走到了绝路。年少时,祖父告诉她要心怀家国,她身后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她为百姓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依旧想做的更多一些,希望能早日实现庆国的和平,结束这场百年的战火。
决定来南城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死不可怕,活着才需要千百倍的勇气。
她在抬头的那几十秒里面,想起来了战火绵延的庆国,底层的百姓过的是如此的辛苦。
她最大的心愿是看到战乱结束的那一日,虞兵被赶出了庆国,百姓过上了和平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是嫣月小姐,真正的白小姐去了哪里?”
她笑了笑,矢口否认,一脸平静的说道:“将军,我就是嫣月。”
宋奇:“还敢嘴硬。”
她笑,并不说话,似是在嘲弄宋奇。
“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奇见她不说话,示意了一眼旁边的高延成。
“高延成,给我打。”
嫣月看到高延成时,想到了苏城的那场大屠杀,十万百姓遇害,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护城河的水整整红了三十日,那里面全是百姓的血。城中幸存者,男子被拉去练毒,女子沦为军妓,被人随意侮辱糟蹋。
这些恶魔、侩子手,她恨极了他们。
上次嫣月故意摔坏了高延成给言起送的玉石,那玉石是一件稀有的宝物。结果言起不但没有惩罚嫣月,反而降了他的职位,高延成此人心思狭隘,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想要借机报复。
今日这人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
嫣月冷冷的看着高延成手中的长鞭,闭上了眼睛。那鞭子最后终究没有落到嫣月的身上,言起手中的剑将鞭子一劈为二。
她没有等到鞭子,等到了言起。
言起面色不善,说道:“我看谁敢动我夫人。”
言起挡在了嫣月身前,他回头看她时满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