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王老爷子从附近的锦城回来了。刚到家,得知来了一位贵客,想必是惠家的二公子来了。
王老爷子这些年经常给惠荣看病,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惠荣的事情,人人都说,惠二郎天资聪颖,谋略过人,作的一副好画,更是把家中生意经营的很大,如今的惠家成为整个庆国的首富,惠氏的生意遍布整个庆国,甚至连南城都有惠氏的生意,惠氏近些年来因为惠荣的缘故成为整个白城最大的世家大族。
惠荣手腕了得,黑白通吃。
他看似儒雅公子,弱不禁风,实则谋略过人,手腕强硬。
王老爷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花白的头发与胡须,腰上常年系了一个葫芦,里面装的的药酒,他从锦城带回来了一袋子东西。
泠月听到下人通传王老爷子回来了,从屋内跑了出去,她刚到院中,老爷子就回来了。
她眼眶微红,家中最大的靠山回来了。
泠月上前抱着王老爷子的胳膊:“祖父,你可算回来了。”
“我都想你了。”
老爷子一听这话,赶忙问:“这些时日,你在家中可有受什么委屈?”
她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告诉王老爷子她把镯子弄丢不敢回家的事情,反正最后她也没有受罚,父亲没有说什么。
她说道:“没有。”
王老爷子把手中的大包裹给了她:“这是从锦城给你带的礼物。”
走前,泠月一直向他念叨锦城。
泠月高兴的接过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有点掂不动。
祖父每次从外回来,总要给她带些东西,她对祖父的这份偏爱已经习以为常了。
整个王氏对她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她开心的说道:“祖父对月儿真好。”
王老爷子开玩笑道:“以后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她也笑了:“没问题。”
“祖父,惠二哥近来身体不太好,等着你回来看病呢,二哥就住在咱们院子的旁边。”
王老爷点头:“嗯,我稍后去看看他。”
她看了黑色的袋子,天真烂漫的问道:“祖父这些时日在锦城可有遇到什么奇闻异事?”
王老爷子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连年战乱,哀鸿遍野,流民遍地。锦城大旱,蝗虫蔽日,谷物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曾经出现人吃人的惨状,好在后来惠氏去了锦城布施,情况方才没有那么糟糕。
王老爷子突然想见一见惠荣,商贾如此,实为仁善,惠氏称得上真正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和平年代享受地位与荣耀,战乱年代应当挺身而出,庇护一方百姓,这才是世家大族应该做的事情。
泠月见王老爷子沉默的样子,心中知道锦城的情况并不好,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听闻前些时日锦城大旱,更是雪上加霜。
王老爷子轻抚她的黑发,没有跟她说任何关于锦城的事情,突然说道:“我想见一见惠公子。”
她没有继续追问锦城的事情,说道:“我带你去找惠二哥。”
泠月带着王老爷子去了旁边的院子,院子的门没有关,闻来看到了门外一老一少两个人。
泠月看到闻来,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
“闻伯,这位是我祖父,我们来看看二哥。”
闻来一听王老爷子来了,赶忙说道:“快快请进。”
惠荣正在院中下棋,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白虎陪在惠荣身边。
惠荣身穿一身白衣,气质如松,挺拔如竹。他的长相比较秀气,身上一股书生气,显得十分斯文,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惠荣见走进来的两个人,一老一少,泠月身边的老者便是王老爷子。
过往,王老爷子给他看了许多年的病。
惠荣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恭敬的说道:“二郎见过老先生。”
王老爷子冲他微笑,点头示意,对惠荣在锦城布施的义举十分嘉许。
惠荣看向旁边的小姑娘:“泠月妹妹也来了。”
泠月看着他笑了笑,“二哥,今日祖父回了家,我们二人来看看你。”
“多谢妹妹挂念。”
泠月:“不客气,不客气。”
两人在王老爷子面前这还客套上了,王老爷子以为二人并不相熟,特意说道:“二郎,我这孙女性子安静,心眼儿憨厚,但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今后若有做的不足的地方,劳烦二郎多多担待,不要与我家这小姑娘一般计较。”
王老爷子这话是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两个院子又挨得近,泠月在隔壁惠荣这里闯祸了,提前给惠荣交代一下,让他不要与泠月计较。
她的安静,是闷声捣乱的安静。
她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反而非常知道怎么让人心软,怎么拿捏一个人。王老爷子被她哄得团团转,她看似憨厚,实则心中十分精明。
王老爷子可能不知道,泠月大前日爬到墙头偷看他,被人发现了以后,惠荣把人从上面抱了下来。前日,给惠荣送喝的东西,结果洒了惠荣一衣服,昨日玩烟花,结果弄到了惠荣的院子里面,当时惠荣坐在院子里面看书,烟花的碎片落了他满身,呛得他好一阵咳嗽。
不消片刻,她红着眼睛扑到了惠荣怀中,他看着她一副子做错事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便想着她年龄小,并不和她计较,反而抱着安慰了一番,捣乱的人有恃无恐。
惠荣郑重说道:“老先生放心,我自是会照看好妹妹。”
这严肃的像是一个承诺,一个保证。
此话一出,他自己竟然觉得有些说的莫名其妙,旁边的闻来和白虎全都意外的看着他。要知道,惠荣从不轻易许诺。
惠荣心中又想,王老爷子多年来一直给他看病,他投桃报李,照顾老爷子心爱的孙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王老爷子听惠荣这么说,倒也放下了心,他对泠月的认识一直是存在偏差的。
泠月心虚的看着惠荣,一天闯一个祸,好在惠荣不与她多计较。
王老爷子和善的笑了笑,对着泠月说道:“月儿,过来谢谢二郎。”
她心虚的说:“多谢二哥。”
惠荣温婉有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妹妹不必与我客气。”
往后的日子,可就真的没有客气过。调皮捣蛋的事情,全都是惠荣收拾的烂摊子。
王老爷子给惠荣把了脉,眉头开始紧皱了起来,把完脉以后,沉默了片刻。
当年惠夫人中了毒,惠夫人体内的毒全被肚子里面的胎儿吸收了进去,故惠荣生下来便天生病弱,这些年一直靠他的药维持着生命,今年体内的毒有反复的情况,他的药似是快要压不住了。
闻来问:“老先生,我家公子情况怎么样?”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情况不是很好。”
他是整个庆国最好的大夫,他说请况不好,是真的情况不好。
“这毒在二郎体内太多年了,是娘胎里面带的东西,早已深入了脏腑。我只能用药先稳定住病情,延缓病情的进展,其他的事情束手莫测。二郎,在府中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吧,切勿操劳。”
泠月听完王老爷子的话,她看看惠荣,又看看王老爷子,一时间手足无措,如坠冰窟。
王老爷子说道:“我翻阅古书查到了一个方子能解百毒,但缺少了最关键的一味药引。”
泠月赶忙问:“祖父,那味药的药引是什么?”
王老爷子说道:“是千山雪莲。”
“可千山雪莲生长在极寒之地,传说这世间只有一株,那株灵药已被人取走,不知如今在谁的手中。我只能先用药稳定住二郎的病情,延缓病情的进展,我们王氏与你们惠氏另一边去找那株灵药。”
惠荣:“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
那天下午,泠月失落的从惠荣的院子里面出来,她想起惠荣在屋檐下面安慰她的画面,抬头看天空的几十秒里面心中闪过了难过。
她要为惠荣找到千山雪莲。
过了一段时间,泠月的生辰到了。
王定省很少来看过她,从未给她过过一个生辰,她的生辰每年都是过的十分冷清。王夫人在的时候会给她煮一碗长寿面,带着她去张府吃一顿饭。那一天,她们二人守在从宜下学回家的路上,在后面偷偷摸摸看着从宜走远。
母亲告诉她,从宜是她的亲生弟弟,留在王家不如留在张家。那年母亲还说,若有一日她不在了,舅舅会来王家接她回张家,那日街上热闹,母亲的这句话她并没有过多在意。
王夫人走了,没人给她煮长寿面了,她再也没去过张家,好几年没有见过从宜。王夫人去世以后,她时常梦到从宜,不知从宜长成了什么样子。
冯姨娘今日过来了,给她带了一份礼物,恭贺她生辰快乐,她笑着感谢了冯姨娘,泠月今日仔细看了看冯姨娘,意外发现冯姨娘的容貌与母亲有几分像,尤其是侧脸。每年生辰,或者其他节日,冯姨娘总要给她带一份礼物过来,有时候听下人说她喜欢什么,总要费尽辛苦为她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