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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起昔日的那些心腹心惊胆战,害怕她死了。若她此时死了,言起必定会疯,局势将会大乱。

    第六日的晚上,泠月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言起,言起满眼血丝,昔年冷静自持的侯爷如今憔悴的不像样了。她说要喝水,言起去拿水时走路不稳,踉踉仓仓摔了一跤。

    雪停了,她拼死熬过了这年的冬天。言起日夜守在房门里面,她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他有时手里拿着书像是在处理政务,有时坐在床上的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的等她醒来。

    南城的冬天很冷,她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弱,幸运的是这一年的冬天只下了一场雪,寒丹只发作了一次。言起用了上好的灵药,日夜给她扎针,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冬天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身上的疤结了痂,她慢慢的开始能下床了。

    新年的那一天,二人在屋子里面吃饭,十分融洽,言起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他生出了白发。

    “泠字怎么写?”

    言起伸出了手,泠月在他的手心上面写下了这个字。

    他温柔的笑了:“好。”

    他时不时给她夹菜,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争吵,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一样。

    第二日,言起送来了一封婚书。婚书上面女子的名字写得是泠月而不是嫣月,她看着这封婚书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下人送来一个印泥,言起早已按过了手印。

    “言起,他关在哪里?”

    言起听见惠荣的名字,倒也没有生气,老实回道:“在翠戈轩。”

    “你知道我的脾气,可不要骗我。”

    他轻抚她的黑发,“我何时骗过你啊。”

    确实不曾骗过,他从未对她说过慌。

    “婚书需要按一下手印,我已经在上面按过了。”

    泠月在言起的示意下在婚书上面按下了自己手印,言起将二人的婚书小心翼翼的收好。按完手印以后,她的食指上面沾了一些印泥的痕迹,言起拿着帕子仔细将她的食指擦拭干净。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四月天气回暖,不会太冷,他专门请人看的日子,这场婚事所有的一切是言起亲自操办的,婚书已签,他们只差一场婚礼了。

    礼服十分华美,绣娘绣了许久。

    成亲的前几日,府里来了一些戏子,搭起了戏台子,要唱几日大戏,这是虞国的习俗。泠月搬进了言起的院子,二人同床共枕,他几乎日夜守着她。唯独那日言起被人请去了军营,泠月一个人听了一下午的戏。自从出了那两次的事,府中防备十分森严。将军府和言起这边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她若死在了去年的冬天,言起将会迁怒这个将军府,南城这边的局势必定会大乱。宋奇过往低估了言起的势力,言起来南城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已经快能够与宋奇相抗衡。

    虞帝亲自下场安抚了两人,此事本就是将军府理亏,宋奇哪怕怨恨言起也只能打碎骨头往肚子里面咽。

    成亲的前两夜,泠月和言起一起喝酒。婚服在那日的下午试过了,言起给泠月准备了一个惊喜,下令第二日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言起喝下了泠月手中没有喝完的那杯酒,忽觉浑身酸软无力。

    “月儿。”

    泠月拿走了言起身上的令牌,在此之前临摹言起的字迹,仿写了两封出城文书。府中守卫森严,外人难以混进来,迷药是海棠给她的,她通过海棠联系上了潜伏在城中的白虎,约定在今夜动手。

    “月儿,我求求你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我们还没有成婚呢。”

    言起死死爬在地上死死拽着泠月衣裙的一角,泠月拔下头上的簪子,那簪子划烂了衣裙的一角,泠月手中的握着的迷药朝向言起撒去。

    她蹲在他身旁,轻抚她的脸颊,说道:“对不起言起,你我之间立场不同,我见过战乱,见过太多的杀戮,在我心中家国永远排在第一位,我命不久矣,我不能和你成亲,也不能与你去月城了,待我走后,你要好好的活着。”

    言起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过一滴眼泪,泠月鬼使神差擦掉了那滴泪,扶他躺在床上,临走前给他盖好了被子。

    泠月今晚吃了早已停下了那味药,吃了那味药以后,她的身体会得到短暂的好转,但是只能维持七日,七日后她会变得憔悴不堪,有时会陷入漫长的昏睡之中,言起认为此药对她的身体不好,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故停了那味药。

    今夜与明日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扰,她给言起下了足量的迷药,言起醒来可能已是第三日了。

    泠月去找海棠汇合,她精通易容之术,二人易容成府中婢女。她迷晕翠戈轩中的守卫,翠戈轩中机关重重,泠月依照对言起的了解,躲过了这些机关,避开了所有的暗卫,成功救下了惠荣。惠荣身上完好无损,她看着他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惠荣身上会有很多伤,但却没有,言起很讲信用。

    惠荣认出了眼前乔装打扮的女子,心中又惊又喜。

    “月儿,怎么会是你?”

    她低声说道:“别说话,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

    她将惠荣易容成府中的侍卫,依据对成侯府地形的熟悉,三人悄无声息混出了府。他们在巷子口与白虎的人马汇合,坐上了马车。然而在城门口碰到了一批人马,泠月认出了为首的人是如齐。

    如齐奉旨捉拿城中嫌犯,没多久然明带着一群人来了。

    海棠看着外面的局势,有些慌张:“小姐怎么办?”

    惠荣握着她的手:“月儿,今日我拼死也要送你出南城。”

    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没事。”

    泠月走出马车和如齐见了一面,如齐看着面前丫鬟打扮的女子,有些惊讶。

    “大人。”

    泠月恭敬行了一个礼。

    如齐脸色复杂,随即恢复平静,他认出了她。

    “快走,我替你拦着。”

    泠月道谢:“多谢。”

    “小姐,保重。”

    如齐下令侍卫放行,很快然明带着的守卫军也赶来了,前面的几个人有着说不上的奇怪,然明本想拦下来仔细盘问,然而如齐拦下了然明,然明没有多想,便离开了城门,往其他地方巡逻了。

    泠月一行人顺利出了南城的门。

    白虎问:“公子,我们往哪儿走?”

    惠荣开口:“月儿,我们去锦城吧。”

    泠月点了头头,“好。”

    他们一行人日夜赶路,片刻不敢停歇。途中遇到了一群守卫关卡的虞兵,泠月拿出令牌与仿写的通关文书,领头人曾是言起的部下,看到是言起的亲笔书信后,急忙给他们放行,生怕得罪了他们。南城离锦城并不近,惠荣早年是商人,常年在外打点家族的生意,对四周的地形算是相对熟悉。

    在遇到那群虞兵之后,惠荣突然改了方向了,换了条路走。他们没有走水路,走的是陆路。

    泠月心中打算他们如果半路上面遇到了虞国的军队,她便将惠荣迷昏,自己留下来断后,让白虎把惠荣带走。

    第二日晚上,言起醒了过来。他身上盖着被子,身旁放着玉佩,那是他们二人定情的信物。她的气息在指尖萦绕,然而人却早已不见了。

    言起慌张从院子里面出去,四处需要寻找泠月的影子,他身上的令牌不见了,然明守在院子外面。

    “侯爷,您怎么了?出了何事?”

    他痛苦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月儿不见了。翠戈轩的那个人还在吗?”

    然明:“今日上午,守门的人来报发现嫌犯不见了。”

    言起眼中闪过执拗与不甘,吩咐道:“月儿拿走了我的令牌,人应该还没有走远,让暗卫私下去查。”

    然明问:“侯爷,那明日的大婚怎么办?”

    “小姐身体抱恙,传令下去大婚……推迟。”

    “将人带回即可,莫伤了她。”

    “是。”

    第三日上午,然明来报,说是途中遇到了一行人持有他的书信与令牌,言起带着人亲自去追。

    第七日,惠荣一行人到了锦城。她第一次来锦城的时候,那年锦城大疫,祖父还在。惠氏生意遍布整个庆国,锦城中三分之二的商铺都是惠氏的。药在第七日的效果大大减退,她觉得整个身体异常疲惫,但还是努力撑了下去。

    惠荣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月儿,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泠月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多担心。”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抱了起来,泠月瘦了很多。

    “惠荣,我有些累了。”

    “睡吧,我带你回府。”

    她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宅子,微笑道:“好啊。”

    她身上有很多的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她怕他看到,有意掩饰着那些疤,最终还是被惠荣给看到了,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对惠荣而言是一场凌迟。她见过很多样子的惠荣,却没有瞧见过这样沉默的惠荣,一时间被惠荣吓到了,她从惠荣眼睛里面看到了浓烈的愧疚与心疼。

    二人吃完了饭,坐在院子里面看星星,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唯一没有变的是当初的那一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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