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这场会谈的地点被你放在了心理咨询室。一个安静又隔音,假期时间无人踏足的净土。这房间有20多平方,南面墙角布置着书柜和沙发,绿植摆满了整个窗台,花瓶里插着鲜花,窗明几净,是基地为数不多的明亮颜色。心理医生见是你预约了咨询室的使用,特意为你们准备了红茶和小茶点。
“真是稀客啊,Y/N。”医生和你握了握手,“聊天结束之后,来我这里补一下每季度的心理测评——我知道你是合格的,但是档案不可以造假。”
你点点头,抬手送客。
医生对你的冷淡习以为常,哼着小曲替你们带上了咨询室的门。隔绝了基地外面的冷肃,你伸了个懒腰,作战靴脱在地毯外面的瓷砖上,整个人摊开在浅橙色的沙发上。
骨瓷杯装着红茶料包,马卡龙和小蛋糕蹲在甜食架,放在你们面前的圆形茶几上。
【小点心看着没有Y/N做的好吃。】
Krueger环顾四周,判断确实没有监听监控设备之后,才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没碰任何东西,他总是这样,在非战斗场合反而更加紧绷,像只随时会炸毛的猫。战术手套搭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这个动作你很熟悉,每当他陷入沉思或是警惕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做出这个小动作,而这种思考之后的结论往往令人不满意。
“刀锋是我,Y/N也是我,只是两个时期不同的代号。”于是你率先展开了话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刀锋代表的是早已埋葬在雨林的过去,Y/N是现在以及未来,我会一直以这个身份活到彻底闭眼的那天。”
食指悬停在空中,Krueger抬眸看向你:“埋葬的过去?”
“嗯,”你回忆了一下,“我以前隶属于‘蝎’特种部队。”
Krueger的睫毛颤了颤,他听过关于“蝎”部队的零星传闻:那是支在中边境神出鬼没的队伍,最后一次公开记录停留在中缅雨林的任务。他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道:“雨林……你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从前景大好的刀锋,沦落到奇美拉的雇佣兵?”
这个问题来得不算意外。你端起茶杯,对着醇厚的红茶轻轻吹了一下,记忆随着涟漪扩散迅速而短暂地再现了当年的雨林。你说得很简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暗影公司手伸得太长,为截获威胁国家安全的情报,我们出击了。他们鼓动了毒贩,设置了陷阱将我们围困,‘刀锋’掩护队友突围殿后。”
你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我拉响所有炸弹时,以为自己肯定死了。但醒过来就在尼古莱的医疗舱里——脸没了,身份没了,立场没有了,还被骗来奇美拉给他数钱。”
Krueger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腹掐进掌心的疤痕里。他终于拼凑起那些散落的碎片:你那安静平和的态度来自于历经生死后沉淀的淡然,你对联合反恐框架的执念,并非理想主义,而是源于对暗影公司及谢菲尔德深沉的恨意,甚至你对他的“关照”也并非出自纯粹的善意——
“等框架结束了,你不会留在奇美拉。”
你抬眼看他时正撞上他眼底的里执拗的探究,要看穿所有的伪装去接近你最真实的灵魂。你忽然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我只是不想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你特意来东欧救援,在奇美拉立威,冒着风险回援,帮我处理身份问题,甚至和迈哈克做交易……这些都不是一个‘队长’该做的事。”
“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你反问,“把你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眼睁睁看着你被过去的阴影拖入万劫不复的结局?”
“你难道不是吗?”Krueger紧盯着你,金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变得浅淡,瞳孔收缩变小,这时候看倒真的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和那些传闻中的狠厉形象对得上,“为了让联合反恐框架顺利达成,扫除我这个不稳定因素,顺便利用我处置暗影公司——对你来说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你轻笑出声,尾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这并不冲突,Krueger。”
“我想你站在阳光下。”你放下了空杯,走到Krueger面前,撑着扶手侵身向前,仔细去观察那双漂亮的眼睛,“我要为你正名,让你的名字Sebastian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上帝面前。我得去做这些事,Y/N就是为此而生的。”
“我不值得。该死的上帝早已遗弃了我。”他嗤笑一声,金棕色蒙上了灰翳,喉结剧烈滚动,自嘲道,“得了吧,Y/N。少拿这些甜言蜜语来骗我,你的目的从来都很明确。”
“我说值得。”你耐心地重复道,指了指心口,“我只是经历的比较多,看得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脾气很好。能走到我这里的人少得可怜,我可不比上帝博爱。老天爷不要的,我捡了就是我的。你明白吗?”你顿了顿,愉悦的看到那对金棕色蝴蝶的挣扎,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
Krueger突然掐住了你的咽喉,看到你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早已忍不住,喘息着,眼眸里翻滚着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困惑,有怀疑,恼怒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还有一丝极淡的动摇。他扯了扯嘴角,冷漠的反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宠物?——”
“战友,以及未来的恋人。”
你的话像是耳边的炸雷,Krueger这个人都僵住了,黑色的孔像是飘在金棕色海上的船。他理解,你为何称他为战友,你们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搭档,你们曾在枪林弹雨里杀出重围,战术上彼此默契到成为另一个自己,但是恋人?无从解释,也毫无可能。
果然如此!
Krueger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金棕色的瞳孔里燃起熊熊怒火,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屈辱——他显然曲解了你的意思——不等你说什么,他将你放倒在地毯上,一手卡着你的下巴,一手扯开作战服的拉链,金属卡扣崩开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下一秒,带着硝烟味的身体骤然压了过来。
“你如果只是看上了我,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多。”他的呼吸滚烫地喷在你颈侧,粗糙的作战手套摩擦着你的皮肤,言语中夹枪带棒,“Liebling,我会是很合格的床伴,就像我们在战场上一样。”
“够了。”你没有挣扎,只是抬手轻轻触碰了他的眼睛,带着枪茧的指腹贴在他温热的脸颊上,“Krueger。”你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他一瞬间就停下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在很认真地考虑感情以及我们的关系。”
你的指尖跋涉到他眉峰,在鼻梁处的伤疤落脚:“对于成年人来说,荷尔蒙的一时冲动不能成为决定关系的重要因素,我们的战绩和伤疤一样多,怎么可能轻易栽进情爱里——所以,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你说得对,一开始确实并非纯粹的为了你,尼古莱让我找个人性的锚点,不至于完全成为战争机器,所以我选择了你,一个小麻烦。也请原谅我,擅自将你拉进我的计划,为了框架,也为了我们。你称之为圈套也好,欺骗也罢。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Krueger突然不想让你说下去,他害怕听见你回应他内心深处的声音,他捏住了你的脸颊,挣扎着爬起来。他想逃跑,但你怎么可能放过他,放过这么一个乘胜追击的大好局势。你迅速扣住了他的腰带和肩膀,长腿夹住了他的腰腹,充分利用有力的下肢力量和腹部核心在空中扭转,把他掀翻在地。
攻防逆转。
伪装网铺散在浅色的地毯上,后背落地的酥麻还在扩散。Krueger下意识抬起手肘挡在眼前,另一手在触到你的肋下时僵在原地,他就维持这样一个半搂抱的姿势,进退两难。
【糟了……】
你在笑。他从掌心感受到微小的震颤。
“我们很合拍不是吗?”你把他挡着的手带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属于同样该下地狱的共犯,也是在这混乱中寻求人性和和平的同谋。别急着反驳,你喜欢我,这骗不过我的眼睛。”
【是啊。我是如此一览无余。】
“……”
他喜欢你的强大,从□□至灵魂的成熟,如同人类渴望太阳。他喜欢待在你身边的安宁,就像候鸟横跨南北后落巢。他喜欢你为实现理想国的一往无前,接受反乌托邦的现实又不惧抗争的勇气……
你感受到属于男人的手放松下来,颇有种任你摆布的意味。
【可喜的进步。】
然而只是这样并不是你想要的,这个家伙总有一种歪曲自我本心的本事,自欺欺人地给你所有行为按上“工作需求”“任务需要”“利用”“科学”的帽子,好把你框死在限界里,自己能随时全身而退。
【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你?】
你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胸口站起身:“我在努力追求你,不强求你一定要给我答复。就算我离开奇美拉,退役之后的回家计划里始终为你留了位置。”
听着门扉合上,脚步声远去,Krueger就躺在原地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想。
【我搞砸了,明明不是想问这些的……】
这场对话已经是他最冒险、最异化的试探。他太清楚自己的底牌。若你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虚与委蛇,那句“爱他”一旦出口便会像熔断的保险丝,彻底烧断所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他早已在心里划下红线,任何掺杂算计的温情都不配踏入“爱人”的领域。
【但我也赢了,Y/N。】
Krueger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面罩下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勾了起来,发自内心而无声的笑无法散去。你确实足够了解Krueger的脾性,也精准的拿捏了他的软肋。但你在感情上实在是单纯的要命。你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像一张就写了“Y/N和Krueger”署名的白纸,等着他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