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回到营地,向克拉拉告知了这个消息。
正午,她取回光脑,查阅系统消息,下午有两个预约,首先是蛇队,备注了特殊病情:心智退化。
徐珊珊通过了申请,对方发来新消息:
【您好,感谢您及时的救助,王蟒的身体恢复了,但思维退化到了孩童时期,您能抽空,来队里看看吗?】
他解释:蛇队被禁足,只能待在营区内。
王蟒是谁?脑中梭巡,眼睛微眯,她才反应过来,窜路了,不是王莽,应该是那条沉重的网纹蟒,把她卷成米其林轮胎的那位。
【我下午有空,发一下地址】
地址定位在一栋建筑,她印象里,那是栋水蓝色的圆饼型建筑,顶部中间透光。
她在系统日志上做好记录,同卡尔一道,乘车抵达目的地。
今天也是艳阳天。
“徐珊珊,向导……”门卫对照、登记完两人信息后,放他们进入,听闻她的来意,指了一条路。
首先是办公室,如果不在,这个时间点,可能在晒台。
候梯厅,石柱上放着生态缸,一米高,从上而下叠了几层,树枝上有条翠青蛇,水塘里浮现出身影,一龟仰头朝上,沙坑里露出一条尾巴和后肢五爪。
两人乘电梯而上,滑门打开,迎面见指示牌,走廊上挂着科普专栏,有趣的是,办公室旁,整齐地挂着照片墙。
人像旁摆着蛇的证件照,它们扬起脖子,缩回舌头,嘴合拢,成人字形,正视前方,看着宝相庄严,鹅卵石状、三角状,头型各异。
办公室无人,也许是午休去了,她也不急,想着到处看看。
几番摸索,两人找到晒台,一个宽阔的露天空间,绿荫环绕,乔木、灌木生长,沙地丘陵各有分区,中央是一块泳池,清澈见底。
泳池呈现不规则的圆弧形,不像别处是长方形,四周留有大片空地。
山石坐底冒头,石周有遮蔽物,池尾长了一片水草,最浅处只及腿肚,边上放置沙滩椅。
卡尔将躺椅搬到阴凉处,她坐上去,胃在消食,打算到时间,让他们来接人。
这儿信号不好,迟迟不见人来,卡尔让她休息,他去找人。
失策啊,没想到还有离线区。
她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漫步一圈,观察四周环境,为什么要栽树?
她捡起救生杆,它可伸缩,顶部有钢圈,十分结实,拿着它挥舞了一会儿,模拟持长枪攻击。
玩累了,她躺回椅子上,不知不觉间就犯困,中午不该加饭的,晕碳了。
她想着,就眯一会儿。
身体转动,险些掉下椅,她惊得醒来,睁眼看向四周,生怕自己又去到别处,仰头看天,还好,还是这儿。
她低头看地,不太好了,俯下身,捡起摆在地上的救生杆,随后盘腿坐起来。
哪来的鳄鱼?
一条黑凯门鳄,它眼部隆起,头部长宽,身披黑色骨板,背部有条隆起的脊骨,身侧有带状黄纹,前肢短粗,脊椎左右扭动,拖着尾巴徐徐爬来。
长得有点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徐珊珊有点印象,但也不敢靠太近,怕万一认错人。
“不要过来了。”
这应该是某位哨兵的精神体,她这样嚎了一嗓子,对方果然不动了,但随之而来,门口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爪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她抬头看去,一大坨鳄鱼啊。
干嘛?她罕见地有些紧张起来,开始没话找话,“我好像认识一个鳄队的哨兵,他还给我送了锦旗呢,哈哈,你也听说过吧。”
但它回头见别人来后,瞬膜斜向上合拢,又落下,露出沼泽中撕开的黑影般的眼睛,继续往前爬,她在紧急情况下穿上了鞋子。
主要是当事人不在,只有精神体在这儿。眼见着鳄鱼越靠越近,她想起身离开,但它们兵分两路,环绕泳池,前后都有,这下被包围了。
没事的,它不会伤害她,你看,嘴都没张呢哈哈。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有些紧张地将小蘑菇叫出来,待鳄鱼走近,提起救生杆,隔着几米,用钢圈套住了它的扁嘴。
箍得紧紧的,嘴筒子张不开,它也没甩头,没后退,就停在那儿,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过来我就放开你。”
她耐心地和它解释,等着它的主人到来,但没注意时,精神体自己往外跳去,她瞪大眼睛,“小蘑菇,你想干嘛?!”
哇塞,这个家伙喊不听,装没听见,一蹦一蹦地往鳄鱼身上去了,踩着嘴上脸啊。
这么勇敢的吗?她这个主人简直惭愧。
等它成功坐上颈部,又在上面调整位置,最后落到肩后最宽处,她感到手中一震,鳄鱼退后,钢圈坠地,发出震响。
它扒着地面转换方向,然后一路入水,只露出背脊,然后小蘑菇就坐在别人肩膀上,用菌丝划水,波纹荡漾。
……
好气啊,但是不知道气什么,她低头看向救生杆,它就这样和别人戏水去了?
肾上腺素随着鳄鱼群的靠近激增,她观察到,虽然它们长得大同小异,但细看,仍略有差异。
一些鳄鱼靠近她,大概一米处停下,扁扁地趴着,挤在泳池边,有的尾巴搭在别人尾巴上,闭上眼睛,也有的张开嘴,露出淡黄色口舌,和几十颗圆锥状利牙。
它们是来这儿晒太阳的?
她的脚收在椅前,忽然一条倾斜着尾巴撩过来,擦过小腿,凉凉的,侧面的角质盾片有些划拉,还没注意就嘶溜过去了。
她又将腿收回椅子上,问题在于,它们靠阴凉处这么近的话,晒不到太阳啊,阳光仅洒在头前侧,如晒是吧。
徐珊珊又待了一会儿,发现刚才的摆尾是意外,它们很懒,真的很懒,一动不动。除去将她围在中间外,看不出有任何威胁,情绪很稳定。
直到太阳一点点倾斜。
又是一阵哒哒响,她以为卡尔回来了,但并不是,门口爬进一条鳄鱼,它体型更大,看起来是老大,所及之处,其他鳄鱼纷纷让开位置。
很酷,但怎么是朝她来的?
最终,它停在她面前,仰起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徐珊珊摸不准它的想法,低头看了看座椅,“我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拖住椅子,摆到阳光下,众鳄鱼睁开眼,甩头看过来,默默往旁边扒拉,她好歹不用担心踩着别人的尾巴。
她清了清嗓子,“老大,你坐吧,我就先走了。”
她话说完,期待地看着对方,但它转身离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是……她愣在原地,不晒了?
其他鳄鱼又围过来,紧贴在椅边。
她不想踩着别人的尾巴,又坐了上去,可是中午的太阳有点毒,她抬起光脑看,还是没信号。
一阵响声,什么东西倒下了,一顿鼓捣,她望向那处,不一会儿,它终于又进来了,嘴里叼着一个长柄,好像是把伞,在地上滚来滚去。
面对拖到面前的沙滩遮阳伞,徐珊珊沉默了,无意义地啊了几声,最后蹦出两个字,“谢谢。”
其实她也是可以陪它们一起晒太阳的,她和鳄鱼合力将伞立正,撑开,于是她独享一片阴凉,大佬鳄趴在旁边守候,而小蘑菇已经和那只黑凯翻江倒海了,来回不知几圈。
想来晒太阳的精神体有很多,又进门一群蜥蜴,身体更细长,形状、大小、颜色各异,进门时停了一瞬,然后四处分散,有的挂在树枝上,体色变化。
他们这儿还挺有意思的,徐珊珊想,用手指戳了戳鳄鱼老大的背部,它感到酥痒,合上嘴,转过来,歪着头看她,呆板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
有点萌啊,徐珊珊听说有人养鳄鱼的,说是沼泽小狗,她问:“你知道蛇队多久来晒太阳吗?”
对方的头一转,随后门口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群蛇毕出,更细长条的精神体入场。
但更重要的是,人跟在精神体后面,她终于看见卡尔了,他领着蛇队的人来了。
按理说,各队是分时区晒太阳的,倒不是地盘不够大,一般只有切磋、交流信息时在会聚在一块,当然了,会被向导吸引也正常。
蒋森心想,他们知道珊珊向导,也还是托了晒台的福,因为伏击组全体都是2G网,生活基本围绕着吃、睡、必要的训练展开,节奏比较慢,简言之,就是消息闭塞。
卡尔一眼瞥见鳄鱼群里的她,谈话声终止,领着蒋森往这边来,被鳄鱼群拦住,它们转身,头朝外,张开嘴,露出锋利牙齿。
“徐珊珊向导,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有失远迎。”
很客气啊,男人胸前满是水渍,连卡尔胳膊上也青红一片,看来是被那条蟒蛇折腾的,她摇摇头,不介意地说:“没事,我来这儿参观参观。”
她看向泳池,伸出手喊:“小蘑菇,回来,咱要走了。”见到鳄鱼听懂了,尾巴摆动,朝岸边来才放心,心有些痒痒的。
这儿很安静,不像空战组那块,每次她去,都十分热闹,小鸟们叽叽喳喳,有的还会学舌,不需要主人在场,直接和她沟通。
很有趣,但也有些吵,而且嫉妒心强,她摸谁的头,那只鸟就会被别人啃下一撮毛,扇动着翅膀表达愤怒。偏爱太过,下次再去,就会看见一只秃子。
这里就很安静,不晒太阳的话也很凉爽。
等精神体上岸,她将它擦了擦,揣在怀里,踩着尾巴间的空隙,但前面还是越来越密,知道它们舍不得,但毕竟有正事。
“乖啦,让我出去,我下次再来找你们玩。”
鳄鱼群渐渐散开,而鳄鱼老大的移动,让这个趋势变得更明显,她终于走出来,跟着蛇队往外,几步后,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响。
徐珊珊转头看,是那只黑凯门鳄,跟着她的脚步往外爬,她意识到,可能就是那条给她送锦旗的鳄鱼,左右挥手,道别:“别跟着我啦。”
对方扬起的头放在地上,看起来是知道了,鳄鱼老大没跟上来,它挡在群体前,它们都睁眼看着。
蒋森:“请往这走。”
男人领着她往外去,而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蛇类、鳄鱼、蜥蜴留在场地内,各自占领一块区域,形成一个三角对峙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