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项凛予的眼睛,讳莫如深。
项凛予突然笑了:“怪不得你想去当女官,虞姑娘当真是为宰辅之才。”
他突然靠近她,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逃,又接过她刚刚喝过的茶杯,饮尽她唇畔残留的茶汤,而后又用袖子随手擦了擦嘴角,这茶,醇厚,回甘。
“那是我喝过的!”她看着自己的茶杯变得空荡荡,不想声张,只得压低声音惊讶着说话。
项凛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笑道:“我不在乎。”
谁管你在不在乎啊,两人的□□在他喝下这碗茶水就已交融,若是传了出去,她这名声尽毁。
“我帮你打听了女官考核,初考就在五月初,只是看些家世品德之类的,我都替你打点过了,但你也需好好准备,那日我来你府上接你,这也是我那几天把你独自放在府中的原因,对不起,原谅我。”项凛予眼睛一直盯着她,神色也是充满歉意,可却不自觉的握住她的手,知道她会挣脱,但就是抓着不放。
虞卿元虽然听着他的语句像是给她道歉,可这态度完全不是这意思啊。最后见挣扎无望,只得任由他抓着。
项凛予见她乖乖听话,笑道:“我已准备去与太子殿下争一争。”
争什么?争她?
虞卿元看了他一眼:“你争得过吗?”
“只要你刚刚想的是我,我就争得过。”项凛予勾着唇角,厚着脸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她原本就会是他的妻子,他自然是势在必得。
虞卿元别过头不说话,这个无赖,喝她喝过的茶水,拉她的手,她如今在外头人家可都说她是太子妃。
“太子如今在位还不满一年,实在不是稳妥的选择,你那日也听到有人不服太子,不是吗?”项凛予试图劝说,“若你选的是靠谱人家,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
“今日这般是哪般?无赖嘛?”虞卿元呛他。
见她有些不高兴,项凛予才慢慢松开她的手,虞卿元揉了揉手腕,都被他拽疼了。项凛予又与她拉开些距离,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若不是知道刚刚他那般无赖样,还真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骗了呢。
“我后日便要启程,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太子殿下明日也会来与你告别。”项凛予边说边起身,“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只乖乖待在家里就是了。”
他又走到了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转头看了眼她正望向自己,又停住了动作,挣扎了一下,想着许久见不到她,心中尤为不舍,又想到她前阵子答应太子一事,心有不满。他朝她招了招手道:“虞姑娘,你过来一下。”
虞卿元见他要走了,犹豫了一番,慢慢走到他面前,项凛予伸手搂过她的腰,迅速亲了她的脸颊,只听他又说了一句:“等我回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又立马翻了窗户逃走,转眼之间,人影都没了。
虞卿元捂着脸颊,低声尖叫:“项凛予!”
这叫她如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真是无语至极!这个该死的项凛予!她刚刚怎么会想着这种地痞流氓,还是太子待她恭敬有礼些。
今夜注定无眠。
虞卿元还想睡会懒觉,昨日实在是没睡好,这会儿母亲派人来传话,说是前厅一屋子人都在等她呢。
她吓得赶忙穿戴整齐,她哪这么大的面儿,都等她呢?
这回一去前厅,坐在主位的居然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
虞卿元赶忙跪下行礼,太子殿下一看见她,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皇后娘娘温婉优雅,笑着抬了抬手:“快起来吧。”
虞卿元起身,见这一屋子这么多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现在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她都能听见。
皇后娘娘看着她,心里也甚是喜欢,她转头看着虞邱远道:“本宫实在是被太子殿下缠的不行,如今京城里对你们虞家议论纷纷,文官最重名声,今儿本宫过来,也是为了安抚,你们虞家世代簪茵,谁若敢说你们一个不是,本宫和太子殿下都要问过一二。”
虞邱远一听,便知道太子殿下与卿儿的婚事也算是定下了,今日皇后娘娘这番话,与其是说给虞家听的,不如是说给京城听的。说他们虞家有太子和皇后罩着,谁再敢乱嚼舌头,皇家定饶不了他们。
他拱手连忙称谢:“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起身,对着太子说到:“本宫也乏了,太子,你去与虞姑娘道个别吧,明日你也要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
太子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拉住虞卿元的手,小声附在她耳旁道:“这里人多,我们找个静僻的地方说话。”
太子拉着她去了后院的小桥边上,仍然不想松手,他捧住她的双手,只是微笑着。
虞卿元笑着看他:“你可知道你与我的事传遍了京城?”
太子点点头,语气颇为心疼:“那群人说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这才请母后来虞家给你们底气,给你底气。”
虞卿元摇摇头,笑道:“我从来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这几日我大哥哥和三姐姐议亲,来我们家的人踏破了门槛,你可知都是谁的功劳?”
太子看她心情愉悦,自己的心也跟着开心起来:“都是些墙头草罢了,你三姐姐定要擦亮眼睛挑个好郎婿,只是你大哥哥可能议不了亲了。”
“为何?母亲这回铁了心要让我大哥哥娶妻生子呢。”虞卿元觉得疑惑。
“我向父皇举荐了你大哥哥跟我们一块去巡盐,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举荐完我才知道你大哥哥已经不小了还没成婚,只得等他回来再说了,那些个姑娘等个一两个月应该不打紧吧。”太子怕虞卿元不高兴,小心翼翼道。
虞卿元笑出了声:“哈哈,不打紧,我父亲就盼着他光宗耀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就是她母亲可能要私底下骂上太子两句。
太子陪她一起笑,又见四下无人,小声说了一句:“让你三姐姐见见那个探花郎吧,样貌人品俱佳。”
虞卿元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太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是太子,这些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父皇很喜欢他的文章,有意提拔他。”
“哦~”虞卿元点点头,笑着看他。
如果他与虞家结亲,自己的连襟也是在朝堂做官的话,自然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若连襟成了崔十三这等拿不到爵位的武将出身,对自己日后稳固皇位无济于事。太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弯弯的眼睛深不见底。
与虞卿元告别后,太子目送她远去,他甚少与皇后来往,毕竟现在的皇后并不是他亲生母亲,自己此番求皇后亲临虞府,一是京城风言风语对卿元名声不好,二是端王此前与虞家结仇,以端王有仇必报的性格,他怕端王做出些什么事来,如此一来,想必端王一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太子与皇后坐在马车上,皇后看着太子春风满面的模样,不禁问道:“她父亲不过一五品小官,你亲手写个手谕送去就行了,若不是你父皇也让我去,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太子看了眼皇后,恭敬道:“母后,此次孩儿还要多谢母后,父皇之前与我说虞家为前朝重臣,此前却与端王结了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母后此举既能显天家重情重义,又能使朝中与虞家有关系的朝臣归心,还能借此压制端王一家,一举三得。”
皇后点了点头:“你虽不是我亲生子,但我待你如何,你也看在眼里,这婚事我即使不怎么满意但也都依你了。只是,我有一侄女,端庄温婉,样貌出众,等你巡盐完回来,相看一番,跟那虞卿元的婚事一同办了,我侄女只求侧妃,绝不跟她计较任何。我母族势力你是知道的,对你巩固太子之位,百利而无一害。”
太子低着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垂眸道:“多谢母后。”
第二日。
“什么!?”关氏拉着虞海栋的胳膊,“你要走?”
虞海栋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举荐我这次一起去巡盐,也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母亲不必担心。”
“陛下亲去,那身边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我担心你做什么。”关氏拽着他不松手,“我是担心那好姑娘都被别人挑了去!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
虞海栋无奈:“母亲,皇命难违,孩儿先走一步,晚个把月那好姑娘跑不了的。”
见母亲晃神,虞海栋立马抽了胳膊,转而向门外跑去,飞速骑上马儿离去。
关氏看大儿子一溜烟儿的没影了,愣了几秒,转身望向在一旁看戏的虞卿元,哀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看你找的什么好郎婿!”
虞卿元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让大哥哥走的。”
陛下是正月底走的,整个京城又传遍了皇后娘娘来虞家相谈甚欢的消息,虞家的门槛是真的被踏破了,还换了个新的,昨日才说虞家攀龙附凤,今日就改口说是虞家吉星高照,定是房屋风水好,虞大人八字好,这好那也好,祖母让人关着大门,不让那群趋炎附势的人来。
沈姐姐的定亲宴在二月初十,虞家一家整整齐齐的出门,关氏特地给虞霁元簪上了淡雅清秀的步摇,显得蕙质兰心,一步一遥,甚是好看。祖母特别交代把冰元也带着,这句话让关氏甚是郁闷,冰元也快到议亲的年纪,如今三姐姐和五妹妹都有了着落,咱们家就这一个姑娘要多操心了,关氏不情不愿,看见冰元就想起那朱小娘,可是冰元养在老太太膝下,见了自己也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无礼过,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她姓虞又不姓朱,难不成她嫁的郎婿能比太子还好?有了太子这么好的姑爷,朱小娘这辈子都赶不上她,哼。一想到这里,关氏就乐呵呵地答应了。
沈暖阳拉着许家大公子许冠中亲自来迎接他们,真是给足了尊重,随后让许冠中去招待虞大人,自己则拉着三个妹妹去席面。
虞霁元开玩笑道:“才几日不见,沈姐姐都快成人妇了。”
沈暖阳瞬间红了脸,横着脖子道:“霁妹妹难道不是来看郎婿的?我父亲特地摆了只咱们几个的小宴,等着妹妹相看呢。”
虞霁元不说话,她上次在沈家的席面上,粗粗见过那永宁伯爵府崔家的十三郎,身材高大,样貌凶厉,她着实喜欢不起来,她喜欢温文尔雅,柔情似水的,父亲跟她说他中意那探花郎就是她喜欢的类型,让自己好好瞧瞧。
此时虞卿元突然靠了上来,附在她耳边道:“三姐姐,多看看那探花郎。”
虞霁元看了她一眼,害羞的低下了头。
几人推门而入了一间偏僻的屋子,离正厅很远,倒让人心神安宁,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沈家姐姐算是长辈,邀她们入座,隔着一道屏风,除了虞卿元,剩下两个元都拿着扇子遮挡面部。
沈暖阳站在屏风处,给两边介绍着,那探花郎果真样貌堂堂,虞霁元眼睛时不时的往那瞟。
虞卿元只顾着喝茶吃点心,这场宴席她又不是主角,她看着三姐姐的娇羞模样与家里蛮横无理的样子相差甚远,女子若是陷入了爱情,难不成都要变成这无脑状?她一眼就看出来三姐姐对那探花郎一见钟情。
探花郎在对面低头拱手道:“在下名周尹,字恩知。”
虞霁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他,不同于崔十三郎的龙骧虎步的气质,周尹姿态挺拔,拿着蒲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隔着屏风虽看不清晰,可她还是无法抑制一直乱跳的心。
“我是崔练荣,家中排行十三,字也是十三。”崔家十三郎学不来文官的谦逊模样,说完自己的名字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角落里还有第三个男子,身着华服,隔着屏风看不清模样,只这气质都觉着来历不浅。
他恭敬有礼道:“我是宇文庸,家中老三。”
几个女子张大了嘴巴,除了沈暖阳含笑看了眼虞卿元。宇文是当今皇上的姓,崔卿元隔着屏风看不真切,离席扒着屏风伸过头去看,真是那天元宵家宴在一旁吃酒的三皇子。
宇文庸在当今陛下子嗣中贤名最甚,他对上虞卿元的眼睛,温和地笑道:“我来替太子殿下和……来看望崔五姑娘。”
他沉默着没说的名字,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是谁。
沈暖阳解释道:“冠中哥哥是三皇子的儿时伴读,三皇子知道今天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宴席,便也说要来看看太子妃。”
虞卿元干笑了两声道:“我还不是太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