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T.S的手记

    1971.09.05

    一直一直在身边。

    强烈的情感黏性,主动。

    可以判断不是表演。习惯性?只对特定对象?

    泽诺比娅·维雷拉

    想听,需要更多」

    ——

    泽诺比娅错过了黑魔法防御课,还有深夜的天文课要上。

    石阶很窄,二人肩膀贴着肩膀,走向那口立在天际的井。凛冽的夜风好似锉刀刮过石柱从袍子下摆灌入,贴着脊背钻上颈后。

    泽诺比娅打个哈欠,酿出眼底没睡饱的湿意。莉娜把衬衫领子立起,将下巴埋得更深。

    身后远远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快一阵慢,回声在楼梯间碰撞着涌上来,听起来有人重重踩了两步才落稳。

    “泽诺比娅!”

    熟悉的嗓音像剑刃划破寂静夜,把墙上打盹的骑士吓得扔下剑从画框里逃走了。

    她停住脚步。

    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迈着大步追上来。两人脸上还带着灰尘的痕迹,停下时一股清洁剂和莫名的硝烟味从鼓起的斗篷下伴着风扑过来,活像是从大锅里爬出来的两个野鬼。

    “晚上好。”泽诺比娅欢快地打招呼,“何必跑这么快呢?现在离上课还有一阵子。”

    莉娜贴近她,含混地嘀咕:“我从车底下爬出来时就和他们现在这副样子一样。”

    西里斯还有些喘,眉毛紧拧,一言不发盯着她锁骨那一带的校袍线条,直到莉娜给比划了一个“没事”的手势才出声:“你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上天文课。”

    这个问题在泽诺比娅看来极其莫名其妙,若不是发问的人是西里斯,她会建议他去圣芒戈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詹姆将泽诺比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中途想抓住她的左臂抬起来,即将碰住时又长叹一口气收回手,双手捂在她耳朵上转两圈,像是确定她的脑袋还牢牢接在肩膀上。

    “你把我的脑袋当成坩埚了吗?”

    泽诺比娅拨开他的手,詹姆才往后退一小步:“我们去找你,结果庞弗雷女士说你们已经走了——你怎么不躺着?”

    “拉斐尔说的,是不是?这点伤庞弗雷女士一下就治好了,没有那种必要,何况我们已经休息了一下午。”

    “那真是个好消息,我和詹姆的心脏可没休息。”

    西里斯语气冷飕飕的:“你不能指望你干出这事后走进教室的拉文克劳会一句不提、我们的眼睛瞎了看不到课上缺席的人,又或者询问亚克斯利时他变成一个哑巴。”

    泽诺比娅安慰地眨眨眼,假装没听出那小小的咄咄逼人来:“可你瞧呀,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或者我现在给你倒立一个看看怎么样?”

    “等医务室拒绝收留你,只好住进圣芒戈时就来不及了。”

    “太夸张了,你完全是过度担心啦。而且这是第一节天文课,我爬也是要爬来的。”

    津津有味看戏的莉娜赞同地点头,泽诺比娅继续说:“我还能死在天文课前不——”

    莉娜像只雌鹰拢翅冷不丁罩住她的嘴,五指收紧,把泽诺比娅的颊肉按得下陷,不由分说的劲头要把那句未说完的不吉利玩笑连根揉碎在口腔里:“这种不好的话不许说。”

    泽诺比娅只好连连点头。

    那点可怜的、挤压得鼓起的脸颊仿佛热牛奶泡软后被压扁的甜面包,在其上方的眼睛从卷翘的睫毛后湿漉漉地望上来,被捂在手心里的嘴巴闷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大意是她真的没事了。

    点燃已久的焦躁情绪,被雨点打湿后嗤一声熄灭,徒留几缕不争气的热气蒸腾上他耳尖。

    泽诺比娅本就不认为这算是什么大事,她努力挣开莉娜的手掌试图让自己恢复自由——顺带让前面这两人救救她。

    但詹姆的头发被他挠得炸开一簇,说这在她讲过的冷笑话里是最烂的一个,铁了心不伸出援手。

    她又不死心地看回西里斯,却见对方眼神正贴在她脸上,僵了两秒后撇开头。

    泽诺比娅生气了。

    莉娜松开手,同时她踢了詹姆鞋尖一脚,不容辩驳地宣布:“这件事到此为止。”

    两个格兰芬多在开学第一周就因为夜游被抓住而被罚做义务劳动。

    詹姆愤愤不平,说是皮皮鬼和那只骨瘦如柴的洛丽丝夫人互相串通,呼哧呼哧赶来的费尔奇狞笑着,让他们在今天晚饭期间打扫四层楼的扫帚间——不能用魔法,只能用他给的那条破抹布和即将散架的扫帚。

    “里面有个拉文克劳,坐在地上摆弄些刺鼻的瓶瓶罐罐。”

    西里斯抬起手腕,袖口和桡骨上有些红色印迹:“他一见到我们就想跑,但还是被费尔奇抓到了。”

    詹姆凉凉补充:“他跑得可不快。”

    这下她们知道那股硝烟味是从哪儿来的了。

    莉娜摆弄着她的魔杖,做出个奇怪的姿势:“我还以为你们打了几把枪才来上课,满身火药味。”

    “枪?”西里斯挑眉。

    她在电影里看过,那是麻瓜的一种武器。泽诺比娅为西里斯施个“清理一新”,观察他们听到这个名词后霎时不解的神情,不禁感到小小的得意。

    “那是什么?”詹姆问。

    听完莉娜解释,他十分耿直道:“一个咒语不就解决了吗?”

    “听起来有些粗鲁。”西里斯说。

    莉娜翻个白眼,泽诺比娅也不想理会这二人。魔咒自然是精妙的,可凭借那些没有魔法的冷冰冰零件组装成的这样一种武器同样吸引人。

    他们登上塔顶,黄铜色的天文望远镜排成一排。拉文克劳的学生大多挨着仪器坐下,星图展在膝上,格兰芬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些人还未坐定。

    “两个傻瓜。”泽诺比娅毫不客气地说:“《黄金三镖客》里的枪都酷极了,没人能拒绝戴一顶宽边牛仔帽、腰间插着一把手枪。”

    莉娜嘴巴张开,眼睛倏地亮起:“是的!不过我没机会见到手枪,小时候只能戴着妈妈的帽子,缠着舅舅让他教我用猎枪。”

    只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泽诺比娅被可爱得直笑,但更让她兴奋的是:

    “你们家居然有枪?可真是厉害!”

    莉娜的脸蛋变红了:“你想要试试吗?我舅舅是个很好的猎手,他会很细心地教你。”她挽着泽诺比娅的手臂快乐地摇晃。

    “就试试吧!圣诞节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家,让我的家人认识你。”

    “我的荣幸!”

    泽诺比娅已经在脑袋里拟写明天写给伊莲娜和卡辛的信——哪怕现在距离圣诞节还有三个月。

    两个迷茫的家伙就这么看着他们身上的火药味成了引线,将女孩子们的对话烧得越来越火热,丝毫没有他们插嘴的余地。

    直到听到圣诞节,他的小邻居不知道怎的就要被那什么枪拐跑了,詹姆终于警铃大作,匆匆提问把话题扯回电影上。

    詹姆对自己的待遇称得上潦草,个人的极大一部分关注都献给了飞行。如果不是波特家自己生产洗发水,泽诺比娅怀疑他会用一块皂打发掉全身的清洁。

    至于艺术,他们一起看书时,詹姆往往只是泽诺比娅泪眼婆娑时笨拙扯纸巾的手,每次都一样慌乱。

    他们只看过一次电影。

    泽诺比娅那时抱着一种坚定的决心,要让纯血小英国佬尝尝麻瓜审美,两个小孩走进最豪华的电影院挑了一部最新的电影坐在最佳的位置上——然后看完他们观影史上最烂的一部。

    陷在深色的天鹅绒座椅里,两人在光影浮沉中头靠头,享受了短短人生中最香甜的一觉。

    散场时,泽诺比娅对自己脸上来自詹姆肩膀的拉链印浑然不觉,用她朴素的词汇骂着那部电影的编剧和导演。

    她说糟糕透顶!这部电影唯一的优点是让我知道尝试新东西最好在他人之后。

    詹姆在旁边点头,其实他连开头都没看进去,盯着泽诺比娅的裙摆没一会儿眼皮就安然阖上。

    霓虹灯的彩色光圈在空气中氤氲,斑斓映在他们身上,还在碎碎念的泽诺比娅在明暗流转的灯牌下像是影院银幕上如水的虚影。

    他记得她懊恼地提起:还不如在家看她收藏的碟,经典总不会出错。她好像谈及几个名字,或许有那什么黄金镖客,或许没有——这种名字从来留不在詹姆脑袋里。

    他恨恨想,等回家他就先去她家翻出那些影片全部看一遍。

    莉娜已经飞奔去小鹰之中享用她迟来的晚饭。

    泽诺比娅知道布莱克家的德行,所以诚恳地邀请西里斯:他可以来戈德里克山谷或者电影院,和他们一起看电影——但是新电影需要考虑。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波特家烦躁的狮子又甩甩尾巴冷静了下来。

    洗净的星光笼在泽诺比娅脸上,瓷白的皮肤光泽莹润,詹姆想起那天她最后的话。

    他们回到山谷,她说对不起,詹姆,给你的第一次体验这么糟糕。

    “所以是因为那部电影你才要把魔杖别在腰后吗?”詹姆问。

    西里斯目光下移至腰部宽松的袍子,又移回来。

    泽诺比娅意外地眨眨眼,下意识摸上腰间的魔杖,她吃吃笑着将其抽出来对准詹姆,杖尖轻巧地上挑两下,做出的姿势和莉娜略有不同——现在他们知道这是开枪了:“对呀。”

    “你不防备怎么行,万一我刚才施了无声咒可怎么办?”

    她悠悠撩起袍子收回魔杖,“虽然我现在还不会。”

    “好吧,伟大的泽诺比娅,我该怎么和你一起成为猎手?”

    “你吗?你努力当好马吧。”

    泽诺比娅冷酷地回答,随即哼着小调奔向塔莉亚和卡萝的怀抱吃她的晚餐去了。

    无情的泽诺比娅·维雷拉又给两个同样饥肠辘辘的格兰芬多一人扔了块蛋奶果馅饼。

    提供这份食物的拉斐尔不满地哂笑:“这位整整半天没吃饭也不饿的奇迹女士,你扔馅饼的动作像是在投喂狗。”

    哦不。

    泽诺比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咬一口南瓜饼咀嚼着,含蓄地微笑,喂食露玛的手势已经成为了她的条件反射。

    辛尼斯塔教授是个干瘦的女巫,鼻梁高得能挂下两副眼镜,她像一把长柄勺扎在原地:“谢谢你们在还没冻成冰棍前爬上来。开始前请注意,孩子们,我们使用的星图是第二版。”

    格兰芬多一些学生在检查自己的星图后发出哀鸣,泽诺比娅扫了一眼,詹姆和西里斯对面的一个圆脸男生便是其中之一。

    她收回目光,中途和那圈子中另一个眉眼温和的浅棕发男孩对上视线。

    “就算提早爬上来也会冻成冰棍。”卡萝道,拉斐尔给她们施了恒温咒,好让她们别在午夜的寒风中冷晕过去,“下次天文课我一定要裹着毯子来。”

    辛尼斯塔教授给他们布置了第一个任务,原本分散在各处的格兰芬多都向塔边走来。

    泽诺比娅低头调整镜筒,她眯起眼仔细对焦,一点点找准目标的位置,莉娜和拉斐尔在一旁对照着星图准备描画轨迹。

    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拖拽声,她下意识皱眉看过去,刚才那个圆脸男生慢吞吞拖着望远镜走过来,手脚笨拙,看上去望远镜都比他要重。

    “你可以把下面的轮子打开。”

    他被吓了一跳,看到她后眼神躲闪,慌乱地把望远镜放下,结巴得厉害:“呃、好的,谢谢。”

    像是她会吃人似的。

    泽诺比娅扭回头,她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类神经紧绷的怯弱的人,尤其当他们自己都不打算放松的时候。

    一颗脑袋凑过来:“找到了吗?”

    泽诺比娅一掌把詹姆的头拍回去,让他回自己的小组找。

    “彼得还没把望远镜推过来。”担心她不知道是谁,詹姆指指后面的人:“彼得·佩迪鲁——哦,推过来了。”

    “干嘛让他推?”她不理解这种浪费时间的做法,“显然他不会推,也搬不动。”

    西里斯不以为意,黄铜转轴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自己要做。”

    詹姆又向她介绍那个身材瘦削的浅棕发男生——莱姆斯·卢平正垂头翻阅星图,抬眼温和回应。

    噢,詹姆的新朋友。

    泽诺比娅礼貌颔首,接着勤勤恳恳专注于第一项任务。

    做完后拉文克劳几个小组凑在一起,听塔莉亚的的梦境分析——她在休息室的梦境占卜小铺子做得风生水起。

    辛尼斯塔教授绕完一圈,走过来查看她们的笔记,几人的小对话自然中断。

    “接下来我们识别南天几颗星座......”教授布置完第二项任务,挑了一颗举例,“那边是大犬座。记得做观察记录。”

    泽诺比娅忽得起了捉弄的兴致。

    她侧头,拇指与食指圈起,慢悠悠在眼前比出个望远镜的形状,虚虚对向左边在月光下被勾出干净弧线的侧脸。

    “成功。”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

    西里斯再次调好望远镜的角度,闻声偏头:“找我?”

    风把泽诺比娅的卷发拢到一边。他睫毛下眼睛一动,目光缓缓滑向她的手。

    “找我干什么?”

    “大犬星里最亮的星星不是天狼星吗?”泽诺比娅理直气壮,“就在我身边,我找完了。”

    “偷懒啊。”西里斯笑了一声,眉梢轻扬,凑近她制作的简陋望远镜。

    “可惜,”无论是弯起的眼睛还是声音都藏不住笑意,“我倒是没看见星星,只看到只傻乎乎的眼睛。”

    单手围成的狭小镜头里,少年人的灰眼睛亮晶晶的。泽诺比娅大怒,朝他肩膀轻轻推了一把,收回手准备认真观测——

    然而遥遥响起极轻微的一声。

    一声像是自遥远森林传来的颤抖的低沉号角。

    她乍然抬起头。

    声音消失得极快,仿佛只是大风压迫鼓膜带来的错觉。但泽诺比娅看到卢平也微微抬头。

    她的袖角被人用力攥住,塔莉亚面色苍白。

    泽诺比娅望向禁林的方向。

    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连风也无法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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