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二人虽是提前私定终身,可新婚的热乎劲却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连着好几夜宝月几乎都没从寝房里出来过。

    又是一宿天将明时,太子抱着怀里的美人胸口反复起伏几息后,后背终于完全塌陷进,湿透的祥云纹褥子。

    “对不起…”宝月咬着唇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捏着被子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已经看不出血色。

    “月儿只是太喜欢孤罢了,有什么错,孤也喜欢你呢。”男人又与怀里的姑娘更贴近了,额头相抵双唇交缠不绝。

    她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再也不会有如宝月这般敏的身子,太子再轻柔的动作落在她身上,都会得到令人兴奋的反馈。所以气氛总是会出格,烫得他们最后都忘了分寸。

    混蛋太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每次分明能干干净净结束的,总说不尽兴非要看着榻上被她弄得一团糟才放过。

    宝月只觉得自己是他手下那张被扯到极限的饺子皮,包裹了太多太多的馅料,以至于随时有可能在高温的锅内破开薄皮流淌汤汁。

    缓过劲来后,宝月这才不生气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太子有多适合自己,就比如那个能让他们合二为一的物件,再大哪怕一寸都会让二人被迫分开,毕竟宝月不可能忍受本该美好的夜晚换成日日受刑。

    为什么这世上的男女,都会喜欢做这件事呢?大抵是因为抛开那些徒有其表的语言文字,天地间只剩下原始的□□时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便会极为直白,爱与不爱一目了然。

    诚然这些男女里也有身心不一的另类搭档,但他们所谓的身体合拍十分尽兴,也不可能比真正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来得爽快。

    因此太子同样得意地认定自己和宝月是最好的夫妻,他们有情有爱诸仙不羡。

    只可惜被太子视若珍宝的妻子,在他手下眼里却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宝月詹事董征文已经不止一次向闻人瑨提议杀了宝月,眼下和西林王的交易已经达成,东宫冒险娶宝月这个假县主根本毫无必要。

    更何况董征文从一开始就觉得宝月的脸有些眼熟,他仔细查了半年,最后从一张旧画里发现宝月很可能是皇帝年少荒唐时留下的血脉后嗣。

    ——

    得知太子秘密与宝月拜了天地,董征文便火急火燎地将那份沾着陈土的宗卷呈至太子案头,泛黄的画卷上是圣上当年在宋梁河游船时的情状,当时天子怀中所抱女子和宝月足足有八分相似。

    太子亲眼见过宝月的母亲,也听说过她和自己的母亲、祖母都很相似的话,于是此刻这幅画,便如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直直扎进他眼底。

    “殿下!当初您也答应过臣不会耽于美色,必要时候臣一定会履行自己的使命!”

    “你敢!她是孤唯一的太子妃,你若伤她分毫,孤会以谋逆论处你,满门同罪!”

    当年那该是什么样的场合闻人瑨并非无法想象,太子自视清高不屑与友人狎妓,可据他所知父皇年轻时因是独生子所以是个十足的纨绔,甚至常因作风不正而被朝臣弹劾,直至三十岁登基后才变成龙椅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威严天子。

    按照年龄推算,画中女子很可能是宝月的外祖母,太子没有自信父皇当年会放过那样的美人。

    且如今想来,宝月的娘恐怕在初见时就猜隐约认出了他的身份,而太子提出要带走宝月时,兰娘子的回答十分怪异,既不是单纯想攀附权贵,也不想为女儿寻求自由。

    也许她就是明知太子和宝月有血缘还将他引到一条不归路上,她根本不爱自己的女儿,所以蓄意十几年只为了报复?

    眼间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心中似乎已被动摇,董征文便趁机仰首直言,“殿下,假冒太子妃那女子很可能是您的亲侄女啊!”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此事若传出去东宫颜面何在?国本都要动摇啊殿下!”

    “住口!”

    “孤让你住口!”

    “滚!”

    闻人瑨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夜宝月伏在他肩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说想在院里种满合欢花。那点甜意此刻全变成了刺,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喝退了董征文,独自在书房枯坐到天明,晨光爬上他笔下早已干涸的“血缘”二字时,他根本没有勇气回寝殿。

    往后的日子,东宫的空气渐渐凉了。宝月起初只当他是政务繁忙,依旧每日炖了燕窝送到书房,夜里缠着他讲朝堂趣事。可闻人瑨总是避开她的触碰,说话时目光游移,甚至开始歇在偏殿。

    “殿下这么快便厌了我吗?”夜里宝月抱着他的胳膊,眼眶红得像沾了露的樱桃。闻人瑨喉头滚动,看着她颈侧那枚被他亲出的淡红印记,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他怎么会厌?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可宗卷上的字迹像鬼魅,总在他动情时跳出来,提醒他这或许是乱的罪孽。

    他只能找借口推开她:“近日朝上事多,月儿先睡。”转身时,却能清晰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轻响,以及那声几不可闻的抽噎。

    三个月间,他们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子不知为何突然和她疏离了,明明白日里是一样的亲切体贴,但每晚太子出现在她房里时,表情都为难得像是被逼上战场的年迈老妪。

    宝月完全不知道太子究竟在心里埋了什么秘密,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丈夫变心了,或许还可能有了新欢,所以对她力不从心。

    太子当然是不知道宝月心里的想法,从他发现宝月有成为自己亲侄女的可能性后,他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作为礼教约束下长大的正常人,闻人瑨本该第一时间就放弃脑海里所有背德的荒唐念头,可他实在受不了和宝月分开。

    刻意疏远,却又在她蹙眉时下意识伸手想抚平;看见她对着别的侍卫笑,会莫名动怒;夜里躺在偏殿,指尖总忍不住描摹她的眉眼。

    “算了吧,算了。”

    “反正那件事只有他知道,董征文已经死了,若上天要惩罚罪人,由他一人承受就好。”

    为了不让宝月起疑,闻人瑨还得继续和她保持正常的夫妻生活,而为数不多的几次用上真刀真枪,太子都极其克制绝不敢有一丝侥幸让宝月有孕,他还没无耻到那个地步。

    自欺欺人的赌徒,一遍遍告诉自己“或许查错了”“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却在每次与她对视时,被那眼底纯粹的爱意烫得心惊——若这爱从根源就是错的,他该如何自处?

    ——

    三个月后,东宫暗卫在探查宝月母亲的过往时查到兰叶曾受教于前朝逆党手下,继而发现兰叶实乃前朝高氏太子与宠妾明姬的遗腹子。逆党曾想借明姬腹中皇子之名复国,可惜明姬最终只诞下一女,逆党大失所望但仍将那母女二人囚禁一边蛰伏一边教授技艺,企图利用美人计破坏闻人氏的江山。

    闻人瑨捧着那封信,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宝月是前朝太子的外孙女,与他毫无血缘!

    他疯了一样冲回寝殿,而宝月正坐在窗边读话本子,看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抬眸眼底早没了往日的光。

    “月儿,”闻人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哽咽,“我们没错,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殿下在说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将人抱紧亲吻,不同于这三个月来的冷漠,他表现得太反常了。

    宝月轻轻推开太子,将看了一半的话本反压在桌上,“这些日子,殿下躲我、冷我,我都懂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从未成亲,那场婚礼只是你用来哄我开心的不是吗?我们连婚书都未曾写,因为你也不知道新娘该写哪个名字。”

    闻人瑨如遭雷击,抓住她的手腕反驳:“不是这样!我们就是夫妻,皇天在上若我负你便教我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宝月抬眼望向面前这个身形有些憔悴的男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闻人瑨,你对我不好,你一直都对我不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什么把我带到京城来?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太子,所以我就可以是你寻欢作乐的玩偶吗?”

    “不要总觉得你喜欢我是恩赐,我才看不上你这点没用的喜欢,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假装自己有多情深义重,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这个混蛋,得了我的身子立刻就觉得无趣,你怎么敢这么羞辱我,你给我去死!”

    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宝月一定是伤透了心。闻人瑨想解释自己的挣扎,想说那些日夜的煎熬,可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所有话都堵在喉头。

    他以为查清真相便是救赎,却忘了这几个月的疏远,早已在她心上划了无数道伤。

    “对了,我昨日已经向陛下认罪,承认我是个假冒的陈景圆了。太子殿下,你以后想娶我,就得娶一个花楼出身的下九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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