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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忙

    元宵一过,才算是真的到了春天。

    天气一点点和暖起来,勃勃生机催得人心头意动非常。

    故而江策隔了几日才回武安侯府,一进门,就有小厮上来传话:“夫人说二郎回来了请去一趟呈芳馆。”

    “知道了”

    他赶到呈芳馆,正见郑檀身边的丫头正在晒书画。

    有人打了帘出来笑道:“二郎回来了,快进去吧。”

    江策见是郁娘子身边的兰姑姑,立刻大步跨上石阶笑问:“兰姑姑,我娘今日回来了?”

    兰溪轻轻摇头:“娘子还在积香寺呢。”

    “那您回来是......?”

    “开春了,天气暖和了些,该给你和又玉裁制春袍,往年不都是这样吗?”兰溪一边笑,一边引着他进门。

    “哦......”

    江策收起失落,跟着她进门。

    屋内窗下坐着又玉,郑檀和绿莹拿着衣料在江遥身上比对着。

    兰溪取了尺,迅速量着他的身量尺寸。

    “如今惊觉,你和又玉真是长大了,和小时候相去甚远。”郑檀在另一边笑眯眯打趣他们,语气轻快,“可惜了,二郎还是小时候漂亮些。”

    江策肩上披了许多布料,听着这话有些无奈。

    他小时候生得十分秀气娇柔,又爱花里胡哨的。

    刚回京的时候还因此常被其他家的小孩明里暗里调笑,更有甚者欺负他。

    实在过分,他按着一群人狠狠揍了一顿,经此一举与萧怀亭和苏允认识。

    其后多年,江策身后总是还跟个郑少愈,带着小豆丁又玉在后面打,还有个虽然一边文绉绉说话威胁却也会趁乱补两脚,一脸正经然后偷笑的萧怀亭。

    最后每次都是江籍一来,那些人就都做鸟兽般飞快散了。

    回家后挨骂的挨骂,抄书的抄书,跪祠堂的跪祠堂。

    兰溪量了一会儿,认真问道:“不如拨些侍女照顾你和又玉吧?”

    江策捏着肩上的布匹笑道:“又不是小孩儿了,何必排些人来呢?又玉尚且还小就罢了,我常在殿府司。平日里有小厮整理打扫,这么多年了也都这样。”

    “我不要......”

    又玉在他身后,从一堆布料里探出半个头,幽幽说了一句就又被淹没进去。

    江策挑了一下眉,一脸你瞧的神情。

    兰溪道:“好吧,那就随你们。”

    “日后也不必劳烦姑姑专门回来,交给院子里的人就是了。”

    兰溪顺着他笑道:“行,不过这次是特殊的。”

    江策才剥下一堆布料,听此话露出疑惑神情。

    “没人和你说吗?”她有些惊讶,又道:“宫里里才来了旨意,要办蹴鞠赛,陛下让你和又玉上场。这不得给你做两身新衣裳,好让贵妃娘娘与薛姑娘也瞧瞧咱们家二郎的风姿,让她们满意不是?

    江策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

    他这么好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干嘛要讨她欢心?

    兰溪指着一匹水蓝的银纹花罗问他:“这个怎么样?颜色清雅别致。”

    江遥从珠帘后探出头,喊道:“二哥哥肯定不喜欢。”

    “那这个呢?”兰溪比了一下,觉得虽然文气了些,也不是不适合。

    她挑挑拣拣,让人取过玉色春纱。

    江策一偏头,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匹牡丹纹丝罗上,露出满意的笑。

    “就那个吧,我喜欢。”

    只要薛婵有那么点眼光,绝对移不开目光。

    --

    几天很快就过了。

    二月时,春光好。

    薛贵妃的轿撵停落的时候,参加宫宴的人大多已经入席了,

    薛婵与程怀珠跟在薛贵妃身后,不远处栖凤台上乐人们正在弹奏笙鼓琴瑟。

    薛贵妃走过,不知哪个人很小声说了句:“好大的阵仗,竟让陛下苦等,连宴席都不肯开。”

    她垂眸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径直坐下。

    坐在她身边的惠妃悄声提醒她:“你一迟来,陛下不肯开席,又有人抱怨呢。”

    薛贵妃抚鬓,淡淡道:“由着他们说去吧。”

    惠妃一入宫就认识薛贵妃,至今也有十余年,深知薛贵妃脾性,也就点点头。

    “也是,反正陛下也都没说什么,随他们去就是了。”

    不多时,淑妃陪着皇帝从花圃里过来,众人起身行礼。

    “免礼”

    他径直走向薛贵妃,露出轻笑:“贵妃今日可是懒怠了。”

    “臣妾懒起梳妆,故而迟来。”薛贵妃看着皇帝莞尔一笑,上前给皇帝亲手斟了杯酒。

    她捏着酒杯,递给皇帝笑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饮下这杯赔罪酒吧。”

    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接过一饮而尽:“贵妃早起梳妆,如此重视,朕心甚慰。”

    惠妃看了眼薛贵妃,见她容色依旧,只是唇角笑容有丝无言。

    薛贵妃甩了个眼刀给她,端妃咳了一声,低头饮酒掩饰要憋不住的笑。

    席间也有刚进宫不久的新人面露尴尬之色。

    其实进宫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薛贵妃深受恩宠,即使与温柔和善搭不上边,但娇纵却不跋扈。

    从不磋磨宫人,也极少对低位无宠妃嫔发难。

    只要不诚信找茬,她也一向不大计较。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照拂一下。

    皇帝亲引薛贵妃坐在身畔,司局宫人们开始奉上膳食酒饮。

    她甫一落座,一旁的淑妃转过来,笑语吟吟:“虽说迟了些,只是贵妃好容光,看来还是很值得的。”

    “姐姐一向勤勉,我怎能及。德不高,才不就,唯有皮囊尚好,故而求得陛下怜惜两分罢了。”

    淑妃慢慢摇着扇子:“贵妃因才入宫,深得先皇后与陛下厚爱至今,怎今日如此谦逊?”

    薛贵妃只抬眼看着她笑。

    不远处,宫人引着薛婵和程怀珠往对应的席位走。薛婵回头看薛贵妃,因为有些远了,又隔着帘幕,有些看得不太清。

    只看见皇帝坐在上首,除开坐在一旁的薛贵妃。另一身侧则坐着位宝髻翠服、看起来很舒和的妃子。

    薛婵问前头引路的宫人:“请问姐姐,坐在陛下身边的是哪位娘娘?”

    宫人回答她:“那是四公主与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

    “淑妃……”

    薛贵妃点点头,听说她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位妃子。比起沈家那几个闹腾的小辈,她倒是很谦谨,皇帝颇为重视。

    惠妃因少时入宫之义,与薛贵妃交好,只是不知道这位娘娘……

    薛婵低头想着这些,程怀珠附在它耳边,非常小声说道:“可惜这样贤淑的娘娘所生的芳宁公主。”

    程怀珠说起来都有些掩不住的不高兴。

    薛婵笑道:“你这又听谁说了?”

    程怀珠吐了口气,她满肚子苦水,恨不得当场一股脑给薛婵都倒出来。

    “那不是听说!”

    她挽着薛婵的胳膊,声音虽压得低,却又气又快。

    “你不在京中不知道,陛下娇宠这位公主,一身娇蛮脾气。就说去年冬天,你在芳春馆,我在外头投壶。正巧碰着芳宁过来,就一起玩儿了一场,赢了她两把。当场就不高兴了。”

    程怀珠拍拍胸口,顺了口气,继续抱怨。

    “虽说知道芳宁公主娇蛮,可想着她是公主,好歹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官家的计较。谁知她就赢了两把而已,一直揪着不放。偏又不能和她吵,真是受不了!”

    她说着说着愈发生气,扯了扯薛婵的衣袖叮嘱她。

    “总之你小心避着些,被她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婵却只是惊讶于她说的话,难怪那时她一直没回来:“你怎么当时不说?”

    程怀珠道:“毕竟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忍就忍,能过就过,不然还得给娘娘添麻烦。”

    薛婵攥着她的手笑道:“咱们怀珠也是长大了呢。”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儿,少笑话我。”

    程怀珠抬一抬下巴,挑眉道。

    两人因只是臣子眷属,既无诰命,也无品级,被安排在中间。

    司局早已在布置好了席面,锦屏香帐、蜜煎果蔬。

    她们都不太在意,程怀珠一心只念着糕点和吃食,薛婵乐得没人注意她。

    薛婵向外看去,凤阳台后头由一条细白的石桥连接着宫里的水湖,桃花堤绕着凤阳台,栽种着几帘粉云似的桃花。

    凤阳台前是一片丰茂如茵的草地,东西两侧架起了小房子似的球门。司局在草地周围搭起了棚子,四周架起春幡锦旗。

    “不是说春宴吗?这是要做什么?”

    “是蹴鞠赛”

    薛婵闻声回头,郑檀走上来,笑意盈盈。

    程怀珠立马起身:“郑娘子”

    “从前皇后娘娘喜欢蹴鞠,后来三公主出生,陛下就栽种了无数桃花。”郑檀笑着和二人说话。

    “春来花满,陛下年年在凤阳台办蹴鞠赛。”

    郑檀轻笑,看着薛婵:“今年,陛下还特意让二郎上场呢。”

    薛婵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就只笑了笑。

    几人谈笑间听见了一声锣鼓响,程怀珠兴奋起来:“呀!多半是要开赛了。”

    郑檀拉着薛婵:“咱们出去瞧吧。”

    她拉着薛婵起身,几人一并走了出去,站在外头见场内的人都忙碌起来。

    原本在栖凤台上演奏的宫人们都撤了下来,各自抱着笙箫笛琴,从她们身侧路过。

    郑檀看向她们,其中抱琴的宫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似是在宽慰。

    她眼中瞬时酸涩润泽,咬唇忍耐,手心紧攥。

    薛婵转头时,她们已经走了。郑檀却低下头,隐隐约约间,有晶莹落在地上。

    “郑娘子怎么了?”

    郑檀偏头,迅速抹去眼角的泪。她对着薛婵轻轻一笑,鼻头眼角泛红。

    “没什么,日头太大,所以晃了眼。”

    薛婵温笑道:“那走进去些吧。”

    “好”

    两人正往上走,听得身后一声唤。

    “檀姐姐、怀珠。”

    从另一头走上来个姑娘,是萧阳君。

    郑檀笑着点头,怀珠立刻上前热络地挽着着她,“你总算是能出家门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

    萧阳君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记着,就是好多了,所以才能出来呀。”

    才说了两句话话,判官又敲响了手中的锣鼓。

    “这是真开始了。”

    两人正说着,听得一声哨响,人群喧闹起来。皇帝与薛贵妃一起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众妃嫔,随后是官员亲眷以及各家的公子贵女。

    一时彩珠翠环,鲜衣风华。

    从左右两边进场的少年们,臂上系着红蓝两色的丝带,分成两队。

    薛婵抬眼,先是见到了那日在凝翠楼见到的郑少愈,以及年纪略小的又玉。

    至于其他……不认识。

    锣声响了第三声,又有几人入场。

    郑檀凑到薛婵身边,向她指了指。

    “你瞧,那是二郎。”

    薛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巧江策从阴凉地走出来,走到日光下头。

    她微微眯眼看,这才看清楚了。

    银冠高束,绯粉的薄□□袖袍,极其利落干净。站在那里,衣袍猎猎。

    跟枝开满了的桃花一样,在日头底下灼灼耀眼。

    薛婵的笑凝在脸上,稍稍别开脸,呼吸都乱了起来。

    “……”

    这人真是......。

    她平生,最不喜欢招摇显眼的人。

    至于江策,她不喜欢这样的脸,也这样的品性。

    偏生江策生怕别人瞧不着似的,特意站在了显眼的地方,不知是在看什么。

    薛婵悄摸着往里头退了退,想要藏起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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