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德古拉今天迈出棺材的时候被锁链绊了一下。

    真愚笨，西蒙，你没有一点作为吸血鬼的敏捷。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没说什么，其实更像是无话可说，他试图把锁链扣上，结果扣了好几次都没有扣上。

    连锁链都扣不上，你还会些什么。他对自己说，好像这就能让他扣上一样。

    楼下传来“砰”地一声，是城堡的大门关上了，应该是查尔妲-斯嘉丽回来了，她没有姓，就叫查尔妲-斯嘉丽，因为西蒙在村庄里发现她的时候她的白衣服被鲜血染红。

    果然，他很快就在门口看到了查尔妲的身影。

    “他们要追捕你，像当年布莱奇·弗兰奇死在城堡里那次一样，我想你可能需要出去躲躲。”她严肃地说。

    “都是斯莫尔家，”查尔妲说，“上次是布莱奇，这次是斯莫尔夫人——你当真没有去袭击她？”

    “你知道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西蒙说，他白天不活动，都在睡觉，虽然他也基本不用睡觉。

    “我替你去看了那个女孩家。”查尔妲又说，橙黄色的竖瞳在没有点蜡烛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是个不错的藏身的地方，总比那男孩的衣柜强。”

    西蒙低头没有说话，查尔妲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不想去。

    “今晚，你必须出去避风头。”查尔妲果决道，“你先走，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这不负责任——”

    “伯爵大人。”查尔妲打了个响指，围着墙的一排蜡烛亮了，照亮她漂亮的脸，她是个身材有力的狼女巫，做事从来不喜欢反对意见，“这是您必须做的事情，和负责任无关，况且您也没有义务去对人类负责，您答应族长要保护好自己，却一次次因为人类而做傻事。”她满脸厌恶，“他们没什么好的，每次你选择原谅他们，他们都得寸进尺，看看戴斯蒙德吧。”

    “不允许你这么说他。”西蒙转身背对她，“此时你的心像墨水一样污染纯白的衣裙，你很恶毒。”

    “是否是您过度善——”门差点砸在查尔妲的脸上。

    “好吧。”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等您想出去的时候再出去吧。”

    她不知道西蒙的想法，事实上他的想法像魔术师的戏法一样难以揣摩，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听一听她的建议，去外面避一避风头了呢。

    但是不管他的想法怎么变，有一件事是永恒的，那就是他对于人类的情感，这位吸血鬼对人类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他不停地想要融入人类的社会，却又一遍遍被打回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很信任人类，相信他们不会伤害他。查尔妲问过他对于之前那些伤害怎么想，他告诉她那些都是人类中的极端分子，大多数人类都是好的，他从来不因为一两个个例而否认整个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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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珊德拉是在半夜三点钟听见窗户有响动的，好像谁正在用小刀试图把窗户撬开。

    这声音让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睡意都甩在脑后，她感到警惕，但又不敢迈出房间去厨房拿刀。

    果然这房子闹鬼。她悲伤地想，如果撬窗户的是人，她就要佩服这个人的胆量了。终于，她鼓起勇气去窗户的地方查看。

    那东西很小，总之不够大来形成一个人，看上去更像是蝙蝠。它正在以一种正常蝙蝠绝对不会出现的姿势，用它的钩子把窗户往上抬，惊人的是它竟然真的把窗户抬起来一个缝。

    “去别的地方留宿。”卡珊德拉告诉它，然后把它撬起来的窗户狠狠按了下去，顺便按上了锁扣，就揉着眼睛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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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戴斯蒙德还是没有来学校，至少卡珊德拉没有在统计学课上见到他，这让她稍微有些担心他，但她知道戴斯蒙德可以自己料理好一切，他一直有这种能力。三点钟放学以后她去收拾了她一直没有胆量进去的儿童房，那种感觉让她想要干呕。

    第三天比第二天要好，但没有好多少，因为戴斯蒙德总算出现在了学校，虽然看上去精神不佳，至少他可以走路了。

    没好多少是因为卡珊德拉看到他在中午的时候又被接走了，连午餐都没有吃。她因此变得担心，还在体育课上被软球击中了鼻子，导致她流了鼻血，罪魁祸首来和她道歉的时候还嘻嘻哈哈，她并不觉得这好笑。

    刚好是周四，周五的时候学校会因为停电放假，卡珊德拉回到西部的房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驱车往东部的斯布林家去，她老是这么叫他们家，因为她姓伊斯特里，是整个家里唯一的异类。

    “欢迎你回来，卡莎。”丹尼尔和她说，马丁坐在沙发上看社会新闻，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也和她点头致意。

    “桑特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丹尼尔幸福地说，“他一直都期待着周末家庭日，结果你们学校提前放假周末了。”

    卡珊德拉笑着，心想这种家庭日也就只有丹尼尔会相信，她，桑特，马丁，估计没有一个是看不出来这个家庭是排外的。

    桑特宁可家庭日是他和卡珊德拉两个人过，马丁觉得卡珊德拉不应该参与家庭日，卡珊德拉则认为家庭是她和丹尼尔。

    丹尼尔刚说到桑特，门就开了，桑特抱着两袋果蔬进来了，看到卡珊德拉眼睛亮了亮：“嗨。”他说。

    “下午好，桑特。”卡珊德拉说。

    现在才刚到下午四点，离晚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丹尼尔提议他们看恐怖电影，没有人提反对意见，大家都比较顺从她的意愿。

    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桑特起身去准备晚餐，留下他们三个接着看，马丁时不时——不知道是不是冲她来的——朝她皱眉，让卡珊德拉很不自在，只能主动去帮桑特的忙。

    “不能像上次一样开胃了，是吧？”桑特说，“我回家可是吃了两整袋超级芝士条，三天白练。”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臂，“我不明白斯莫尔那家伙是怎么保持的体形。”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卡珊德拉帮他洗鸡肉。

    “我说，”桑特一边给烤盘喷油一边问，“斯莫尔家的案子他们得出什么靠谱的结论了吗？我当时站在院子里听见波尔警长被他身边的调查员疯狂吹捧决断——真的是欧米内斯？”

    “怎么可能。”卡珊德拉说，“欧米内斯存不存在他们都无法保证，又怎么确信一定是欧米内斯惹的祸？就是实在不想管又想要钱，就开始到处甩。”

    “孩子们，快看！”丹尼尔的声音从客厅沙发的地方传来，“波尔警长决定彻查西部城堡，多么勇敢的人！”

    卡珊德拉心中一惊，随后最先涌上来的就是对自己能否躲过他们搜查的这一环节，除非波尔是真的不打算负责任，随便在周边扫扫地就回去宣布欧米内斯窜逃，但她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这次出事的不是别人家，是斯莫尔家，每年都要给大家捐一大笔钱的斯莫尔家，可不是随便扫扫就能躲过去的事。

    “这段时间——”桑特开口了，他想让卡珊德拉留下来。

    “桑特。”马丁平稳地说，声音和整个恐怖偏发出来的诡异音乐毫不相关，好像他并没有在看这个电影，“不要问无意义的事情。”

    桑特也没有办法，只能闭上嘴。

    卡珊德拉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躲过波尔的搜查，不躲过就不躲过吧，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很麻烦，相比起住在这里和马丁大眼瞪小眼地消磨时间，她更愿意回到那里让波尔猥琐地说一句“又见面了，小妞”。

    她没有猜错，波尔确实在周日的晚上，她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找上了她，她请他进到了房间里，给他泡了一杯茶，心里暗自决定不要他用过的那个杯子了，并假装很配合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宗旨是“不知道，不确定，没听说过”。

    她知道波尔来检查她也只是形式，戴斯蒙德的朋友，他不会为难她，因为为难她等于为难戴斯蒙德，又等于为难斯莫尔先生。

    她在波尔走之后才发现戴斯蒙德给她发了好多消息，她的手机一直静音。

    大致就是在通知她赶紧来他家，有急事。

    卡珊德拉还记得上次他说有急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次她回问他是不是和他母亲的死有关。

    “有一部分关系。”她甚至能想象到对面戴斯蒙德的支支吾吾。

    她做了心理准备，把最差的结果都想到了——就是她再次把斯莫尔家烧了——之后便出门开车去往斯莫尔家。

    流程和之前那次很像，戴斯蒙德带她上楼，锁门，让她坐在他的床上，他则打开了柜门：“是的，他又来了。”他干巴巴地陈述，“撬窗户进来的。”

    卡珊德拉想到当时撬她窗户的蝙蝠，顿时明朗。

    西蒙惨白地坐在那里：“他们在搜查。”他语气苍凉地说，“我必须寻找躲避点。”

    “这是事情一。”戴斯蒙德轻咳一声，伸出了他透明的食指和发白的中指，“事情二是我想再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他有点不敢看卡珊德拉，同时感觉自己耳根发烫，“我之前和你提的，还记得吗？我们泡汤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