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是守在门外的那些婢女的疏忽,我会重罚她们。”容淮摸着她柔软的发顶慢慢说,“是婢女疏忽,是晋王不该在闯入以后反倒对你恶语相向,荷娘没有任何错,不必为此感到任何愧疚与负担。”

    李慕荷一开始感受到他的触碰,还是感到恐惧,身体非常僵硬,好像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感受到他轻柔地安抚,慢慢又松懈下来。

    她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恶语相向?”

    容淮道:“猜的。”

    “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澄清说。

    “我知道。”容淮道,“荷娘昏迷了一天,起来吃点东西吧。”

    李慕荷见他像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高高悬起的心才落下了。

    容淮扶着她起来坐到桌子旁边,慢慢吃了些东西,坐在软榻上看书。

    容淮在另一边的书案上处理公务,他总是很忙。

    汀兰端着药和蜜饯进来,李慕荷看见泛着苦味的漆黑药汁,闭了闭眼睛。

    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已经很熟悉了。

    毕竟,从她到了容家以后,药就没有停过。

    喝过了药以后,杜若拿着雾白交代的用于外敷的药过来。

    “这是什么?”李慕荷不解。

    杜若红着脸低声说:“给娘子涂身上的伤。”

    李慕荷看着小巧的胖肚陶瓷罐子,伸出手,“我、我自己来。”

    杜若看见娘子不大好的脸色,明白她不希望别人看见她身上的样子,于是将药递给她,“是。”

    “你们出去吧。”她说。

    “是。”汀兰和杜若纷纷退出去了。

    李慕荷看了一眼在那边伏案处理公务的容淮,垂下眸子,脸上无悲无喜,慢慢站起身朝屏风后面走去。

    她褪去裤子,解开衣衫,看到身上的伤,脸上没什么表情。

    无论是脸上、还是脖子上亦或是身上的伤,都已经在渐渐麻木了,她并不觉得身上很疼,但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她的胸口有点儿疼,并且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

    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她都可以不在乎,毕竟这些伤是一个世界上最可恶最可怕的人带给她的,她对这个人厌恶至极,从来也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身上的伤却是她爱的人带给她的。

    虽然这些都是恩爱的痕迹。

    虽然他的本意可能并不是造成这些伤,但是他的情绪失控的确伤害到了她。

    她开始感到迷惘。

    容郎真的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温柔耐心,对她尊重爱护吗?他好像……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不,容郎说了,他只是因为太在乎她了。

    他在以为她为了别人哄骗他的时候,情绪失控地想要在她这里努力证明他的存在感,想让她只在意他一个人,所以才伤了她。

    容郎只是吃醋而已。

    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她不应该揪着这一次不放,夫妻过日子就是要互相体谅的。

    她忽然感觉到背后站了人,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看到了身姿如玉的郎君。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察觉到她刚才的走神,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她那双眼睛含着一点淡淡的忧伤直直的看着他,“容郎是不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容淮一顿。

    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昨夜是我不对。”容淮哑声说,“人大概都是有阴暗一面的,荷娘被我吓到了吗?”

    李慕荷坦然:“有点儿。”

    “以后不会了。”容淮说着,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药。

    李慕荷现在仍然对他有点儿警惕,避开了他的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容淮回答:“替你上药。”

    李慕荷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

    容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

    李慕荷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今晚也不要过来了,我想自己一个人睡。”

    他脚步一顿。

    然后,他微微回头,哑声回答:“好。”

    李慕荷在屋子里又休息了整整一天,想起好不容易来温泉山庄一次,她都没有好好的出去玩一玩,逛一逛,又觉得很可惜。

    于是她带着婢女出去。

    容淮站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手握弓箭,拉满弓弦,瞄准了立在空地另一边的箭靶。

    李慕荷就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

    天空中再次飘落下雪花,很小,像许多蒲公英从天上飘飘摇摇落下来。

    她站在廊下伸手去接,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里,眨眼就融化了,只剩下一点细微的水痕,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咻——”

    箭矢划破长空,精准无误的扎进了靶心。

    她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容郎竟有这样好的箭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也能一箭正中靶心。

    容淮看到了李慕荷脸上的惊叹之色,有意借着这个机会破冰,主动开口询问:“荷娘想学吗?”

    “我?”李慕荷指着自己。

    “当然,”容淮笑了,“除了荷娘这里还能有谁?”

    “我可以吗?”李慕荷有点儿不确定地问,语气很怀疑自己是否能行。

    容淮笑着温和地说:“试试就知道了。”

    李慕荷被他的笑容所鼓励到,因为对学习拉弓射箭的巨大好奇和向往,所以暂时抛却了积压在心里的不快,从回廊下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容淮这一招很管用,他把小姑娘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汀兰知道李慕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雪下得很小,但是仍然连忙给她撑起了油纸伞,挡住天上坠落的雪花。

    李慕荷走到了容淮旁边。

    容淮站到了她的身后,教她如何握弓搭箭拉满弓弦。

    “咻——”

    他握着她的手。

    她在他的帮助下,射出的第一支弓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李慕荷不由睁大了眼睛。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惊喜,甚至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容,这在她近几日苍白而冷淡的脸色中是十分罕见的。

    “射中了!”她惊喜地回过头看容淮。

    容淮也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李慕荷看到他身后射来的箭,瞳孔一震。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什么也来不及想。

    “小心!”她下意识一把将他推开。

    但是她把容淮推开自己就惨了,箭矢直直地插入了她的肩膀。

    这支箭矢原本是冲着容淮心脏的位置来的,但是因为她比容淮要矮一些,所以这支箭矢正好插在了她的肩膀上。但是如果真的让容淮被这一箭射中,那后果不敢想象。

    被推倒在地的容淮刚抬起头,就正好看见了那支箭矢插入她肩膀的过程,鲜血瞬间从她的肩膀喷涌而出。

    容淮目眦欲裂:“荷娘!”

    因为剧痛,李慕荷倒了下去。

    数支箭矢再次破空而来,就朝着他们的方向,山青和雾白都连忙提剑挡开。

    几个婢女都吓得尖叫逃窜,汀兰连忙过去护在李慕荷身前。

    “有刺客!”

    “保护郎君!”

    护卫们从院子到各个角落里跑过来,挡在容淮和李慕荷的身前。

    容淮将李慕荷护在怀里,替她按住肩膀上流血不止的伤口。

    数十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在庭院中与护卫们打斗。

    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里,洁白的雪花融化在红色的鲜血中。

    容淮身边的护卫都是好手,尤其是贴身的护卫山青和雾白,更是万里挑一的武功高手,很快便将这群刺客一网打尽,黑衣刺客的尸体倒了密密麻麻一片,他们滚烫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浸进泥土里。

    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被卸了下巴,又抠了嘴里的毒药,然后拖下去审问。

    容淮横抱起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李慕荷,大步进了屋子里,喊了一句:“雾白!”

    雾白也顾不得在擦拭剑上的鲜血了,连忙让人去拿自己的医药箱,自己则是跟在容淮后面连忙进了屋子里。

    虽然他以往的确对李慕荷颇有微词,认为她一无是处,如果不是她的血有点儿用处的话,她根本就配不上郎君,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

    就凭她对郎君的用情至深和大胆果决,雾白也应该高看她一眼。

    也许,她是值得郎君为她所受的那些罪的。他想。

    容淮拿着剪刀,小心翼翼替李慕荷剪开受伤的那边肩膀上的衣裳。如果仔细去看,能发现他的手甚至有一点点颤抖。

    明明受伤的是李慕荷,可是他的脸色和嘴唇也是苍白的。

    被箭矢划烂的衣裳边缘和伤口粘在了一起,被撕开的时候,小娘子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仿佛极为痛苦的模样,容淮便更加放轻了动作。

    他的心里急躁不安,因为她的血一直在流,他必须要尽快的帮她把衣服和伤口分离开来。

    饶是一向镇定从容的容淮,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内,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也急得满头大汗。

    雾白感觉到容淮的手在抖,于是迟疑地问:“郎君,要不还是属下来吧?”

    “不必。”容淮定了定神,迅速剪开了李慕荷肩膀上的衣裳,把她的伤口露出来。

    箭矢还扎在她的肩膀上,不敢轻易拔出来,怕鲜血会瞬间涌出来,只有等雾白拿到药箱以后再处理。

    外面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雾白大人,您的药箱。”是跑去拿药箱的杜若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

    “拿进来!”雾白说。

    雾白能感觉到郎君的紧张和急躁不安,郎君很少会露出这样强烈的情绪。

    雾白抿了抿唇,感觉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连忙从药箱里拿出需要的镊子、纱布和药粉等等,让杜若去准备清水和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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