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马车在一条新铺就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最终缓缓停下。

    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厢传来:“小姐们,罗沃德学校到了。”

    伊尔莎和艾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她们推开车门,凛冽但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当她们真正踏出车厢,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片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没有丛生的杂草和泥泞的坑洼。一条笔直、足够宽敞的碎石子路将这片草地干净利落地分隔成左右两块。

    路的尽头,矗立着一栋看起来崭新的建筑。

    那不再是记忆中罗沃德那阴暗潮湿的大楼,眼前是一座两层高的建筑,结构清晰,线条简洁。虽然谈不上华丽,但红砖砌成的墙壁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干净而温暖,巨大而明亮的窗户排列整齐,为室内带来丰富的自然光。

    它的占地面积不小,不再充满压抑的拥挤感。

    “这……”艾比张了张嘴,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真的是罗沃德?”

    伊尔莎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开阔的草地、整洁的道路,最后落在那栋崭新的建筑上。虽然通过信件和零星的报道,她已经知道罗沃德学校在勃洛克赫斯特被赶走后,在安德森伯爵的干预下进行了彻底的改革,包括搬迁校址和重建校舍,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还是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就是新的罗沃德。

    亲眼见证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远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有力量。曾经如同地狱般的记忆与现实重叠,又被眼前这充满希望的新景象温柔地覆盖。

    她们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两人沿着碎石子路,穿过那片开阔的草地,走向那栋崭新的建筑。

    她们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离大门还有几步远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斯托克小姐!艾比!你们回来了!”一个熟悉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是芭芭拉,曾经在旧罗沃德工作的小女仆。她穿着整洁的深色衣裙,外面套着干净的白色围裙,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显然在这里过得不错。

    她殷勤地拉开门,让伊尔莎和艾比进来。

    门厅虽然不大,但明亮整洁,地面铺着朴素的瓷砖,墙壁刷得雪白。

    “芭芭拉,看到你真好。”艾比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坦普尔小姐在哪?”伊尔莎环顾了一下门厅,问道。

    芭芭拉立刻回答:“在校长室里呢。她特别交代过,如果您回来,可以随时去找她。”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坦普尔小姐的敬重。

    校长室。这在旧罗沃德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奢侈。那时的坦普尔小姐,只能在拥挤的狭窄单间里,在床铺和脸盆架的夹缝中,勉强摆下一个小桌子,处理学校繁重的文书工作。

    在芭芭拉的指引下,伊尔莎和艾比沿着干净明亮的走廊,来到一扇标着“校长室”的门前。

    芭芭拉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坦普尔小姐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芭芭拉领着女孩们推开门。

    校长室不算很大,但光线充足,窗户敞亮。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一张宽大结实的书桌占据了主要位置,上面堆放着一些文件和书籍,但摆放得井井有条。旁边还有一个小书架和几张供访客坐的椅子。角落里甚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

    整个房间布置得简洁、实用,却透着一股温馨,与坦普尔小姐温柔坚韧的性格相得益彰。

    坦普尔小姐正伏案写着什么,听到门响抬起头。

    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是伊尔莎和艾比时,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而温暖的笑容,那笑容仿佛一下子驱散了她眉眼间的疲惫。

    “伊尔莎,艾比。”坦普尔小姐立刻放下笔,站起身迎了过来:“欢迎回来!看到你们真好。路上还顺利吗?快进来坐。”她热情地招呼着,仔细打量着她们,目光尤其在艾比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带着关切。

    “很顺利,坦普尔小姐。”伊尔莎微笑着回答,和艾比一起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安德森伯爵的庄园离这里不算太近,你们一定饿了。”坦普尔小姐说:“路上只吃了些点心吧?我马上让芭芭拉把晚餐送来。”她走到门口,对等候在走廊的芭芭拉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芭芭拉就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汤碗,里面是浓稠的蔬菜肉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片厚厚的、烤得金黄松软的面包,还有一小盘炖得软烂的豆子和土豆。

    分量十足,营养搭配合理。

    艾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顿晚餐,与旧罗沃德那清汤寡水、又冷又硬的黑面包和稀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再也没有小气刻薄的哈登太太从中作梗,克扣她们的口粮了。

    “快吃吧。”坦普尔小姐慈爱地看着她们。

    两人也确实饿了,不再客气,安静而专注地享用着这顿简单却温暖美味的晚餐。

    食物的温度仿佛一直暖到了心里。

    坦普尔小姐坐回书桌后,看着她们用餐,眼神柔和。

    她转向艾比,语气充满关切:“艾比,你的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庄园的环境应该对你很有帮助吧?”

    艾比咽下嘴里的面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坦普尔小姐,我好多了,咳嗽几乎没有了,谢谢您关心!”她的声音虽然还有点细弱,但中气十足,脸色红润。

    “太好了!听到你康复的消息,真是我今天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坦普尔小姐由衷地笑了,眼角泛起了欣慰的弧度。

    等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坦普尔小姐才开始向她们介绍罗沃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隐隐的自豪。

    “你们一路过来,应该已经看到了。”她指了指窗外:“我们搬离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山谷,新校址是安德森伯爵亲自挑选并督建的,阳光充足,地势开阔。这栋房子虽然不算豪华,但足够坚固保暖,采光通风都很好。每个教室都装了新的火炉,冬天再也不会像冰窖。”

    “最重要的是制度变了。”坦普尔小姐的神情严肃起来:“勃洛克赫斯特那一套理论被彻底抛弃了。安德森伯爵引入了新的监管委员会,由几位真正关心慈善事业的绅士和女士组成,定期来学校检查。孩子们的饮食标准、衣物厚度、医疗条件,都有了明确的规定和保障。”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新制度的信心和对未来的希望。

    她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向伊尔莎,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而真挚的情感——有敬佩,有感激,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伊尔莎,这一切的改变,都始于你的到来。”

    坦普尔小姐明白,是伊尔莎,在那样孤立无援、充满危险的环境下,收集证据,勇敢地将罗沃德的真相公之于众。她让那些被掩盖的苦难暴露在阳光之下,才引起了安德森伯爵和社会的关注。她做了教师们多年来在勃洛克赫斯特的威压下,想做而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情。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又化为坚定:“罗沃德能有今天,每一个孩子能过上有尊严、有希望的生活,你功不可没。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这里所有的教师和孩子,向你表示最深的感谢。”

    这番直白而沉重的感谢,让伊尔莎感到有些意外。

    她平静地摇摇头:“坦普尔小姐,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且必须做的事情。真正改变这一切的,是安德森伯爵的决断和行动,是您和老师们默默付出的结果。”

    坦普尔小姐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谦逊,心中感慨万千。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其实,对于你选择回到罗沃德继续学习,我起初是有些惊讶的。在见过亚瑟先生之后,以他的能力和斯托克家的资源,我以为他会为你安排一所条件更好、更符合你身份的寄宿学校。”她指的是那些昂贵的、专为贵族和富家小姐开设的女子学院。

    伊尔莎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我觉得这里很好。新的罗沃德值得我回来。”

    坦普尔小姐没有追问,她尊重伊尔莎的选择。

    她似乎早有准备,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黄铜色的钥匙。

    钥匙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既然你们回来了,而且是最后一批返校的学生。”坦普尔小姐将钥匙递到伊尔莎手中:“现在的学校,不再是所有人挤在一个冰冷的大通铺房间里。我们有了足够的空间,可以安排三到五人一间独立的寝室。你们俩来得晚,其他房间基本都安排好了。我想……”

    她看着伊尔莎和艾比,眼神温和:“让你们两个单独住一间。房间在走廊的拐角处,面积稍微小一点,但很安静,也相对独立。你们觉得怎么样?”

    伊尔莎和艾比都愣住了。

    单独一间房?这在旧罗沃德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拥挤、吵闹、毫无隐私的大通铺,是女孩们共同的痛苦记忆。

    坦普尔小姐的安排,无疑是特别的照顾,是对她们之间情谊的理解和尊重。

    “太感谢您了,坦普尔小姐!”艾比惊喜地抢先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伊尔莎也握紧了手中带着温热的钥匙,真诚地说:“谢谢您。”

    坦普尔小姐欣慰地笑了:“让芭芭拉带你们过去吧。既然回来了,明天早上就得按时起床,恢复上课。今晚好好休息,享受你们最后的闲暇时光吧。”

    她像一位慈祥的长辈一样叮嘱着。

    晚餐也吃完了,正事也交代完毕。

    坦普尔小姐没有再多留她们,她桌上还有一堆文件等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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