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芭芭拉提着一盏油灯,领着她们穿过安静而温暖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后隐约传来其他女孩们的说话声和笑声,充满了与以往全然不同的生气。

    她们走到走廊尽头再向左拐。拐角处第一间房的门上钉着一个小小的黄铜号码牌。

    芭芭拉示意伊尔莎用钥匙打开门锁,并将油灯递给伊尔莎:“斯托克小姐,艾比,就是这里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住在楼下房间。”

    “谢谢你,芭芭拉。”伊尔莎接过油灯。

    芭芭拉离开后,两人走进了属于她们的小天地。

    房间确实不大,但非常干净。墙壁是新刷的白色,散发着淡淡的石灰水味道。靠墙放着两张铺着崭新白色床单和厚实毛毯的单人床,床铺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简易的书桌和两把椅子。窗户上挂着素色的棉布窗帘。虽然陈设简单至极,但一切都崭新、整洁、明亮。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们两个人的独立空间。

    艾比几乎是扑向靠里面的那张床,把手里的小包袱往床上一扔,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松软的床垫将她轻轻地向上弹了一下。

    “啊……”她发出一声满足的、长长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侧过身,借着伊尔莎放在床头柜上的油灯的光芒,放松地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伊尔莎站在床边,也静静地环视着这个属于她们的空间。她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但眼底深处却有着和艾比一样的放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艾比的声音带着点梦幻般的飘忽:“我有点晕晕乎乎的。这……这一切是真的吗?”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身下厚实柔软的毛毯,又摸了摸旁边光滑的墙壁,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即使从信件里、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再多的改变,即使亲眼看到了新的校舍和草地,但真正躺在这安静、独立、温暖的房间里,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那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却仍然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来。

    旧罗沃德那地狱般的生活,冰冷的床铺、霉味的被子、饥饿的折磨、无孔不入的寒冷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仿佛已经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而眼前这崭新的一切,这充满希望的新生活,美好得如同一个不敢奢望的幻境,就像肥皂泡一样容易破碎。

    伊尔莎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是木头的声音。

    她看着艾比那晕乎乎、又带着巨大喜悦的脸庞,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是真的。”她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从前的一切,真的过去了。”

    伊尔莎和艾比最后在睡前花费了一点时间将带回来的行李整理完毕,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晚安。”艾比说。

    “晚安。”伊尔莎回答。

    伊尔莎吹熄了油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洒下朦胧的光晕。

    寂静中,能听到彼此安稳的呼吸声。

    艾比满足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伊尔莎盖上厚实的毛毯,闭上眼睛。

    明天,新的生活开始了。

    清晨的钟声准时敲响,清脆地回荡在罗沃德干净明亮的走廊里。

    伊尔莎和艾比早已穿戴整齐,她们拿着书本,循着门牌找到了她们所在的班级教室——不再是旧罗沃德那巨大、冰冷、塞满所有年级的黑布隆冬的大教室,而是位于一楼、彼此分开的几个独立房间之一。

    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崭新的木质课桌椅和刷得雪白的墙壁。空气中不再是霉味和湿冷,而是带着淡淡的木头的气息。

    米勒小姐站在讲台前,依旧穿着她那身深色的样式保守但浆洗得笔挺的衣裙,脸上的表情似乎比过去少了几分紧绷的严厉,但严肃依旧。看到伊尔莎和艾比进来,她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她们在后排的两个空着的座位落座,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旧日那种审视般的目光。

    两人安静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教室里,姑娘们正齐声朗读着法语句子,声音不算特别响,但清晰明亮,不再是旧日那种有气无力、麻木的嗡嗡声。

    阳光照在她们不再那么蜡黄、甚至隐约透出一点健康红晕的脸颊上,让她们变得比从前更生动和美丽起来。

    朗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伊尔莎很快融入了节奏,艾比虽然身体刚恢复不久,精神容易疲倦,但也努力跟上。

    当上午的课程结束时,钟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姑娘们不再是麻木地等待命令,而是自发地、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文具。

    “列队。”米勒小姐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

    学生们迅速而有序地在教室门口排成了两列纵队。

    没有推搡,没有喧哗,只有轻微的脚步声。队伍安静地穿过走廊,目的地不再是那个散发着寡淡焦糊食物气味的饭厅,而是位于一楼左侧的被改造成餐厅的大客厅。

    这个空间宽敞明亮,同样得益于几扇大窗户。几张崭新的长条形木桌整齐地排列着,每张桌子都铺着干净的桌布。

    教师们像过去一样,各自负责主持一张桌子,但她们脸上的神情不再是疲惫的忍耐,而是带着一种从容和淡淡的愉悦。

    姑娘们按照班级,依次走到各自班级对应的长桌旁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不再是旧日那烧糊得如炭灰的燕麦粥,而是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这香味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就连伊尔莎也能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胃在宣誓存在。

    负责主持她们这张桌子的是一位相对年轻的面容和善的助教,伊尔莎从前没有见过她,应该是新罗沃德改革之后新招进来的。

    助教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

    接着,由各班班长负责分发食物。

    一个健壮些的女孩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是切成厚片、烤得金黄、散发着诱人麦香的面包。

    另一个女孩则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一块块切割整齐、散发着浓烈奶香的黄油。

    紧接着,又有人端来了一大盘烤得焦黄的麦饼,散发着烘烤过的谷物的香气。

    食物被迅速而有序地分发到每个女孩面前的盘子里——两块厚实的面包,一块黄油,两块麦饼。最后,每人还分到了一大杯温热的牛奶。

    看着盘子里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食物,感受着手中那杯温热的牛奶,一种近乎幸福的满足感在餐桌上无声地传递。

    这不再是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供给,而是真正能填饱肚子、带来温暖和力量的食物。

    姑娘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用餐已经成为了她们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米勒小姐作为资历最深的教师,站起身,走到了餐厅前方一个稍高的位置。她清了清嗓子,餐厅里瞬间安静下。姑娘们习惯性地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让我们感谢主的恩赐。”米勒小姐的声音依旧平平,但似乎少了些旧日的刻板,多了一丝例行公事的平和。

    大家跟着她,低声复述着简短的餐前祷词:“阿门。”

    祷词结束,姑娘们抬起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准备开始享用这顿难得的丰盛午餐。焦香的面包、奶香的黄油、酥脆的麦饼……混合着牛奶的气息,诱惑着每一个人。

    艾比也拿起面包,正准备涂上黄油……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了。

    坦普尔小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整洁的深色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素净的围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

    所有刚刚拿起餐具的手,所有正准备咬下面包的嘴,都停在了半空。

    目光瞬间都转向了门口。

    姑娘们有些茫然地看着坦普尔小姐,不明白为什么坦普尔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连几位教师也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坦普尔小姐的目光缓缓扫过餐厅里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扫过她们面前冒着热气的食物,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伊尔莎她们这一桌,似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移开。

    她深吸一口气,打破了餐厅的寂静:“姑娘们,在大家享用主恩赐的食物之前,我需要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姑娘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和面包,双手重新放回腿上,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坦普尔小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餐厅中央的空地上,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新的罗沃德,有了新的校舍,新的规则,新的食物。”她开口说道:“这一切的改变,是为了让大家能生活得更好,学习得更好,拥有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我们摆脱了过去的寒冷、饥饿和不公,这是值得感恩的。”

    “但有一件事,我想大家需要知道。”

    坦普尔小姐的目光落在伊尔莎身上,伊尔莎还没有感觉如何,但艾比却有些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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